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周不器已然猜到了陳東到底幹了些什麼。

這小子去金融市場上興風作浪了!難怪說他把京東和阿里派來的兩個財務給壓下去了,從當地的一家證券公司聘用過來了一個首席財務官。

還以為這是他的管理手段呢!原來,這是為金融交易做準備啊!這膽子,太大了!恍惚之間,周不器微微一愣,好像……好像這波操作,他和自己沒什麼區別。

都是利用公司的保密規則,偷偷地進入金融市場上撈一筆大的。

不同的是,這小子膽子好像更大一點!周不器不敢自己進場,只能是把錢投給華爾街的一傢俬募基金來操盤。

陳東膽大包天,直接找來了一個金融交易的高手,親自上陣!當初國內股市連續走高,陳東這小子就私下裡涉嫌挪用了一筆公款去炒股。

這下可好,又來了這麼一出!果然是有前科的。

不同的是,兩件事的性質不同。

到底是“個人挪用”還是“企業投資”,最簡單的一個評判標準就是公私分明。

拿公司的錢去金融市場,賺來的錢歸公司所有,虧損的錢由公司承擔,這是投資行為。

拿公司的錢去金融市場,賺到的利潤進入自己腰包,公司只能收回本金,這就是挪用資金謀利了。

公對公,私對私,就不會有問題。

不過,這裡面也有很多空子可以鑽。

很多時候,這種非主營業務的投資行為,都是需要保密的,尤其是上市公司,必須嚴格保密。

因為一旦被外界知道公司不務正業地玩起了金融操盤,股價必然大跌。

既然保密了,就給了很多壞人操作空間。

拿公司的錢進場投資,虧本了,這是公對公,是屬於公司的投資行為,虧損由公司承擔。

賺錢了,就可以改變性質,這筆錢是個人從公司“借”出來去投資的,賺到的錢屬於個人,把本金“還”給公司就行。

所以很多時候,這種事情就是一刀切。

正兒八經的非金融公司都不會拿著公司的錢去炒股、炒期貨之類。

除非是這家公司不行了,再不來錢就活不下去了,沒辦法了只能賭一把的進場。

不管是紫微星還是京淘,顯然都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可見周不器和陳東是兩個大奇葩。

周不器還好理解。

他是先知先覺,有足夠的底氣保證。

陳東呢?他憑什麼敢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地殺進金融市場?周不器面色鐵青,質問道:“你哪來的信心!”

陳東道:“你給我的信心.”

“少誣賴我!”

“沒有,是你說的,你說現在的經濟下行只是開端,未來會有更嚴重的經濟危機,甚至是全球性的經濟崩盤。

你在很多場合說過好幾次.”

周不器咬牙道:“這只是我的個人判斷,萬一我判斷出錯了呢?”

陳東深深地看他一眼,“我相信你!”

“臥槽!”

周不器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陳東道:“我都認識你好幾年了,也不是說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成功,但絕大部分都做成了。

最重要的一點,那些沒成功的事,你一開始表現的態度就不那麼自信。

但凡你表現得特別自信的事,總是能夠做到。

我有經驗.”

“少拿我當擋箭牌!”

周不器想罵人,“為慮勝先慮敗,你想到了萬一你投資失敗,會是什麼後果嗎?”

坦白之後,陳東反倒平靜了,很鎮定地說:“知道,我會離開京淘。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年輕沒資歷,在紫微星的級別也不夠高,過去的成績也不夠突出。

校內團購雖然搞得不錯,但成交額別說跟淘寶比了,連京東都比不過。

想把這個複雜的團隊捏合起來,就只能採用一些特殊的辦法.”

“採用特殊的辦法能理解,可這辦法也太特殊了……”周不器就很無奈,隨即心頭一動,“嗯?這麼膽大妄為,那兩波人竟然能同意?”

陳東道:“我跟公司簽了保底協議,他們當然同意.”

“什麼保底協議?”

“賺到的錢歸公司,虧本的錢我來承擔.”

“靠!”

周不器有點抓狂,感覺又碰上了個愣頭青,這小子,怎麼跟羅永皓似的。

為了公司的發展,個人去兜底承擔債務了,真是莽啊。

難怪阿里和京東的人能同意他這麼胡搞,還會幫著他保守秘密。

這是穩賺不賠啊!投資成功,京淘有錢了,接下來就可以大刀闊斧地砸錢做廣告了,再搭配著紫微星日本在業務上的交叉互補,就可以發展得順風順水。

投資失敗,虧損的錢由陳東來承擔,公司也不會損失什麼。

到時候,陳東投資失敗灰溜溜地下臺,他們剛好順勢上位,執掌京淘。

周不器很頭疼地問:“你做的是哪一塊?期貨還是股市?”

陳東笑著說:“股指期貨,跟蹤的是日經指數.”

經濟危機對日本的影響巨大,這一年的日經指數暴跌了將近50%,是歷史上最慘痛的一年。

也就是說花1塊錢做空,可以回報2塊錢。

如果是2倍槓桿,1塊錢就可以回報4塊錢。

周不器雖然不清楚具體的資料怎樣,但他知道日本是美國的馬仔,經濟深度捆綁。

美國經濟崩盤,日本也馬上完蛋。

做空日經指數是做穩妥最安全的,比在期貨房市黃金原油等領域的風險都小。

想到這點,周不器就鬆了口氣。

這波投資穩穩地能成功。

就怕這小子膽子上天,去期貨或者原油市場上瞎搞了。

從證券公司聘請了一個高手,那又怎樣?在這種規模的經濟巨震面前,什麼樣的高手都沒用,只有華爾街的餓狼才能在叢林法則活下來。

玩指數還是可以接受的。

周不器臉色好看了許多,“投了多少錢?”

“5000萬美元.”

“行,一共8000萬美元,你投了5000萬美元,還給公司留了3000美元.”

陳東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嘲弄,撓了撓頭,“這筆錢投進去可能短時間內拿不出來,也不能耽誤了公司的發展.”

周不器哼了一聲,“你是怎麼想的,萬一5000萬美元都虧沒了,你怎麼辦?”

陳東道:“我來賠償.”

周不器沒好氣的道:“你手裡的股票,那都是泡沫資產,你拿什麼賠?紫微星還沒上市呢!就算上市了,短時間內你也套不出這麼多。

什麼都不懂,就在這瞎胡鬧!”

陳東很堅定地道:“想太多沒意義,去做就好了。

少談些主義,多做些事情,遇到了問題,總歸能想到辦法,先把眼前的事過去再說。

過去這一個月,京淘很穩定,發展很迅猛,擱置了爭議、沒有了分歧,一切蒸蒸日上。

這就夠了.”

周不器嘆了口氣,“做企業就好好地做企業,以後少整這些歪門邪道的事。

虧錢了很痛心,你以為賺錢了就很得意嗎?真要是大賺了一筆,你這個團隊會不會人心浮躁?”

“啊?”

陳東沒理解他什麼意思。

周不器氣道:“大家要是發現原來在股市上賺錢這麼容易,誰還辛辛苦苦做手裡的工作?”

陳東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鬆動,也就放心了,很虛心地說:“下不為例,主要是京淘一開始的時候內鬥太厲害了,不處理不行了,可能還沒發展就死了。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周不器很嚴肅地說:“這件事要高度保密,哪怕以後賺了一大筆錢,也別到處宣言,悶聲發大財就夠了.”

陳東連連點頭,“嗯,知道,不往下傳,不會動搖軍心.”

周不器沒好氣的道:“不只是動搖軍心的問題,傳出去了,你讓別的本土公司怎麼想?行了,既然已經做了,那就做下去吧。

你去弄一份檔案過來.”

陳東愣了一下,“什麼檔案?”

周不器瞪著他,氣道:“你還真要自己去兜底,去承擔責任啊?去弄一份檔案過來,我給你簽字。

到時候出了問題,我給你解決.”

“啊?”

陳東心中如撥雲見日,霞光萬丈。

周不器擺了擺手,“快去弄!”

陳東感動得眼淚兒差點下來,“周老大,不……不用這樣,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當個屁啊當,5000萬美元真要都虧了,你拿什麼賠?”

周不器擺了擺手,語氣不容置疑,“行了,就這麼定了,趕緊把檔案弄好。

你以為這件事這麼簡單就過了?阿里和京東那邊都盯著呢,就算你真賺錢了,那兩家也不會讓你好過.”

這種事情,周不器可以做,他功成名就了,威望那麼高,就算他全程保密地做了一些事,投資人也只能捧著他來。

就像馬老闆繞開股東和董事會拆分了支付寶,雅虎和軟銀都快氣死了也無可奈何。

可陳東不行,他扛不起。

只能是周不器出面。

陳東眼睛發紅,“周老大,真的……真不用這樣……”周不器一揮手,“以後別搞這種事情,要做也跟我通個氣,別腦袋一熱就衝進去了。

你現在是京淘的ceo,你要做的是國際業務,要沉著冷靜。

別手底下有幾個人拱火,就熱血上頭了.”

“嗯.”

陳東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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