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字應該是匆忙間寫下的。

新婚正房,這邊沒有準備筆墨紙硯,這紙都是鬱宴從一本不知道什麼書上扯下來的,邊緣參差不齊。

“之前沒聽王爺說要去真定,那邊有鎮遠大將軍麾下的鎮遠軍駐紮,一般朝臣皇子無召輕易不得離京,更不要是說去那邊。”

長明立在顧珞一側,看著紙上那急匆匆下寫成的一行字。

關於鬱宴為什麼去真定,長明肯定多少知道點,顧珞沒問,只朝他道:“今兒我去太醫院,得了個訊息,說是內侍總管忽然親自去太醫院請了張院使去太子府給太子瞧病。”

長明聞言,頓時眉心一皺。

“太子府又不是被上下禁足,怎麼是內侍總管去請?”

顧珞便道:“我也是覺得這裡有點問題,事關太子,但凡他出什麼問題,朝局必定動盪,你趕緊給王爺傳個信兒吧。”

顧珞又怕是因為鬱宴私自離京,有人知道了,給他設局。

又怕是太子真的出什麼事,他來不及趕回來,被發現。

更怕是真定那邊真出了什麼大事。

長明得令,轉頭離開,顧珞心神不寧的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個頭緒,乾脆拿了本醫書靜心。

鬱宴說大概三天回來,結果已經第四天了也不見他回來的動靜。

長明將訊息送出去之後,也沒有收到真定那邊的反饋,他心裡也膽戰心驚的,更要命的是,太子府那邊,有關太子的病情,什麼都查探不出來。

張院使進了太子府就沒再出來過,趙爽那邊也沒有再送來過訊息。

眨眼五天過去了。

這五天倒是再也沒有長公主或者別的什麼人過來尋釁挑事,看似平靜的日子,顧珞惦記的夜夜睡不踏實。

長明更是急的若熱鍋上的螞蟻。

“你這幾天怎麼了?人家成親,蜜裡調油面色紅潤,你成個親,怎麼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九公主送顧珞出來,瞧著她發青的眼窩,關切的調侃。

顧珞打著馬虎笑道:“小王爺二十多歲的人才成親,你說我為什麼臉色難看。”

九公主頓時一瞪眼,緊跟著倒吸冷氣捂了嘴,難以置通道:“靠,不是吧,你倆夜夜折騰到天明?”

顧珞捏捏肩膀,“你說呢!”

九公主一時間瞪著顧珞,不知道該恭喜還是該同情,最終只嘆出一口氣,拍拍她肩頭。

“這說明小王爺對你好,也說明小王爺身體好,我一直以為,這種折騰到天明的只存在於話本子裡呢,沒想到......小王爺這麼厲害,辛苦你了!”

顧珞順勢點點頭,“是挺厲害。”

九公主看著她,默了一瞬,道:“對了,我聽人說,你倆成親第二天,皇上招小王爺進宮,當時好像要送幾個宮女給他,小王爺說你愛他愛的發瘋,上次因為他多和蘇南黎說了句話,你就整整哭了七天七夜,當場就給拒絕了。”

顧珞頓時心驚,一下想起成親當夜顧珩說的那句話。

顧珩和九公主聊了會兒天,轉頭就和她說:你個傻子,長點心,別跟誰都那麼實心眼,讓人騙了都不知道,這個九公主和江回,明顯有問題。

很輕的捻了一下手指,顧珞腦中電光火石間閃過疑惑。

皇上說的話,大機率發生在御書房,九公主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

腦中思緒一閃而過,顧珞面上只瞪著眼不滿道:“我什麼禽獸嗎整整哭了七天七夜,怎麼沒哭死我,七天七夜,我的哭成乾兒了吧。”

九公主:......

這是重點嗎?

但顧珞這麼接了她的話,她又不好繼續再說什麼,眼看到了門口,只能作罷。

送了顧珞離開,九公主折返回去朝江回道:“我和她提了皇上送人的事,你猜怎麼著,她重點竟然是她哭了七天七夜,這不有病嗎,我當時都接不下去了!”

江回咳了兩聲笑起來,錘了錘自己的腿,“她比你機靈,你提醒她皇上想要塞人,她提防你想要害她。”

九公主翻個白眼,“我瘋了麼我害她,人不大,心眼到挺多,你找個機會乾脆和她挑明瞭算了,這費勁的。”

江回看著窗外被秋風晃動的枝丫,眯了眯眼,沒說話。

眼看中秋將近,端康王府就要來了。

他們連年節都等不到了。

陳年舊事,也到了翻出來曝光的時候,多長點心眼是好事。

這廂江回和九公主說著話。

那廂顧珞的馬車行到鼓樓大街雲海居門口時,被攔住。

琴娘緊張不安的站在馬車旁,交錯著手,紅著眼朝顧珞道:“這個季度的分賬差不多就這幾天了......”

顧珞一夜之間從顧醫官變成了鬱小王爺的王妃,這種身份的突變讓琴娘和顧珞說話時,全身充滿了不自在。

顧珞沒等她說完,瞧了一眼左右,壓了聲音挑明問道:“是秦漠讓你找我嗎?”

琴娘一瞬間眼淚撲簌簌就落了下來。

她們對顧珞好,一方面是因為顧珞的確是救了老太太救了她家裡幾個孩子,她感激。

另一方面,秦漠看上了顧珞,他們也希望顧珞能嫁進來成了他們家的人。

可現在,顧珞成了鬱小王爺的王妃。

眼淚模糊視線,琴娘咬著嘴唇道:“還求王妃娘娘能見一見秦漠,勸解他一句,他今年還不到二十,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他現在......”

琴娘想到秦漠自從顧珞成親就一夜一夜枯坐難眠的樣子,心裡就難受的發慌。

好好的孩子,總不能就這麼廢了。

“你的話,他肯定聽,他現在就在雲海居,還求王妃娘娘去勸勸他,我就求你這一次,你勸過他,他聽也好不聽也罷,絕不再糾纏您。”

瞧著琴娘明顯枯瘦了一圈的樣子,顧珞捻了捻手指,心下不落忍。

不管怎麼說,琴娘和秦漠,對她和顧珩,都算有恩。

顧珞從馬車裡翻身下來,朝長明道:“你和我一起上去吧。”

琴娘當即抹了眼淚在旁邊引路。

秦漠在三樓一個臨著後院的包間裡,正枯坐喝酒,包間門被推開,他煩躁的道:“我說過多少次,不要管我了,讓我自己安靜安靜。”

顧珞看著秦漠頭髮散亂的背影,“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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