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年盯著那銀元寶,心亂如麻凌亂了半天。

最一開始,他自然是想要帶著老婆孩子遠走高飛。

可現在鬱宴說,你要是有地方走,你就走。

是了,他......他有地方走嗎?

他走哪?

讓孩子媳婦跟著他流浪江湖?

鬱王睚眥必報,怎麼可能放過他。

攥著拳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趙年朝鬱宴道:“我若是留著,小王爺要如何安置我?”

鬱宴就笑道:“你要是留著,就得改個名字,叫長年,跟長興一樣,跟著我。”

趙年徒然眼睛大睜。

他一個活在陰溝裡不見光的死士,被鬱宴當老鼠一樣抓了,現在能和長興一樣,跟著鬱宴?

這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長興看著趙年的臉色,解釋一句,“就是你想的那樣,貼身隨從,跟著小王爺辦各種小王爺需要辦但又不會讓人知道的機密事情,俗稱,心腹。”

“為,為什麼?”巨大的震驚讓趙年聲音都顫抖。

他是真的不敢想,甚至現在聽見了,也不敢接受。

鬱宴笑了笑,“沒有什麼為什麼,你本事大,你是第一個被我抓了還能跑了的人。”

趙年攥著拳,道:“你不怕我出賣你?你不怕我背叛你?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都告訴鬱王?”

鬱宴彈了彈自己身上並不存在的灰。

“我可以安置你的兩個孩子,長大了一點之後,男娃可以去學堂上學,女娃.....願意的話,可以去學個一技之長,不願意可以給她找個好人家,以後一家子都過正常人的正常生活。

你兒子還能參加科考。”

趙年頓時淚如雨下。

從他給鬱王做死士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經徹底失去了太陽,沒有光亮,只有無休止的廝殺,無休止的任務,直到死。

偏偏在他給鬱王做死士的第二個月,玉娘查出了身孕,懷孕三個月了。

從那之後,他沒有一天不是心驚膽戰。

他想過和她們母子徹底斷絕關係,只每年送錢過去,可玉娘在老家讓欺負的不行......

他冒了那麼大的風險把人接到京都,藏在魚目混雜的菜市場......

撲通,趙年給鬱宴跪下。

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長年聽從王爺安排。”

至此,這世上沒有趙年了,只有長年。

鬱宴擺手,“不用跪著,他們平時也不跪我,把事情辦好就行,不過提前和你說清楚了,鬱王一天還在,你妻兒就不可能和你接觸,這個你應該明白。

我還把人送回菜市場,你放心,抓的時候我沒驚動誰,現在送回去也沒事,那邊我派人盯著,他們不會有危險。

你跟長興去吧,有什麼要做的,他會告訴你。”

長年抹了淚,又鄭重的給鬱宴磕了個頭,起身跟著長興離開。

他知道,鬱宴捏著他妻兒其實還是對他的一種約束和威脅,但這約束和威脅,他心甘情願,甚至踏踏實實。

他現在......

走在光底下了。

他看見光了。

苗敏被抓之後,顧珞又從趙爽那裡搬回自己的屋子。

一大早起床,才提了藥箱出門,外面突然鬧出一陣吵鬧聲,緊跟著她門就被啪啪的拍響了。

顧珞驚疑的將門開啟,韓太醫順著她開門撲通直挺挺的跪在她跟前,“顧醫官,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救救小敏吧。”

韓太醫哭的眼睛都是腫的,頭髮散亂,一看就不知是折騰了多久。

顧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韓太醫伸手要去拉她的腿,被趙爽啪的將韓太醫抬起來的胳膊開啟。

“出什麼事了?”顧珞問道。

韓太醫泣不成聲,“顧醫官,之前小敏是做的不對,但她真的沒有壞心,你就開恩吧。”

顧珞一頭霧水去看趙爽,趙爽無奈道:“昨兒半夜,有人襲擊了刑部大牢,苗敏被人劫走了。”

顧珞納悶道:“她被人劫走了,關我什麼事?”

問完,一愣,又道:“外面說,苗敏是被鬱小王爺劫走的?”

趙爽點頭。

顧珞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一萬句國粹級別髒話從頭頂飄過。

她轉頭朝韓太醫道:“您都求到我跟前了,想必是也覺得人是鬱小王爺劫走的。

這樣,我現在就帶您去安博王府找鬱小王爺去,你是要問話還是要求情,去了那邊說。”

韓太醫哪敢去找鬱宴。

鬱宴是什麼人,那惹急了能把鬱王府的人都抓了掛到天橋旗杆上去,他算個屁。

韓太醫哭的聲嘶力竭,但跪在地上沒動,“顧醫官,我求求你,你要什麼我都能滿足,要銀兩也行,宅子也行,就求你開恩,放了小敏吧。”

顧珞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人是我抓的嗎?您這麼求我?”

韓太醫哭道:“鬱小王爺抓小敏,肯定是為了給顧醫官出口氣,顧醫官,求求你了,怎麼出氣都行,把人放回來行嗎?我立刻送她回柳州,絕對不讓她再礙你的眼,你放了她吧。”

顧珞以前只覺得韓太醫老老實實本本分分,還挺和善好相處的。

沒想到怎麼是這麼一個糊塗蛋。

“你之前在京兆尹府衙門前的時候,不是挺明白嗎,現在給我在這裡裝什麼糊塗蛋呢?且不說人是不是鬱小王爺抓走的,就算是,您這麼逼我是什麼意思?

再說了,苗敏犯得罪你心裡沒數嗎?

她手裡拿著能給皇上解毒的方子,你覺得這是小問題?

韓太醫,能清醒點嘛?

就算不能清醒,起碼像個男人一樣,你要救苗敏就堂堂正正的去救。

在這裡為難我算什麼呢?

這樣,你要是覺得你跪在這裡求我就能救了苗敏,行,我今兒也不出門兒了,我哪也不去,我就坐在這裡給你跪著。”

說完,顧珞轉頭拉了一把椅子,咣噹擺在韓太醫對面,自己往上一坐。

“跪著吧,看看苗敏會不會因為你誠心誠意的跪著我,就憑空冒出來。”

韓太醫難以置信的看著顧珞,“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顧珞點頭,“我就是見死不救的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娘生我的時候,原本我不叫顧珞,我叫顧·見死不救·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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