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家宴。

周不器這次南下出差,身邊有孫莞然、嚴琪琪、麥飛雪、韓雅蘭四個小秘書,以及養身體的徐雨婷姐姐。

索性就都帶在身邊,一起過去。

這其實有點過分。

哪有帶著小情人去正派岳母家吃家宴的道理?

這不是示威和挑釁嗎?

不過對周不器來說,已經習慣了,他已經很多次地帶著小老婆、小情人、小助理、小秘書、小明星之類的過去吃飯了。

一開始的時候周不器也不好意思。

還是石婧琳邀請溫知夏一起去,有了這個開始,後來就越來越自由了。尤其是石家岳父和岳母離婚之後,家裡缺少了主心骨,就把周不器給抬了上去。

每次吃家宴,不管在場的有多少長輩,都是他坐在主位上,像個男主人一樣的來招待大家。

甚至連家裡的阿姨都看清了現實。

周不器一進門,阿里就高高興興地跑過來整理拖鞋,笑著說:“先生回來了!”

“嗯。”

周不器衝她微笑點頭。

糟糕!

忘記這個阿姨姓什麼了。

其實一開始周不器來石家,這個阿姨是叫他“小周”。後來,周不器聲名鵲起,就開始叫他“周先生”。

等石家岳父離婚,搬出家門跟小老婆過日子去了,周不器成為這個家的男主人之後,阿姨的稱呼就又變了,變成了“先生”。

與其說這裡是“石家”,還不說這裡是“周家”,或者“周石家”,家裡的阿姨和保姆,對周不器的話都是言聽計從。

周不器指了指身邊的幾位青春靚麗的美人,很隨意的說:“阿姨,她們幾個是我的秘書,你安排下,換身睡衣,在家裡轉轉。”

那位在石家工作了大半輩子的阿姨立刻就答應下來,隨即就笑著說:“先生,大小姐在廚房,二小姐在書房呢。”

“啊?二姐也在?”

周不器就有些驚訝。

她口中的二小姐,其實就是二姐石婧美。要說起來,他和石婧琳,跟二姐石婧美的關係,要比跟大姐石婧月的關係親近許多。

周不器就回頭告訴麥飛雪和嚴琪琪,“晚上咱們住在這邊,你們去洗個澡,換上睡衣吧。這是咱自己家,不用見外。”

這大夏天的,外面真是太悶熱了。

難免有些汗味。

對很愛乾淨的女孩子來說,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沖澡、換衣服。

周不器則是直接去了二樓。

先去了左邊的書房,空著的。

又去了右邊的書房,果然見到了坐在桌子前,手裡拿著筆,對著有些材料勾勾畫畫的二姐石婧美。

“二姐。”

周不器擠了擠眼睛。

石婧美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呀!你來了?都等你一天了!”

周不器走進了書房,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石婧美道:“我本來就在。”

“沒在歐洲坐鎮?”

“這不賽季的間歇期了嘛,需要處理好大量剩餘上賽季的盲盒庫存。還要加班趕下賽季的盲盒訂單,我回來盯著點。”

“每次還都得你親自盯著啊?”

周不器走到了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坐下。

石婧美則是跑過來,坐在了他身邊,還親暱地挽起他的胳膊,輕笑著說:“我得盯著呀,不盯著指不定他們要出什麼錯呢!有一次,照著手辦模型去開模都開錯了。”

周不器嗅著她身上淺淡的香水味,也沒什麼心思驛動,搖了搖頭,“那你可夠辛苦了!”

石婧美輕嘆道:“那也是沒辦法呀,誰叫咱是老闆呢!企業管理不就是這樣嘛,只有老闆親自盯著的事,才能做好。老闆不盯著的事,一定做不成。如果老闆不盯著,副總、總監什麼的也把這件事給做成了,那這個團隊十有八九就會集體離職,出去單幹了。”

周不器笑笑,“有道理。”

石婧美說的這是企業管理中的常識,也是很多傳統型企業無法避免的痛點。

老闆得親自指揮。

老闆不盯著,手下人就會嘻嘻哈哈不上心,事情就很難做成。如果有一件事,老闆沒盯著沒指揮,也做成了……這就更麻煩了,這豈不是意味著沒有老闆,他們也能單獨的把這種事情給搞定?那要不要老闆還有什麼意義?

他們就會選擇離開,利用過去的經驗和積累的資源,出去單幹了,搶奪公司的老客戶,成為重要的競爭對手。

所以對很多傳統企業來說,大老闆很富有、很有社會地位,身邊也是小蜜小情的一大堆,可他們的日子從來就不是瀟灑快活,就好像被公司綁架了一般,要時時刻刻地緊盯著,要遠比普通人辛苦,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那都是常有的事。

石婧美挽著他的胳膊,還親暱地把下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耳邊小聲地說:“可不是誰都像你這麼優秀,開了這麼多公司,也不用一直盯著,別人也能盡心盡責地把事情做好。”

周不器點了點頭,“其實解決方案有兩個。”

“教教我唄?”

石婧美眨巴著眼睛,抱著他的胳膊在懷裡,扭著身子蹭啊蹭。這大夏天的,又是在家裡,她也就很隨意,並沒有穿內衣,多少有幾分挑逗的意味。

周不器見多識廣,不為所動,說道:“第一,主要就是股權上的分配。你看紫微星,誰是老闆?我是老闆,張一明、郭鵬飛、賀陽、孟厚坤、程秉皓、季子安、聶才俊、梁儒波那些人,他們都有很多股份,也都是老闆。這麼多人一起盯著,再大的公司也能運轉起來。”

石婧美見他沒被自己的美色誘惑,又說起了這麼嚴肅的話題,就認真起來,放開了他,皺眉道:“潮玩公社也要分股嗎?”

周不器道:“這要看潮玩公社的規模了,公司小的時候,所有的業務都可以由老闆一個人盯著。可是公司越來越大,你就不可能掌握所有的事了。你就得把股份分出去,引入更多的老闆進來,讓更多的老闆來盯著。”

“嗯。”

“你看全世界的大公司,除了資源壟斷的國企,其他的採取的都是分股分權的策略。你讓出去的股份越多,新老闆就越有責任心。”

“就是股份換自由唄?”

石婧美若有所思。

周不器哈哈一笑,“對,股份換自由,總結的很到位!”

他其實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卻沒有這樣的總結,石婧美的這句話可以說是完美地做出了詮釋。

早在一開始做“十校創業聯盟”的時候,其實就有人跟他私下裡說過,覺得他讓出去的股份有點太多了。

根本沒必要。

其實也真是沒必要,當時那些人都是些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大學生,隨便給點好處,就能把他們都擺平。

周不器卻沒有采納。

只有把股份給足,把利益分配下去,讓他們都成為實實在在的老闆,他們才會用盡全力、付出自己的所有能力去做事,會冒著要被學校開除的風險去跟他一起幹,盡心盡責、不惜代價。

因為這些人的盡心盡責,才給了周不器自由度,讓他不必被公司的運營和日常管理所束縛,不必把精力都放在一些斤斤計較的小事上,可以去投資、去泡妞,去結交人脈、去開拓新的事業。

不過,只靠股權還不夠。

周不器接著說:“股權的分配,就是利益的分配。僅僅靠這一點,還遠遠不夠。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影響因素。”

石婧美問:“是什麼?”

周不器道:“使命的認同。”

“呃……”

石婧美覺得這就有點太難為人了。

周不器道:“有一個共同的理想,大家一起努力為了一個使命、一個理想去奮鬥,甚至比股份的激勵更有力量。很多人,為了理想甚至可以付出生命,就像居里夫人,像譚嗣同,像抗戰期間那些為國犧牲的革命烈士。他們的無窮力量不是來自利益,而是來自偉大的使命。很多人是為了工作而工作,是為了工資而工作,老闆如果不盯嚴一點,他們當然會偷機耍滑,能混一天是一天。可有些人,是為了一個事業上的追求在工作,這樣的人……別說工資了,他可能都會為了這份事業倒貼錢,這樣的人,你根本不需要去盯著,他們也會付出一切的去努力工作。”

石婧美翻了個大白眼,“紫微星可以做到,那是科技公司,有很偉大的理想,又是手機支付,又是人工智慧下圍棋的,立志去改變世界、改變全人類,當然可以吸引到很多志同道合的頂級人才。潮玩公社就一個賣盲盒的,就是為了賺錢,哪有那麼崇高的使命?”

“其實也不需要多麼崇高的使命。”周不器搖搖頭,“就像下午我去了一趟婕妤傳媒的動畫中心。”

“怎麼了呢?”

“動畫中心有一部國產動畫電影,叫《西遊記之大聖歸來》。這本來是一個國內的做3d動畫外包團隊的專案,他們做了十幾年的外包,卻不甘心一直處於行業邊緣去做外包,就想製作一部國產的不亞於好萊塢的動畫電影。可是,一部3d的cg動畫電影,投資至少也要大幾千萬,根本沒錢。而國內也缺乏這個市場。”

石婧美睜大眼睛,“所以他們就自己掏錢?”

周不器點了點頭,“那幾個領頭的,都把自己的房子、車子抵押出去了,完全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的來圓夢。”

石婧美也深受觸動,“成功了嗎?”

周不器道:“成功個屁啊,賣房子才幾個錢?根本就不夠,連工資都發不出來,每天只能吃泡麵,活得跟個流浪漢似的。好在後來我在婕妤傳媒內提出要著重發展國產動畫,這個專案就被徐百卉給發現了,就收購了那家工作室,給予了投資。”

石婧美輕輕頷首,“這樣的團隊,真應該去投資。哪怕這部動畫片最終失敗了,這樣的團隊在未來也會很有希望,一定能獲得成功。”

周不器笑著說:“所以啊,你應該按照這個思路來。兩條策略一起走,就可以從勞碌中解脫出來了,不用連玩具開模這種小事都得你來盯著。”

石婧美就很惆悵,很苦惱,“可是……可是這個動畫團隊要製作出一部國產的不亞於好萊塢的動畫電影,這個使命也很崇高啊,也很有動力啊。潮玩公社能有什麼?開盲盒,不就是打著賭的擦邊球嘛,這玩意哪有一丁點的崇高可言?說是騙人的生意都不為過。”

周不器沒好氣地說:“業務方面沒有使命,你不會從人身上下手?”

“什麼意思?”

“每個人都有追求,絕大部分的人,不是去追求什麼改變世界的崇高理想,而是想實現自我的階層跨越,想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人上人。有這層動力在,也足以讓他為了工作而付出全部,哪怕還是升職加薪呢?只要不是混吃等死的拿死工資,大多數人都有一定的追求。”

“那也不好找。”石婧美搖搖頭,“就算是普通人想成為人上人,目的也是為了利益,為了賺錢。只要是為了賺錢而工作,就不應該成為核心高管。咦?這還是你教我的呢!”

周不器好笑道:“你記性倒好。”

石婧美抿嘴一笑,然後就抱起了他的胳膊,夾在了自己的胸口,扭著身子,拉著長音夾著嗓子說:“妹夫,你就直說嘛,二姐應該怎麼做?只要你告訴我,二姐今晚就給你睡。”

“睡你幹啥?我又不是沒女人。”周不器撇撇嘴,然後就咳了咳嗓子,正色道,“月姐生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姓石。”

“嗯,這是結婚時候就說好的。”

“大姐夫是上門女婿?”

“嗯,鳳凰男。”

石婧美說得隨意,顯然對這個上門女婿的姐夫,也沒什麼尊重可言。

周不器道:“好像大姐夫的能力還可以。”

“嗯,他就是出身不行,貧苦農村來的,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留在了城裡。不過他還真挺厲害的,大學時候勤工儉學,不僅不花一分錢,每個月還能靠著打工給家裡寄錢呢。人長得也帥,能力也強,就被我姐看上了。帶回家了,爸媽也都挺滿意。”石婧美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忽然眉梢一挑,“嗯?你什麼意思?大姐夫?”

周不器笑笑,“對,大姐夫!”

“啊?”

石婧美驚了個呆。

周不器道:“大姐夫肯定不缺錢,他在家族企業裡能把化工廠的業務做得那麼好,是月姐最得力的助手,能力肯定沒問題。現在大姐夫最缺的是什麼?是尊重,是擺脫鳳凰男的身份!在化學廠那邊,他始終都要活在月姐的陰影裡,一輩子都沒法擺脫上門女婿的稱呼。他這麼優秀的人,心裡面怎麼可能沒有想法?他不缺錢,他也不是為了賺錢而工作,他最需要的肯定是證明自己的機會!他不是靠著石家才成了城裡人,他是靠著自己的能力。”

石婧美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發呆地說:“讓姐夫來潮玩公社,來主管供應鏈和加工廠?讓他去脫離石家的產業,去為自己正名?”

“我覺得行。”

周不器這也是心虛。

他對大姐夫的印象挺好,一開始他跟石婧琳談戀愛的時候,大姐石婧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不起他這個東北來的窮小子。

哪怕他是富二代,可當時的石家是魔都第二大富豪,身份差距巨大。

當時,就是姐夫不停地在身旁圓場,幫他說了不少好話。

而且大姐夫這人情商高、擅言談,性格隨和,很有文化,說起很多話題來,跟周不器都很有共同語言。

可是昨晚周不器在梁溪應酬的時候,喝多了。

晚上為了解酒,就以自然直飲的方式喝了月姐的奶水,甚至該摸的不該摸的地方,他也都去探測過了。

這就讓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二姐石婧美是單身,再怎麼親暱胡鬧,那都無所謂。可是大姐石婧月是有家室的人,這就有些過意不去了,月姐甚至還發出邀請,說他可以隨時約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周不器就覺得對大姐夫有些愧疚。

過意不去。

這次幫他一個忙,給他提供一個擺脫“鳳凰男”、“上門女婿”的機會,讓他可以脫離月姐的控制去尋找證明自己的機會。

這關係到男人的尊嚴,以及他的家庭地位。

嗯,也算是扯平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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