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她有些心虛的轉開視線。

安雪婷則直接往親孃身後縮,她的心怦怦亂跳。

對於安霓婷這個姐姐,安雪婷知道的還比安浩亭多一些。

因為這十多年裡,都是周氏去府城探望安霓婷。

每次回來,有些事,周氏不好跟嚴氏這個婆婆說,卻會回到房間,不知不覺跟安雪婷嘀咕。

安雪婷從小就聽著親姐的名字長大。

周氏還算有良心,她從未抹殺安霓婷受過的那些苦,曾經遭受的羞辱與磨難。

當然了,她會跟自己的親閨女說這些,更多的還是想提醒女兒——孩子啊,咱們女人太難了,走錯一步,那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她還用很多在安霓婷那兒聽來的故事,勸誡女兒,“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你姐說,府城有個常舉人,沒考中舉人的時候,靠著妻子熬油點蠟的做針線活養活。

可等他有朝一日中了舉,他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幾乎瞎眼的髮妻送回老家,然後納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妾,隨後更是常年流連青樓!”

“女人啊,不要傻傻的付出。

遠的不提,就說你姐。

當初為了你爹、你哥,把自己給賣了。

這些年,也是沒少幫襯家裡。

可你看著吧,等她以後不成了,想從良、想歸家,你祖母第一個不答應。

就是你哥也未必能好好對待你姐!”

“幸好當年娘沒有下那個狠心,本來啊,鎮裡有個地主,想要找個廚娘。

我都準備託人去試試,可我放心不下你啊,且那地主有點兒好色的名頭。

我便有些猶豫,最終沒有去。

否則啊,現在落個兩難境地的人,估計就是咱們母女了!”

周氏說了很多,安雪婷面兒上不顯,全都記在了心上。

所以,別看她才十三四歲,卻懂不少人情世故、人心險惡。

今天,家裡發生的一切,更是無比真實的驗證了親孃這些年的猜測。

姐,她真的被嫌棄了!而哥哥,或許痛苦、自責,卻最終還是選擇了漠視!正想著呢,安妮就問到了她,安雪婷第一個反應就是躲。

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啊。

說句良心話,安雪婷一直都很心疼姐姐,甚至有些可憐她。

但,她、她就是個小姑娘啊,家裡有祖母、有大哥,還有母親,哪裡輪得到她說話?!“哈、哈哈哈!”

安妮定定的看著周氏母女,良久,陡然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

她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安霓婷!安霓婷!!你看到了吧,你現在看到了吧,這就是你挖心掏肺想要保護的家人,這就是喝光你的血、吃光你的肉才能養得油光水滑的家人!”

安妮的目光,從周氏、安雪婷、安浩亭、嚴氏身上一一掃過。

她滿眼悲憤、絕望,眼神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刀,狠狠的切割著每一個被她掃視的人!別說本就不忍的周氏母女、心虛愧疚的安浩亭了,就是嚴氏,面對這樣的目光,竟也有些不敢直視。

等嚴氏下意識的閃躲開,片刻後,她又反應過來。

孃的,我怕一個小賤人做什麼?!再怎麼著,我也是她嫡親的祖母,是她的長輩。

她這般對我,就是忤逆不孝,就是有悖人倫!嚴氏又把視線挪了回來,為了彰顯自己不怕,她還故意惡狠狠的回瞪安妮。

結果,卻一下子陷入了安妮那幽深、冰冷的眸子裡。

安妮的手指微微在空中滑動,一道符就瞬間完成。

她對著嚴氏的眼睛,聲音彷彿從地獄裡傳來,“祖母,你真的就問心無愧?”

“剛才你口口聲聲說我玷汙了安家的清名,愧對安家的列祖列宗。

但我卻敢拍著胸脯說一句,我問心無愧!祖母,你敢嗎?”

“午夜夢迴,你就沒有一次夢到我父親?我父親臨終前,拉著您的手,求您好好照顧家裡,您做到了嗎?”

“呵呵,你做不到,我做了,你現在又嫌我做的不好?!祖母,您的良心都不覺得痛嗎?”

“我死了,也敢理直氣壯的去見安家的祖先。

可祖母,您敢嗎?您就不怕去了地府,安家的列祖列宗會怪您?”

“無能也就罷了,有私心也無妨,可你這般刻薄寡恩、冷酷無情、為長不慈,你就真的能安心睡覺?”

“祖母,我父親最疼我了,如果他地下有靈,知道您這般糟踐他的霓姐兒,他一定不會原諒你。

興許到了深更半夜,他還會來找你好好說一說!”

有了符籙的加持,又有催眠的效用,安妮的話,聽在嚴氏耳中,彷彿惡魔的呢喃。

她被嚇得夠嗆,左右環顧,彷彿身邊有厲鬼出沒。

幸而這是大白天,若是黑夜,嚴氏還不定嚇成什麼樣子。

既是這樣,她也疑神疑鬼、戰戰兢兢。

“姐,我、我錯了。

都怪我,是我喪了良心,我、我——”聽安妮提到了逝去的安父,安浩亭終於撐不住了,捂著臉哭了起來。

他今天這是怎麼了?對他、對安家恩深義重的親姐回來了,他不說高高興興的歡迎,居然還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算親姐對家裡沒有功勞,可他們也是血脈至親啊。

他怎麼能嫌棄姐姐?他、他真是白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嘴上說得仁義道德,卻辦了敗壞德行、狼心狗肺的事!“不,浩哥兒,你沒有錯!”

安妮看著安浩亭,幽幽的說道,“是我,是我高估了人性,呵呵,女人啊,果然不能走錯路,一旦走錯了,就是自己的至親都會嫌棄!”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您原諒我吧。

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您,補償您!”

安妮越是這麼說,安浩然越是覺得羞愧欲死,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伏地大哭起來。

安妮卻沒有理他,而是直接緩步越過了他,直接朝書房走去。

整理完安霓婷的記憶,安妮非常清楚原主的過往,有些原主可能都遺忘的幼時記憶,安妮也都“看”得明白。

她記得,安父留了些東西給原主,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卻是安父的一番心意。

當年原主跟著人牙子走了,知道要去的地方太髒,不願帶著父親的遺物,唯恐玷汙了。

如今她迴歸了,也跟安家撕破了臉,所以,安妮走之前,準備帶上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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