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孩快要崩潰了。

安妮聽出她語調中的瘋狂與畏懼,趕忙輕聲道:“我叫鍾安妮,一個星期前來到德音學院的。

你呢?你叫什麼?”

“我、我叫陳曦,耳東陳,晨曦的曦。

我來了半個月了.”

“特麼的,就因為背地裡罵了那個姓謝的一句老女人,她就把我弄到這個該死的思過堂來.”

“足足兩天了啊,沒人說話,一點光也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再這麼下去,我非憋瘋了不可.”

“我告訴你,那個狗屁姓謝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國學教授,哼,一個連范進中舉都沒聽說過的人,也好意思自稱國學大師。

“”還有啊——“陳曦彷彿憋得太厲害了,好不容易來了個聊天的物件,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安妮從她口中得知,陳曦是被她繼母送來的。

對外的說辭,肯定是為了孩子好,想讓她多受一些華國傳統文化的薰陶。

而繼母能勸動陳父的原因,則是一位陳曦才十六歲就開始玩網戀,為了見網友,還曾經離家出走。

“……我離開家,根本不是因為見網友,實在是受不了她假惺惺的模樣.”

“明明就是個小三上位的狐狸精,卻整天裝什麼賢妻良母,我最噁心她那副嘴臉了.”

“還口口聲聲為了我好,我呸!她要真覺得這裡好,怎麼不把她親閨女送來?”

“哼,親閨女去英國的名校,我這個繼女就來這種宣揚封建糟粕的連辦學資格都沒有的破學校?”

安妮來了興致,“德音學院沒有辦學資格?”

不是說,這裡是正規學校嗎,怎麼連辦學資格都沒有。

“嗯,我也是聽人說的,說這個狗屁德音學院根本就是個培訓班。

那些所謂的初中、高中,國家是不承認學歷的.”

陳曦說道,“我倒是不在乎什麼文憑,我就是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太特麼憋屈了.”

“哎,新來的,你是哪個班的啊?”

陳曦問道。

“黃字甲班.”

“我是黃字丙班,哎,你們甲班有個馮大姐,你知道吧.”

陳曦彷彿想驅散心底的畏懼,不住的跟安妮聊天。

“馮大姐?”

安妮想了想,道:“是不是那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女人,每天低著頭,話也不怎麼說?”

“對對,就是她.”

陳曦道,“你知道她是被誰送進來的嗎?”

安妮搖頭,搖完了頭才想起來,對方看不到,她忙道:“不知道.”

其實,似馮大姐這樣年紀的人來女子學院,本身就挺奇怪的。

“呵呵,她是被她丈夫送進來的,她丈夫說,他們現在不是普通人了,有了錢、也有了地位,言談舉止也該上檔次.”

陳曦嘲諷的說道,“丈夫嫌她不懂社交禮儀,不會品茶玩香,跟那些貴婦們沒有共同語言,所以特意把她送來學習.”

安妮愕然,還真有這樣的大豬蹄子啊。

如果真要學習禮儀,那就該上正規的禮儀培訓班啊。

馮大姐卻被送來這種明顯給女性洗腦、讓女人做下等人的女德班,呵呵,她那個丈夫肯定居心不良。

“你也猜到了?”

陳曦也恥笑幾聲,“我倒是聽說,馮大姐的那個渣男在外面找了個小的,小的又懷了崽子,渣男怕馮大姐知道了會鬧,便故意找了個藉口把馮大姐送來.”

“他想得倒美,把馮大姐送到這種地方,他就能隨心所欲的跟小賤人廝混。

而馮大姐若是能被這裡洗了腦,成為三從四德的‘好妻子’,他更是意外之喜……”安妮聽著陳曦絮絮叨叨的說著周圍人的八卦。

讓安妮感到好奇的是,同是關在女德班的學生,怎麼這位陳曦同學就能知道這麼多“秘密”?這,是不是陳曦的天賦技能?她天生喜歡打探小道訊息?而且,安妮也聽出來了,陳曦在德音學院十分活躍,認識的人也不少。

那,她應該也認識那位網癮少女吧。

安妮斟酌著措辭,忽的問了句,“我是因為玩遊戲被送來的,聽說咱們學院有不少網癮少女,這間學校不會就是個戒網癮學校吧.”

陳曦沒有像剛才那麼侃侃而談。

沉默了片刻,她才幽幽的說,“沒錯,這件破學校的前身就是個戒網癮學校,聽說辦學的時候打死了學生,還鬧到了媒體上,最後被迫關閉.”

“關了沒半年,外頭的風頭過去了,他們又改頭換面,辦起了什麼女德班.”

“你進來的時候,看到那個嚴巫婆了嗎,她原本是戒網癮學校的雜工,因為心狠手辣,‘收拾’女學生特別有一手,被校長提拔做了輔導員。

聽說,她手裡有人命。

你面對她的時候,可要小心點兒.”

“她真殺過人?”

安妮故作吃驚的輕呼一聲。

陳曦敏銳的察覺到安妮話裡的重點,“你早就知道她背了人命?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曦有些戒備,語氣也沒有剛才那麼熱絡了。

安妮笑道,“我會相面。

我爺爺信奉道教,我跟著他老人家學了些.”

這倒不是信口胡說,鍾安妮的爺爺鍾老爺子是大學老師,專攻古典文學,退休後,便迷上了易經。

鍾安妮小時候,沒少被爺爺抱著去街頭巷尾裝神棍。

“我去,你還是個小神棍啊。

哎,給我說說,你是怎麼看出嚴老太婆有問題?”

陳曦似乎第一次接觸到這麼玄幻的東西,不禁好奇的問道。

“她顴骨高,下巴尖,是個刻薄之人。

鼻翼向外而多肉,顯示她內心比較邪氣。

嘴角下唇,代表她內心陰暗。

眉尾散亂,雙眼含煞,定是沾了人命!”

安妮緩緩說道。

陳曦覺得,隔壁這位難友,說的話她都明白,可昨天見到嚴老太婆的時候,她怎麼沒從對方的臉上看到這麼多東西。

難道,隔壁這位,還真是個有些真本事的相師?陳曦心思靈活,也擅長交朋友、打探訊息。

這次她是年輕沒啥經驗,所以才輕易被繼母算計了。

哼,等她出去,她定要那個賤人好看。

陳曦認定安妮是個高人,對她格外親近,大方的將自己知道的德音學院的內幕都分享給了安妮。

一天後,陳曦受罰的時間到了,被嚴先生放了出去。

臨走之前,陳曦還衝著安妮所在的小黑屋吆喝,“安妮寶貝兒,等你出來了,我去找你哈.”

嚴先生聽到陳曦的話,下垂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陰鷙的弧度。

還出去?呵呵,接下來的日子,她還要好好整治那個小賤人一頓哪,怎麼會輕易讓她出去?就算出去,也是被人抬出去的。

嚴先生眼底閃過一抹惡意,帶走陳曦後,她便將思過堂的大門關上了。

傍晚,該送晚飯了,嚴先生卻沒有出現。

到了第二天,情況更嚴重了,嚴先生竟連水都沒有送來。

人可以不吃飯,但絕不能不喝水啊。

安妮卻一聲不吭,她知道,那個內心已經變態扭曲的女人,現在正藏在某個角落,等著她哀求呢。

一旦她開了口,對方就會竭盡所能的羞辱、折磨她。

安妮,不但不會讓對方有機會這麼做,反而要小小的懲戒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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