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一半,有點醉意的龔維則,就開始有意的引導話題。

“秉昆,你在首都燕京待了兩年,是不是燕京比咱們這裡好太多了?”

“論繁華程度的話,燕京確實要比我們這裡繁華的多,不過家鄉畢竟是家鄉,別的城市再好,也不如家鄉在心裡的地位.”

“還是你好啊,考上了大學,將來前途無量,而我們這些人就不行了,一輩子都要被束縛在吉春這個小地方.”

吉春市作為江遼省的省會,其實並不算小,只不過各方面比起燕京這個首都,自然是差了很遠。

而且不可否認,現如今的江遼省,對比其他省會城市來說,確實是有著較大的差距。

龔維則嘆道:“別的不說,就說咱們吉春市的經濟,現在已經有很多國營工廠效益慘淡,如果不是靠著國家的支援,恐怕早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可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工人現在閒賦在家,沒下崗其實也跟下崗沒什麼區別.”

現在還是80年,工人階級的時代還沒有結束,只不過現在已經可以看出了苗頭。

現在各個廠子的效益都開始不同程度的下滑,以前的工人是拼命努力的幹活,現在呢,很多人上班盡是混日子了。

雖說很多人仗著有編制,覺得無所謂,可真正有遠見的人,都意識到了現在的形勢越來越不對勁。

孫趕超和肖國慶都是十分贊同龔維則的話。

“小龔叔叔說的沒錯,就拿我們木材廠來說,現在的活都沒有以前一半多了,每天上班就跟玩似的.”

孫趕超和肖國慶也就是三十歲左右,正值年富力強的時候,雖說誰都喜歡休息,可問題是,不能總是一直休息啊。

因為一直沒事幹的代價就是,工資非但沒有增長,而且還拿不到手,好的時候兩個月拿一次工資,差的時候,三四個月拿一次工資。

大家都是要養家餬口,工資這樣發,誰能受得了啊。

周辰沒有吱聲,這是時代的大潮,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對抗的,尤其是對吉春這樣比較落後的地方,絕大多數人都還抱有希望,覺得現在只是暫時的困境,以後會好的。

龔維則紅著臉,頗有些為難的說道:“秉昆,今天請你過來,其實是叔想要請你幫忙出出主意,你可是大學生,又是在燕京那樣的地方生活了兩年,眼界肯定比咱們這些鄉巴佬強得多.”

“沒有,小龔叔叔你太看得起我了.”

對於龔維則的請求,周辰早有預料,所以一點都不驚訝。

“你說,要是能幫得上,我一定不推辭.”

人活著就是人情世故,大家鄉里鄉親的那麼多年,人家都已經求上門了,只是幫忙出主意的話,又不是什麼大事。

雖說他們已經搬出了光字片,但周辰知道,父母還是心心念唸的想著光字片,以他對兩老的瞭解,將來他們肯定是想要回光字片養老的。

這樣一來,跟鄰居們處好關係,也是有一定的必要。

龔維則見周辰同意,於是就開口說道:“是我侄子龔賓,他也是你們看著長大的,都知道他是什麼情況.”

龔賓是龔維則大哥的兒子,因為小的時候親眼目睹了父親吐血而亡,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以至於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這些年一直就跟著叔叔龔維則生活。

“之前他被熊大爺嚇著了,導致了在醬油廠引發事故,廠裡想要開除他,我去找了曹德寶,想要請他幫忙,可一點用都沒有,最後龔賓還是被開除了.”

“最近兩個月,龔賓一直待在家裡,整天都是神神叨叨,畏畏縮縮,我擔心再這樣下去,他的病情會更嚴重,我想要給他重新找個工作,可我現在自己都是自身難保了,上哪給他找工作啊.”

“秉昆,我知道你有本事,當年很容易的就進了出版社工作,而且還幹了那麼多年,肯定認識不少人,我想著能不能請你幫幫忙,讓龔賓進出版社工作,哪怕是個臨時工也行,只要不讓他繼續待在家裡就行,繼續待下去,他就真的要出問題了.”

面對龔維則滿懷期望的眼神,周辰嘆道:“小龔叔叔,這個事不是我不想幫你,你也知道我離開了出版社兩年多了,人走茶涼這種事情你肯定比我瞭解,最重要的是,我以前的頂頭上司,現在也已經退居二線,出版社的工作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我就算想幫,也沒有那個能力啊.”

“這樣啊.”

龔維則頓時滿臉失望,唉聲嘆氣道:“其實我就是想要給龔賓找個事做,賺多賺少沒關係,他是我大哥唯一的兒子,我這個做叔叔的,實在不忍心看他出事.”

這一番話確實是真情意切,不管他別的方面怎樣,對待自己這個唯一的侄子,他是真的比對待自己孩子還要上心。

如果龔賓是個正常人,沒有毛病,也不至於那麼難找工作;可問題就在於,龔賓有精神病,誰敢要他啊,萬一工作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誰擔得起這個責任?周辰的顧慮也是這個,要真是找活的話,他完全幫得上忙。

別的不說,水自流那物流生意,塞個人完全沒問題;還有不久後,邵敬文要幫出版社開飯店,招個人也不是問題。

可這兩人一個是曾經的合作伙伴,雙方關係不錯,另一個更是有恩情的老領導,他可不想因為龔賓,讓他們惹上麻煩。

“小龔叔叔,其實我覺得,龔賓不一定非要去廠裡上班,他的性格不適合跟人交流,你們可以給他找點活,讓他在家裡做.”

龔維則一聽,來了興趣:“秉昆,你說在家裡做事,這是什麼意思?”

周辰道:“我看龔賓雖然性子軟,但心還是比較細的,你們可以給他找點手工活,這樣既可以賺錢,也不用讓他出去辛苦,過幾年等政策鬆了,你們還可以給他開個小店,賣點東西也行.”

現在不是幾十年後的網路化時代,能在家賺錢的事情太少了,手工活算是比較簡單的活。

龔維則直接忽視了後面那句,賣東西那可是投機倒把,他不敢想。

“秉昆,龔賓他真的能做手工活?這手工活我們到哪去找啊?”

“只要不嫌錢少,誰都能幹手工活,至於這手工活哪裡有,我倒是知道幾個地方,之前我媳婦和我媽也做過,口碑算是不錯的,不過需要你們自己去談.”

龔維則一聽周辰他們家以前也做過,頓時放心了不少,追問道:“那你告訴我,我回去跟龔賓商量商量.”

對他來說,也沒指望龔賓能賺到多少錢,只要不讓他閒著沒事,胡思亂想就好。

龔賓這個情況,他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結婚那已經是妄想了,只要能好好的活著,不惹麻煩就行。

“好,那幾個地方就在…………”說完龔賓的事情,龔維則支支吾吾,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秉昆,我的事情,趕超和國慶都跟你說了吧,你幫我分析分析,我現在停職,以後還會有機會恢復嗎?”

比起龔賓的事情,這件事,才是他今天來找周辰的主要目的。

雖然很多人都戲稱他為小小片警,但只有他知道,在這個位置上,他會有多大的便利。

正式編制,工資不低,還有各種福利待遇,最關鍵的是,有面啊。

自從他成為了片警之後,逢年過節的,就沒少人給他送過禮,所以他們家雖然只有他一人工作,但也能養活一大家子。

可自從他被舉報停職之後,已經有兩個月,這段日子跟過去真的是天差地別,所以他特別想要恢復原職。

只是他也清楚,憑他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做到的,於是他只能託人幫忙。

以前玩得好的人,要麼是沒本事的,要麼就不願意幫他,所以他始終沒有達成目的。

走投無路的他,想到了周辰,他倒不是覺得周辰能幫得上他,而是想要透過周辰牽線搭橋,跟周秉義聯絡上。

周秉義的老丈人現在可是一把手,別說是讓他恢復片警身份,就算是把他提幾個級別,他覺得都有希望。

周辰是什麼人,龔維則一開口,他就知道了其目的。

“小龔叔叔,這個事情我還真的不瞭解,你也知道,我大學是學醫的,這體制內的情況,我是真的不瞭解.”

龔維則衝著孫趕超和肖國慶使了個眼色,想要讓他們幫忙說說情。

可孫趕超直接假裝看不懂,肖國慶更是撓撓頭,他雖然憨,可也不是很笨,龔維則跟他們關係是不錯,但他們顯然跟周辰關係更好。

龔維則見孫趕超和肖國慶這兩人不給力,只能親自上陣,把話題給挑明。

“秉昆,你看可不可以找找你大哥,你大哥可是郝高官的女婿,我這樣的小事,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周辰為難道:“小龔叔叔,如果是別的事情,我肯定幫你想辦法,但是這件事,我真的是無能為力,我是我,我大哥是我大哥,你找我真的沒用.”

龔維則急道:“秉昆,你們可是親兄弟,你找他幫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嗎?”

周辰嘆道:“小龔叔叔,我也不怕丟人,實話告訴你,我跟我大哥的關係並不好,箇中緣由我也不好說,但讓我去求他辦事,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可能性極低.”

“不會吧,你們是親兄弟啊,秉義不至於連親兄弟的忙都不幫吧?”

龔維則顯然是不相信,他覺得周辰是故意推脫,不想幫忙。

周辰也知道自己說這種話,信服力很低,但讓他去找周秉義,甚至去找郝高官幫忙,絕對不可能。

“小龔叔叔,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那這樣吧,你可以直接去找我大哥周秉義,他現在就住在省大院,你可以去那裡找他.”

周辰不好說出自己跟周秉義鬧翻的事情,所以就準備把問題拋給周秉義。

龔維則一臉為難:“秉昆,你這可是為難我了,那可是省大院,根本不是我能進去的.”

“誰讓你進去了,你可以透過保安,把人叫出來,方法我告訴你了,不過你最好別提我,否則他可能會不幫你.”

龔維則一臉懷疑,總覺得周辰話中有話。

周辰沒有解釋更多,龔維則無奈,只能陪著周辰一起喝酒吃菜。

跟龔維則分別後,周辰三人推著腳踏車走在路上。

肖國慶疑惑的問:“昆兒,小龔叔叔人挺好的,你為什麼不幫他呢?”

看著孫趕超也是一臉疑惑的盯著自己,周辰就知道他們誤會了。

“你們以為我不想幫?咱們那麼熟悉,我也沒必要跟你們說謊,昨天我剛跟我大哥吵了一架,吵得比較兇,你們覺得,我還能怎麼做?”

肖國慶和孫趕超都是大為驚訝:“你跟秉義大哥吵架了?為什麼啊?”

“具體的細節就不說了,鬧心.”

周辰擺擺手,轉移話題道:“倒是你們兩個,聽你們所說,木材廠現在已經越來越不行了,難道你們就沒有考慮後路?”

孫趕超和肖國慶都是面面相覷:“昆兒,你怎麼想起問我們這個了?”

“你們自己不也是發現木材廠越來越不行了嗎?難道就沒想過它會有倒閉的一天?”

“不可能吧,木材廠怎麼說也是國營廠,就算效益不行,後面國家也肯定會想辦法改變的,這可是正式編制啊.”

孫趕超和肖國慶畢竟是受限於當錢的年代,根本看不到以後,所以他們雖然口中抱怨,但根本沒想過要離開。

“正式編制也會有廉價的那一天,咱們吉春現在還看不出什麼,但是燕京那邊已經開始允許私人做生意,我覺得這才是將來的主流;光靠上班,如果是好廠的話,那還行,可是像木材廠這樣落後的企業,一個月拿那麼點工資,真能養得起家?”

周辰是真心為了這兩位發小考慮的,因為他知道木材廠很快就要不行了,這個時候主動下崗的話,還能得到一筆不錯的賠償,可若是等到倒閉的那一天,那真的是雞飛蛋打。

他知道這兩位好友在劇情裡一直待到了最後,以至於他們兩家最後都是生活的特別艱難,孫趕超更是勞苦的,四十歲左右就得了癌症,最後為了不拖累家人,只能臥軌自殺。

出於這麼多年的友誼,他當然不希望這兩個發小‘重蹈覆轍’。

可註定他的想法是多餘了,孫趕超和肖國慶依舊對木材廠抱有信心,拒絕了周辰這個提議。

“行吧,你們自己決定,如果木材廠真的有倒掉的那一天,記得一定要找我,咱們兄弟之間,我肯定會幫忙的.”

孫趕超笑道:“那是當然了,你可是我所有朋友中,最出息的一個,到時候我混不下去了,肯定找你,你可得給我找個好活啊.”

肖國慶也是連連點頭贊同。

周辰自然拍著胸口答應下來。

接下來幾天,周秉義和郝冬梅都沒有再來,周家上下也都是有默契的沒有提起他們。

直到初八這天,周志剛要出發去山城了。

火車站站臺,周辰,周蓉,李素華和馮化成四人,一起送別周志剛。

周志剛滿懷心思的到處張望,只可惜,並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眼見時間要到了,周志剛才幽幽一嘆,然後對李素華說道:“孩他媽,秉義估計是不會來了,等你們到了燕京,你要好好的開導開導他,都是一家人,讓他別那麼記恨昆兒.”

李素華紅著眼睛說道:“我知道了,秉義那邊你就不要操心了,倒是你,去了山城之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你現在已經不比從前了,別再那麼拼了,注意身體,等你退休以後,還要跟我一起帶孫子,帶重孫呢.”

周志剛哈哈大笑:“我都在那邊幹了十來年了,你就別擔心我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不過.”

他是個工作狂,工作起來經常忘記其他,不過他反而覺得這是件好事,真要讓他天天閒著,他更受不了。

“秉昆,蓉兒.”

周志剛又看向了兒女,緩緩的說道:“你們也都長大了,別再像以前那樣,好好的照顧你們的媽,照顧好孩子,如果讓你媽受什麼委屈了,看我不收拾你們.”

周蓉已經哭的梨花帶雨,用力的抱住周志剛:“爸.”

周志剛也是紅著眼睛拍了拍她,柔聲道:“都那麼大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嗚,我在您面前,永遠都是小孩子.”

周蓉哽咽道。

周辰沒說什麼,只是對著周志剛用力的點了點頭:“爸,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媽.”

“那就好,那就好啊.”

周志剛拿起地上的包,最後不捨的看了幾人一樣,猛地轉頭離開,登上了火車。

直到承載著周志剛的火車遠遠的離去,周辰四人才準備離開火車站。

只是還沒等他們走出火車站,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快的跑來,正是周秉義。

一看到周秉義,周蓉頓時就忍不住埋怨道:“大哥,你怎麼才來啊,爸都已經走了.”

周秉義一聽周志剛走了,頓時變得滿臉失落。

“走了嗎,為什麼不等等我……”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周辰冷哼一聲,周志剛今天什麼時候走,周秉義一清二楚。

可他明明知道時間,卻還是來遲一步,說明他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第一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郝家刷他那好女婿的形象。

周秉義這幾天的做法,真的是讓他特別反感,連親生父母都不管,就待在高官岳父母家,也不知道周秉義到底是怎麼想的。

周辰沒有說一句話,就從周秉義的身邊離開,周蓉也是抱怨了兩句,就拉著馮化成一起走了。

唯有李素華留下來,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媽.”

周秉義被母親看的心慌,“對不起,媽,我真不是有意的……”“沒事,秉義,媽沒怪你,你爸也沒怪你,只是他臨走的時候還唸叨著你.”

周秉義眼眶通紅:“爸,我對不起你,媽,我也對不起你……”即便是心中對大兒子的做法有所不滿,但看到大兒子這副傷心難過的模樣,李素華心中的那絲不滿,也很快隨風而去。

“秉義,別傷心了,你只要記住,不管你做了什麼,我和你爸都會支援你,等到了燕京,再給你爸寫信,多說說好話,你始終是他最看重的孩子.”

作為枕邊人,李素華是最瞭解周志剛的,這一次離開,周志剛對周辰和周蓉都放心了,唯獨對周秉義,十分的擔心。

因為周辰做的事情,周志剛擔心周秉義在郝家會受委屈,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在給別人家當牛做馬,做父親的,心裡又怎麼可能不難受。

回到家後,周辰幾人也開始了收拾,因為他們明天所有人都要離開,下午的火車。

這一次去燕京,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家裡肯定要好好的收拾整理一下。

周辰下午又去了一趟邵敬文家,把自己家裡的鑰匙給了他一把,託邵敬文幫忙看著房子。

緊接著他又去了一趟馬守常和曲秀貞那裡,這一次去了之後,他被兩老好好的教訓了一番。

原來他們已經知道。

郝高官是被周辰給氣的生病了,兩人是既擔心又生氣,覺得周辰做事太欠缺考慮,太沖動了。

面對這兩老的訓斥,周辰只能低頭認錯,他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好,是擔心自己。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周辰一家在初九下午的時候,登上了前往燕京的火車。

這一次周秉義沒有跟他們一起,反倒是蔡曉光舔著臉跟他們一同走。

火車票周辰自然不會省,買的都是臥鋪,這次還是託人幫忙才買到的那麼多臥鋪。

等周辰他們到了燕京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好在周辰來之前,就已經跟萬仕兵透過電話,又請他安排了兩輛轎車來接他們回去,省了他很多的麻煩。

當天晚上,周辰把家人送到家之後,就跟萬仕兵一起出去了,說是喊了人,一起聚聚,順便帶周辰認識一些新朋友。

周辰知道萬仕兵所說的朋友,應該就是跟他一樣,都是官二代之類的,所以並不排斥,以後他要在燕京做事,說不得這些人就能幫上他的忙。

至於自己會不會被這些二代歧視,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以他的閱歷知識,別說是應付這些二代,就算是他們的父輩,他也有的是辦法。

雖然他從來沒有走過仕途,可他以往結交的人脈可不缺少高官,就算是國內的一些大人物,他都面見過。

眼界廣了,見識多了,閱歷自然就豐富了,底氣也足了,絕對可以說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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