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4月27日,週一,天高雲澹,風和日麗,正適合外出釣魚。

九龍水塘。

大D坐在岸邊,戴著墨鏡,雙手持著魚竿靜靜望著水面,雙腿之間還擺放著一個蹭光發亮的摩托車頭盔。

在水塘遠處一公里左右的要道上停放著兩輛車,大D的小弟正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談論著少兒不宜的事。

什麼拳啊,皮鞭啊,捆綁啊。

陳永仁站在一旁抽菸,總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和他們顯得格格不入。

“長毛哥,有輛車過來了。”陳永仁抬頭望著一輛開過來的賓士說道。

小弟們頓時循聲望去。

一輛白色的賓士逐漸減速,然後在幾人三米之外停下,身穿一件灰色外套的阿樂走了下來,看著他們笑了笑說道:“我跟你們老大約好了的。”

“樂哥,不好意思,要先搜身才允許你過去。”長毛上前澹然說道。

阿樂和配合的抬手:“搜咯。”

陳永仁上前在他身上摸了個遍,確認沒問題後才對著長毛點了點頭。

“樂哥請。”長毛讓到了一邊。

阿樂開啟後備箱,揹著自己的漁具包就大步流星的向水塘邊上走去。

“阿樂來了,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釣不到魚啊。”十多分鐘後,大D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回過頭對阿樂招手:“快點,你來釣下試試。”

“大D,你現在出門釣個魚都帶那麼多小弟啊,要見你還得搜身。”阿樂一邊擺弄著漁具,一邊隨口說道。

大D哈哈一笑:“沒辦法啊,你也知道我這一年發展很快,但仇家也結下不少,小心一點總是沒有錯的。”

阿樂微微一笑:“也是。”

很快他也處理好了漁具,在大D旁邊坐下,掛上蚯引丟擲去了一杆。

“有什麼想法。”大D突然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但阿樂卻懂,扭頭看著他一笑:“這一屆我放棄,我帶頭投你一票,下一屆你再撐我如何。”

他今天來見大D就是求和的,因為大D實力真的太強了,就算他勉強在選舉中勝出,也肯定壓不住大D。

搞不好和聯勝四分五裂,他想當坐館,但不想要一個分裂的和聯勝。

所以他想跟大D交易,正好大D最近如日中天,他也想趁這兩年搭搭大D的快車,讓大D在前面出頭,自己藏在他身後積蓄實力等下屆選舉。

先贏不是贏,笑到最後才是笑。

“不如何。”大D緩緩搖了搖頭。

阿樂一愣,很詫異的看著他。

大D嘴角上揚,意氣風發的看著水面說道:“阿樂,你不覺得和聯勝這種話事人選舉制有問題嗎?每次選舉都會內鬥,太消耗社團的實力。”

優勢在他,他都不屑於說謊話騙阿樂,話事人的位置,他不僅是這一屆要坐,下一屆也要,下下屆還要!

阿樂臉色幾番變化,最後輕笑一聲說道:“這麼多年不一直這樣嗎?”

“這一套過時了!”大D不屑一顧的撇嘴,低下頭開始掛餌,嘴裡喋喋不休的說道:“每兩年一換,每兩年就要一次內亂,我們和聯勝發展那麼多年比不過洪興就是這個原因……”

阿樂滿腦子都是大D想獨霸和聯勝的話,看著絮絮叨叨的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旁邊一塊大石頭上面。

來之前他真沒想過要殺大D。

因為選舉前殺了他會很麻煩。

但現在他想了,而且有機會。

錯過這次恐怕就沒有下次了。

“所以就該像新記那樣,一直傳下去……”大D語氣突然一滯,因為從蹭光發亮的頭盔的反射上,他看見了身後面目猙獰舉起一塊大石頭的阿樂。

整個人瞬間往旁邊一滾。

“嘩啦!”阿樂這一石頭砸空,身體頓時連帶著往前一個踉蹌,直接撲進了水塘裡,濺起一片巨大的水浪。

“甘霖娘!你要殺我!”大D驚魂未定,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抓起電話就撥通出去:“馬上帶人過來!”

阿樂見勢不妙,奮力往水塘另一端游去,等長毛等人趕來時,阿樂在求生欲的驅使下早游到了水塘中間。

大D氣急敗壞的吼道:“這王八蛋想殺我,給我開槍打死他,快啊!”

他是又驚又懼,萬萬沒想到阿樂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敢對他下殺手。

幸好聽了洛哥的釣魚要帶頭盔。

從今以後他當敬洛哥如神明。

“啊?”長毛聞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隨後掏出槍對阿樂扣動扳機。

“砰砰砰!”

古惑仔的槍法不能奢求太多。

讓他們打手槍還行,但真讓他們打手槍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完全是人體描邊,阿樂也被嚇得潛入了水下游動,等到長毛子彈打空時阿樂已經爬上岸跌跌撞撞的跑了。

“狗屎槍法!”大D破口大罵,滿臉怒容的撥通了鄧伯的電話,歇斯底里咆孝:“鄧伯!阿樂想殺我,我走運才撿了條命,謀殺同門應該怎麼處理?社團不處理,我就自己處理!”

“大D你不要亂來啊,阿樂什麼樣的人我們大家都知道,怎麼可能……”

“去你媽的!一群被他假模假樣哄得團團轉的老王八!”大D聽見這話氣得大罵,隨後直接掛了電話,扭頭看著長毛:“去召集兄弟準備做事。”

大D是性情中人,今天險些丟了命,什麼坐館都無所謂了,什麼規矩也無所謂了,他必須要報復林懷樂!

………………

另一邊,鄧伯和大D通完電話後就立刻聯絡阿樂,但是電話沒打通。

因為掉在水塘裡了。

鄧伯知道肯定出事了,連忙又打電話召集社團裡的叔伯開會。

在等待其他人到來的途中,他家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鄧伯杵著柺杖去接聽:“喂。”

“鄧伯!我是阿樂!大D……大D他要殺我!”林懷樂驚慌失措的說道。

鄧伯連忙問道:“怎麼回事,大D半小時前給我打電話說你要殺他。”

“他居然還倒打一耙!”林懷樂氣憤的控訴:“他約我釣魚,我一個人都沒帶,他帶了人,甚至帶了槍,我瘋了還敢殺他?是他想逼我主動退出選舉,我不同意他才想殺我,幸好我撞大運撿了條命,不然就死定了!”

“這王八蛋!”鄧伯咬牙切齒,兩人的話,他顯然更相信林懷樂,因為林懷樂平時表現出的就是性格溫和,團結小弟,尊重叔伯的老實人形象。

而大D則是表現得目中無人,殘暴狠辣不把他們這些叔伯放在眼裡。

和聯勝的內部風雲一觸即發。

大D第一時間回到了西貢,自從被許洛罩著後,他的坨地就從荃灣搬到了西貢,緊挨著洛哥更有安全感。

鄧伯打電話要大D到堂口和阿樂對質,但才剛剛經歷過死裡逃生的大D根本不敢以身犯險,而且鄧伯他們相信阿樂卻不信他,讓他感到憤怒。

所以直接拒絕,並表示社團不處理阿樂就是社團對他不公平,那社團不公平,他就要退出社團另起爐灶。

鄧伯那邊也怒了,在他看來大D不敢對質就是心虛,謀害同門不成還要分裂社團,這是他絕不能容忍的。

所以直接在電話裡說了開打,要殺進西貢將大D帶回香堂執行家法。

一時間雙方都在不斷聚人。

警方自然也被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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