“小林少佐?哪個小林少佐啊?”

虹口飯店裡,面對赤木茂之那不懷好意的質問,李牆索性直接裝起傻來,明知故問地反問道。

赤木茂之的心裡當然清楚李牆在故意裝傻,但卻並沒有立刻拆穿,而是繼續“好心”提醒道:“就是我身邊的那個副官,小林源三.”

不想話音未落,李牆便當即臉色驟變,緊接著更是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詫異地問道:“誰?”

“小林源三.”

儘管被李牆如此誇張的反應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赤木茂之卻還是很配合地把自己那個副官的名字又重複了一遍。

短暫的驚訝過後,李牆才猛地回過神來,緊接著丟下了一句“兩位長官稍候,我去打個電話!”

,便快步向門口走去。

“阿牆君,你……”藤田芳政見狀剛要開口阻攔,不想卻被一旁的赤木茂之用眼神攔了下來,於是只好把已經快要到嘴邊的話又強行嚥了回去。

時間不大,李牆便回來了,藤田芳政這才忍不住問道:“阿牆君,你剛剛打電話給誰啊?”

不想李牆卻有些答非所問地回道:“不知藤田長官對卑職名下的那間中法大藥房還有沒有印象呢?”

“當然。

不過說到那間藥房,你真正要感謝的不是我,而應該是男爵大人。

當初要不是男爵大人從中斡旋的話,你那間藥房恐怕直到現在也拿不到營業許可啊!”

李牆知道,藤田芳政口中的“男爵大人”不是別人,赫然便是赤木茂之的哥哥,赤木親之!此人不但是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務處的特別副處長,更是位居日本帝國高等二等官,從四位勳四等,相當於貴族中的“男爵”,軍銜則與中將相當,可以享受貴族待遇,故而比起那所謂的工部局第三把交椅,赤木親之平日裡更喜歡“男爵大人”這個稱呼。

然而李牆卻敏銳地注意到了,赤木茂之在聽到藤田芳政提及自己的親哥哥時,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微表情,那是一種夾雜著羨慕嫉妒的不屑。

不禁讓李牆暗自在心中想道:看來這兄弟倆的關係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親密無間啊!想到這,李牆便連忙說道:“藤田長官所言極是,有機會的話,卑職一定向‘男爵大人’當面致謝.”

說著李牆突然猛地話鋒一轉,“不過事到如今,我也就有什麼說什麼了,兩位長官,實不相瞞,那間藥房只不過是一個幌子,實際上則是卑職在法租界設立的一個秘密據點,不過當初我接手那間藥房的時候,可不是為了蒐集租界裡的情報,而是……”正說著,門口便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高木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報告,外面有個叫鐵林的中國人求見!”

藤田芳政聽了先是眯縫著眼睛看了李牆一眼,然後才清了清嗓,對門外的高木說道:“帶他進來!”

時間不大,高木便將人帶了進來。

而讓藤田芳政頗為意外的是,跟著高木進來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然而更讓藤田芳政摸不著頭腦的是,那個走在最後的傢伙一看到赤木茂之,便立刻跪倒在地,連滾帶爬地爬到了他的面前,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激動地說道:“赤木長官!?真的是您嗎?赤木長官……”本就十分好面子的赤木茂之一看到那傢伙那沒出息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隨即便猛地把臉往下一沉,厲聲呵斥道:“混蛋!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丟盡了我們帝國軍人的臉!”

罵完之後,赤木茂之這才又轉頭對李牆問道:“阿牆君,小林君再怎麼不濟也是帝國的軍人,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想李牆卻語出驚人,“很簡單,因為我懷疑他是財神小組的成員.”

“財神小組?這怎麼可能?”

赤木茂之顯然不相信李牆這番說辭,斷然否定道。

李牆卻只是笑了笑,反問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別忘了,當初策劃刺殺松岡先生的,不就是平日裡最受先生信任的中井少佐嗎?他們家在日本可是有名的武道世家,不還是照樣加入了財神小組,策劃並實施了刺殺松岡先生的計劃?”

“這個……”正所謂事實勝於雄辯,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即便那赤木茂之再怎麼好面子護短,也找不到半點反駁的理由出來,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好,即便如此,你又有什麼依據,說他就是財神小組的成員?”

“這個嘛……我想還是讓他自己來說吧!”

說著,李牆便轉頭對小林源三說道,“小林君,現在請你當著兩位長官的面大聲地回答我,你是在哪裡被我抓到的?”

“我……”此話一出,那小林源三竟一時語塞,下意識地看了赤木茂之一眼之後便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下就連藤田芳政也不禁皺起了眉頭,而一旁的赤木茂之則連忙輕咳了一聲,沉聲道:“小林君,阿牆君在問你話呢,為什麼不回答?”

“我……赤木長官……”李牆見狀也不為難,而是自顧自地說道:“好啦,既然小林君不願開口,那我也不勉強他了,實不相瞞,我是在百樂門的地下黑市裡抓到他的,原本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情報販子,可萬萬沒有想到,這傢伙竟然是松岡先生的密派!而他去黑市的目的,則是把原本應該秘密向松岡先生密報的情報,高價賣掉!請問兩位長官,如此膽大包天的行徑,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不想話音未落,赤木茂之便忍不住哼了一聲,維護道:“阿牆君,即便他真的去了黑市,那也不能就因此斷定他是在出賣情報吧?”

“不錯,僅憑這一點還不足以支援卑職的判斷,不過就在前不久,周先生安插在軍統內部的密探已經平安返回,同時也帶回來了不少機密情報,其中就有財神小組透過黑市傳遞迴重慶的本應第一時間密報給松岡先生的絕密情報!”

“豈有此理!”

此話一出,赤木茂之便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問道,“小林少佐,阿牆君說的可是事實?”

看著暴怒之下,連對自己的稱呼都已經變了的赤木茂之,小林源三便再也站不住了,直接兩腿一軟跪了下去,幾乎是帶著哭腔解釋道:“赤木長官,您……您聽我解釋,我……”“夠了!”

不等那小林源三如何解釋,赤木茂之就直接抬手打斷了他,毫不留情地說道,“有什麼話,就到軍事法庭上去說吧!”

“且慢!”

話音未落,一旁的藤田芳政便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阿牆君,如果說小林少佐才是松岡先生的密派的話,你大可以直接把他交給我們,可你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撒下了一個彌天大謊,假裝成密派騙了我們這麼久,請問閣下是何居心呢?”

“這個嘛……”說到這,李牆便向一旁的鐵林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則立刻會意,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個資料夾遞到了藤田芳政的手裡。

藤田芳政不看還好,一看到裡面的內容便不自居地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地說道:“這……這是……”“這是卑職在假裝密派期間跟松岡先生所有往來電文的記錄,實不相瞞,卑職在得知他是松岡先生的密派之後,就第一時間與松岡先生取得了聯絡,而之後我所做的一切則完全是在松岡先生的授意下進行的.”

此話一出,不光是藤田芳政,就連一旁的赤木茂之也已經徹底震驚了。

誰能想到,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巡查隊長的李牆,竟然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跟遠在日本本土的松岡洋右那樣的大人物取得聯絡,並且獲得如此大的信任。

不知過了多久,藤田芳政才總算是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了過來,試探著對李牆說道:“阿牆君,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可否把小林少佐交給我們處置?你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絕不會徇私護短的.”

李牆也很是乾脆地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不過這小子可嘴硬得很,無論我如何審問他都沒有承認自己是財神小組的成員,兩位長官可要多下點功夫了.”

“放心,如果他真的財神小組的成員的話,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既如此,那卑職就靜候兩位長官的佳音了!”

“好說!好說!”

……與此同時,政府辦公廳,明樓的辦公室裡。

阿誠拿起辦公桌上的專線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喂?南京總機嗎?幫我接中央飯店……中央飯店嗎?麻煩幫我接一下明樓明長官的房間.”

時間不大,電話便接通了,然而接通之後阿誠卻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抬起手腕開始計時,對面也很是配合地沒有結束通話電話,而是靜靜地等著,三分鐘後,明樓的聲音才從電話的另一邊響了起來,“差不多了,說吧!”

“剛剛收到的訊息,滿鐵警察廳高階顧問赤木茂之已經秘密抵達了上海.”

“看來這傢伙的動作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啊!阿牆那邊有什麼動作沒有?”

“就在剛剛,藤田芳政派人把他請到了虹口飯店赴宴,應該就是為了給赤木茂之接風.”

“想不到那傢伙對阿牆還蠻重視的,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是在滿鐵的老相識了.”

說到這,明樓稍微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阿牆那邊我不擔心,相信以他的能力應該能夠應付,倒是你這邊……東西拿到了嗎?”

此話一出,阿誠便不由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口袋中的那塊表,如實回道:“拿到了!有了這塊表,咱們家小少爺這次可就是真的有口難辯了!”

聽到這,對面的明樓也不禁沉默了片刻,但是很快便又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說道:“那就行動吧!”

“現在嗎?”

“對,就是現在!”

說到這,明樓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喪鐘’敲響了!”

“好,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阿誠才終於開口說道。

“對了,夜鶯那邊呢?情況怎麼樣?”

“所有的重要線索,全都丟擲去了,這些資訊會引導汪曼春把目標從‘毒蜂’轉向‘毒蠍’,進而查出明臺的真實身份,我們現在已經相當於把他給出賣了!”

“嗯,那些報告呢?也已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可是大哥,您真要這麼做麼?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聽到這,明樓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如果要是有更好的辦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了!希望明臺和大姐到時候能夠原諒我這個自私的決定吧!”

電話結束通話,阿誠簡單地平復了一下內心糾結的情緒,隨即臉上便露出了堅定神色,邁步離開了辦公室,出了政府辦公廳的大門,開著車子徑直向城南的方向而去……日暮降臨,忙碌了一整天的明氏麵粉廠終於迴歸了平靜,然而廠長辦公室裡卻依舊燈火通明。

房間裡,郭騎雲正拿著一份任務簡報,對坐在對面的明臺和於曼麗說道:“‘毒蜂’有令,特命‘毒蠍’小組務必要在一週之內,制裁大漢奸張逆嘯林!”

此話一出,明臺便不禁眉頭一皺,要知道這個曾經橫行上海灘的青幫三大亨之一的張嘯林儘管在日本人佔領上海之後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但憑藉著往日的威名,再加上那“新亞和平促進會”會長的唬人名頭,日子倒也過的如魚得水,滋潤得很。

尤其是在青幫頭子季雲卿遇刺之後,張嘯林不僅不費一兵一卒就全盤接收了季雲卿原本的手下和生意,更是一躍成為76號唯一的社會靠山,一時間風光無兩。

要想在一週之內成功暗殺這樣一個有權有勢的大漢奸,其難度絲毫不亞於之前的襲擊勞工營,解救戰俘的行動,難道老師這是在逼著自己再次跟紅黨聯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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