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安氏用手指頭戳出來的窟窿?”

沈家后街,一個身著常服的中年男子,饒有興致的湊在牆邊,仔細看著上面的一個洞。

他嘴裡說著,還禁不住伸出手指,在洞前比劃了一下。

“回大人,正是!”

身邊一個小廝裝扮的人,恭敬的回答道。

“真的使用手指?沒有藉助其他的工具?”

中年男子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是正統的讀書人,從來不信那些江湖傳聞、市井段子。

反正在他的認知裡,有天生力氣大的人,可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有這樣逆天的天賦。

輕輕用一根手指就能在實心青磚上戳出一個洞?呵呵,就是最荒誕的傳奇故事也不敢這麼寫!“是的,小的曾打聽過,當時圍觀的人很多,他們都親眼看到安氏就是隨意一戳——”小廝剛開始也是不信的,奈何每個圍觀的人都言之鑿鑿,一個兩個可以撒謊,而二三十號人都這麼說,就讓人不得不信了。

“安大郎,聽說安氏是你親妹子?”

中年男子湊在牆邊看了許久,用手摸來摸去,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動手腳的地方。

他站起身,掃了眼身後跟著的幾個衙役,直接點名其中一個健壯魁偉的男子。

那男子聽到大人召喚,趕忙站到近前,躬身回道,“好叫府尊大人知道,小人的三妹確實嫁給了沈重沈秀才.”

“哦,那她真的天生神力?”

中年男子,也就是府城的知府楊楓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

不能怪他八卦啊,他是真的好奇。

安大郎猶豫片刻,仔細回想了一番,然後有些苦笑的說,“三娘雖然是我親妹子,可到底男女有別。

小人只恍惚記得,三妹幼時很頑皮,跟鄰里男孩打鬧的時候,也往往都能打贏!”

安大郎說得比較保守。

他沒有承認自家妹子是大力士,可又用例項證明,她家妹子武力值很高。

小時候就能把周圍的男孩子打得嗷嗷叫,為此,安家沒少給左鄰右舍賠禮道歉。

聽安大郎表情有些尷尬的說起這些,楊楓忍不住笑出聲來,“還真是個率真、直爽的性子啊.”

妥妥的男人婆、霸王花啊。

可憐沈重沈秀才,那般丰神俊朗、文質彬彬,竟娶了這麼一個彪悍、霸道的母大蟲。

不過,這安氏雖然天生神力,卻從未傳出什麼惡名。

反倒是最近幾天,坊間充斥著安氏身為繼母卻待繼子繼女如親生,為了救被歹人擄走的繼子,更是隻身追出城門。

這則流言剛剛流傳的時候,還有人質疑,安氏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對抗歹人、成功救下繼子?牆上這個被手指戳出來的窟窿,給了所有人一個明確的回答:人家天生神力啊!是啊,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別說一個人販子了,就是三五個壯漢,也未必是人家安氏的對手。

另外一個,眾人也對於過去安氏沒有傳出“威名”有了解釋。

人家小姑娘天生神力,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又怕世俗異樣的眼神,這才一直瞞著。

還是繼子被擄走,她救人心切,一時情急竟忘了遮掩,這才暴露了她的這個天賦。

普通人能想到的事,聰慧過人、又見多識廣的楊楓如何想不到。

他剛想著沈重可憐,溫潤君子娶了個河東獅,但很快又忍不住喟嘆,“唉,安氏對沈重倒是情真意切啊.”

安三娘一直掩藏自己天生神力的天賦,卻為了救繼子而暴露。

她為何這麼做?還不是愛屋及烏?!如果沈重聽到楊知府的這番心聲,肯定更加憋屈。

“求您了,千萬別說什麼‘愛屋及烏’了,我現在真是很死這個詞兒了!”

沈重是真的聽不得“愛屋及烏”!清晨,他一睜眼,妻子就會端著賢惠、又深情的表情,帶著兩個孩子跑去書房給他請安。

沈重不許任何人進入他的書房,可安妮卻說,“你我夫妻一體,我對相公更是真心一片,為了相公,我捨身去救沈雄,為此都不惜暴露自己最大的隱秘!”

“我這般全心全意的待相公,相公難道還有什麼要隱瞞我的秘密?”

肯定有!且證據就在書房。

可沈重不能承認啊。

怪只怪他過去演得太好,他給所有人的認知也是:他因著忘不了前妻,所以不喜歡安氏。

可他守禮守規矩,正妻該有的體面,他全都給了安氏。

還因為他不能給予安氏應有的感情,他分外尊重安氏。

哪怕明知道她行事或有不端,不懂規矩、不知禮數,卻還是對她格外看重。

很好,現在安妮就開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

既然沈重這麼敬重正妻,對她更是赤誠以待,又怎麼能攔著她不讓她進書房?如果沈重是朝廷要員,那麼書房裡可能有國家機密,就算是正妻,也不好進入。

可問題是,沈重只是個秀才啊,書房裡除了書,也不會有什麼貴重物品。

沈重又整日以端方君子的形象示人,他若是再推三阻四的不讓妻子進入,反倒像是在遮掩,彷彿書房裡真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不得不說,沈重再一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安妮說得義正言辭,話語間還帶著些許控訴,沈重便不敢再堅持,任由安妮帶著兩個孩子踏入了他的書房。

沈寧對父親,很是畏懼,卻也有著為人子女天生的孺沐。

哪怕過去對父親再失望,這會兒看到他,還是會本能的想親近。

只是她不敢。

安妮就柔聲在她耳邊勸著,“寧兒,快去叫爹爹啊。

你長得最像爹爹,爹爹也最疼你了!”

沈寧對繼母的懼怕,早已融入到了骨子裡。

雖然這兩日,繼母對她和顏悅色,更沒有打罵,可她還是害怕。

繼母對著她耳朵說話,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後背更是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怕啊,她是真的怕,就怕前一刻還笑靨如花的繼母,下一刻就會掄起藤條把她打得遍體鱗傷。

相較於狠心惡毒的繼母,沈寧雖然畏懼沈重,可她還是更願意跑向他。

因為不管怎麼說,沈重都是她親爹!沈寧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撲通一下子就撲進了沈重的懷裡。

沈重從未抱過孩子,此刻忽然被個小身體撞個滿懷,還是這般全身心的信任與依賴,他堅硬如鐵的心,彷彿都被撞得柔軟了。

沈雄並沒有在意這些,他仗著自己人小,又趁著沈重只顧著盯“安氏”,偷偷在書房裡東摸西找,終於,他在書桌邊的大瓷瓶裡找到了幾張梅花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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