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鏡雪指著河岸處的房子對許待景說:“那邊有屋子,我們今天就在這裡借宿吧。”

不出意外河的盡頭就是河神廟的所在地了,這裡是離河神廟最近的地方,如果在這裡落腳的話有什麼動靜她可以隨時知道。

許待景卻有些猶豫,說:“可是姐姐,這裡寫著禁止前進,會不會有鬼啊。要不我們還是往回走吧……”

他話音剛落,河中心的石像好像微微朝他們扭過了頭,正好與他對視上。

那雙在他們視線內模糊不清的眼睛散發出了瑩瑩藍光,婉轉的歌聲從石像那裡順著河水飄來,斷斷續續。

他緊緊地抓住了棠鏡雪的衣角,似乎是在害怕那尊石像,又似乎是在阻止她。

棠鏡雪清楚的看到了石像扭頭也聽到了詭異的樂聲,她是鐵了心的要在這裡了,但她還是要安撫一下許待景的情緒。

她握住了許待景的手,語氣輕鬆地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是沒問題的啦。已經快十二點了,我們回不去了。”

回去是能回去,可她不想,那就是回不去。

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的臉紅了,他也不再說什麼要往回走的話了,順從地說:“姐姐,我相信你,我們就去那裡。”

靜村的房子長的全部都一樣,看著就像是複製貼上,一不留神可能會迷路。

這棟房子的特別之處就在於門口放了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稻草人,它身上的飄帶無風自動,一直朝著兩人的方向飄。

棠鏡雪把許待景擋在身後用力地在門上敲了四下,她又怕他害怕,一把扯下了那條飄帶揉成一團塞進自己包裡。

過了大概三分鐘,門吱呀一聲開了小縫,一雙發著藍光的眼睛就這麼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屋子裡沒有點燈,手機的光打過去除了能看到這雙眼睛外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就好像眼睛是漂浮在屋子裡的一樣。

眼睛死死地盯著敲門的棠鏡雪,等著她說明來意。

“您好,能借宿嗎?”

“不能。”

眼睛的聲音雌雄莫辨嘶啞難聽,短短兩個字卻給人用指甲猛烈從黑板上劃過的感覺,生理不適。

棠鏡雪把一隻手夾在了門縫裡擋住了她要關門的動作,說:“哎呀奶奶,你就讓我們進去吧!我們是來這裡的遊客。我弟弟膽子很小的,快十二點了,我們進去不會搗亂的!真的真的!”

眼睛很想把門關上,卻發現她的力氣特別大,就算用盡全力門還是紋絲不動。

屋裡的擺鐘已經搖晃了十一下,如果再這麼耗下去就來不及了。

無奈之下,眼睛只得開啟門讓他們進去,她語氣不善地叮囑道:“進來,不能說話。”

棠鏡雪衝著她使勁兒點了點頭,保證自己不會說話,然後拉著許待景迅速進了屋,生怕她反悔把他倆關在門外。

他們一進去自己身上攜帶的光源就自動熄滅了,接著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往鼻子裡鑽,像是腐肉摻雜著檀香。

在黑暗中那雙藍色的眼睛準確地定位著他倆的方向,她懷中的刀閃過一道銀色的光。

這道光並不強烈,但在黑暗的房間中格外扎眼。

許待景一把抱住了棠鏡雪的胳膊,用自己的肢體語言無聲的告訴她自己害怕。

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輕聲說:“別害怕。”

這個房子其實別有洞天,比起休息的地方更像是一間香堂。

他們聞到的味道是從房間中央的香爐裡散發出來的,香案上放了六個香爐,同時散發出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香爐上刻著奇怪的字樣和花紋,中間最大的那個是頭骨形狀的。

房間的周圍繞滿了紅色的飄帶,上面吊著好些骨制的工藝品,每個旁邊都有兩個金色的鈴鐺。

屋子的窗戶是開著的,一陣風吹了進來,屋子裡屋子裡的骨制工藝品和鈴鐺碰撞叮噹亂響,與窗外風鈴的聲音合奏。

月光透過窗子帶來了暗光,窗下穿嫁衣的女人看起來已經沒了呼吸,歪頭坐在地上,面板蒼白,手裡攥著繡著金線的紅蓋頭。

眼睛也在月光下現了形,她是個侏儒,臉上帶著滑稽可笑的鯉魚面具。她手中的人骨杖馬上就要頂到房頂了,每一顆寶石上面都有一顆人的眼珠。

侏儒顯然在村子裡是有特殊身份的,她月白色長袍上的花紋是肉眼可見的精美,腰間的墜子上同樣鑲嵌著寶石,就連手上的那把刀也是。

棠鏡雪很是犯愁,這位好像是大祭司啊,看來要完成任務就得替代她。

畢竟不能同時有兩個大祭司。

那對不起了奶奶,反正你這把沒了下把還有,但是許待景這把沒了下把就不一定有了!

大祭司的兩隻眼睛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四個方向轉動起來,她正對著站在香案前的兩人,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刀。

棠鏡雪有點疑惑,他們站的這個位置跟大祭司差了好幾米,她這是要扔飛刀嗎?萬一扔不中就不怕玩家反殺?

三人在沉默中對峙了良久,大祭司並沒有上前也沒有扔飛刀。

突然,她像是想明白了似的開口道:“奶奶,你相信光嗎?”

大祭司聽她開口說話後原本平靜的神色變得驚恐萬分,她青紫的嘴唇不住地顫抖著,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合奏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擺鐘的擺錘再次搖晃了起來,開始演奏完整的,玩家進到村子裡聽到的所有音樂的集合。

女人哼歌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縈繞在每個人的耳邊,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窗下的女人緩緩地站了起來。

棠鏡雪在大祭司發愣之餘一把從上面拽下了一根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用力地朝她頭上招呼了過去了。這根東西夠長,棠鏡雪從剛一進屋就注意到了,一直站在這邊上。這會兒可派上用場了,就算不上前也能打到她。

大祭司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手裡的骨杖向後倒去砸翻了香案,香味在香爐倒地的那一刻消失在了屋子裡。

鐘擺搖了十二下,十二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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