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別人睡,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不過,看女兒昨天晚上沒哭沒鬧,現在精神也好得很,想來一切不錯。

洛安瑤道:“沒打架架,小紅……小莊……沒有娘娘香……”洛小妹抱她出去:“吃過早飯了嗎?”

洛安瑤點頭,臉蛋貼著她的臉蛋:“嬸嬸給……給吃了,好吃,娘娘也……吃……”椰子樹下,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擺著幾樣早點。

洛夫人正在給女兒梳頭,看到她過來,笑道:“屋子簡陋,葉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託您的福,睡得很好.”

洛小妹謝過以後,抱著女兒坐下,“洛大哥呢?”

洛夫人道:“他跟葉公子去樹林裡砍樹去了,要造一間小屋,兩個男人一起忙,也要好幾天哪.”

小海自告奮勇:“小海可以幫葉叔叔建屋子.”

其他幾個小女孩也舉著小手叫:“小紅也要建房子……”“小妝也要……”“瑤瑤也要……幫……爹爹……”洛小妹親了女兒兩口:“好,等會娘留在家裡幹活,你要好好地幫爹爹的忙哦.”

“好好,瑤瑤要漂……漂漂的房子……”洛安瑤咿咿吖吖地道。

吃過早餐以後,洛小妹跟著幾個小孩子,來到小森林裡,看到了正在光著膀子砍樹的大哥與丈夫。

地面上已經堆積了十幾棵半臂粗的木頭,這將是他們一家的房子的基礎。

葉不離看到她過來,放下手中的斧子,走過來,掠了掠她的劉海:“怎麼來了?”

葉小妹微笑:“給你們送水過來.”

“好多花紋啊!”

小海看到了葉不離身上的傷疤,像發現寶藏一樣尖叫,圍著他看不停,“你身上好多花紋,好醜.”

葉不離笑笑:“是挺醜的.”

這還是多年以來,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光膀子,不過,既然是一家人,他也沒必要掩飾。

“啪!”

小海的頭上捱了一記。

洛安瑤脫下腳上的鞋子,用力地打他:“不醜!爹爹……不醜!爹爹最好看!小海……壞,壞壞!”

小海乖乖地讓她打,沒敢還手:“醜是醜,但還是挺好看的……”葉不離笑笑,不以為意:“以前去打仗,受了很多傷,所以才留下這些傷疤.”

“喔,”小海有些同情地看著他,“打仗很可怕呢.”

葉不離道:“是很可怕,不過,以後不會再打了.”

而後,他又理了理妻子的劉海,親了親女兒的臉蛋:“瑤瑤,你看,海上有船來了,你去接船好不好?”

這幾個小不點實在太小隻了,若是被什麼擋住,根本看不到,他擔心他們在這裡玩會受傷。

瑤瑤看向海面,沒看到什麼船,但她還是很相信父親,興奮地:“船……船,瑤瑤去看船船,紅妝,莊莊,去看……船,一起去……”幾個孩子又興奮起來,手拉著手往海邊跑去。

小海比較想留在小森林裡看大人砍樹,但他瞅瞅那幾個小女娃的背影,又擔心她們出事,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跟著小女娃們去了。

小孩子們雖然看不到船,但葉不離爬到樹上的時候,確實看到有一艘船在往這裡駛來。

直覺告訴他,這是洛宸回來了,所以就由著孩子們跑去看。

駕駛這艘船的,確實是洛宸。

他站在船頭,看著越來越近的小島,又是一陣惆悵:小妹,可已回來?無數次,他都希望能在來回的途中遇到小妹,或者一回來就能看到小妹在等他,然而,只有一次次地失望。

但失望過後,仍然是一次次的希望。

絕對不可以放棄!只有這樣,他們三兄妹才有可能重逢,這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堅守的信念。

小貨船漸漸靠岸,幾個小鬼站在岸邊,揮著樹枝,又蹦又跳的。

他的臉上浮出笑意,這些小鬼每次都是這樣,巴巴地等著他買禮物給他們,給他們講外頭的故事。

不過,他微微眯眼,瞅著那幾個小孩,是不是多了一個小鬼?那個是小鬼吧?他不太確定,因為那個小鬼實在太小隻了,這樣看過去,就跟只小動物似的,就看得到跑來跑去,卻看不清楚形狀。

終於可以停船了,他這回看清楚了,果然是多了一個小鬼,感覺很可愛。

“二叔——二叔禮物——”他還沒走下踏板,小鬼們就跑過來。

他一手抱住小紅,一手抱住小妝:“想不想二叔?”

小娃娃們響亮地回答:“想——”他笑著,低頭看向新冒出來的小小女娃:“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洛安瑤好奇地打量他,一點也不怕生:“不是……是從那裡來的……”她的手指,指向很遙遠的地方。

小海幫她說:“他是葉叔叔的女兒,叫洛安瑤,葉叔叔是新來的鄰居.”

“喔,歡迎歡迎.”

洛宸沒打算從這幾個小鬼的嘴裡聽清楚緣由,當下摸了摸洛安瑤的頭,“小姑娘要在這裡住久久的哦,叔叔一定會照顧你的.”

他一眼就喜歡這個小女娃兒,感覺……像小時候的妹妹。

那樣的粉雕玉琢,那樣靈活的大眼睛,還有那樣的靈氣,幾乎是活脫脫的小小妹。

“好——瑤瑤要住在這裡……”洛安瑤仰頭看他,覺得他長得好看,有點像自己的爹爹,對他很是喜歡。

“宸哥哥,你走慢點,東西太多了,我們拿不動啦!”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肩上扛著一個麻袋,兩手拎著袋子,跟在他後面,大叫。

“拿不動就分幾次拿,這裡離屋子也沒多遠,你急什麼呢?”

走在他身後的年輕女子,二十多歲的年紀,被曬得有些膚色黝黑,但五官很是清秀,目光清澈沉靜,一看就是吃苦耐勞、質樸敦厚的女子。

“哎呀,大姐,好不容易回家,我不想再回船上啦.”

少年嘀咕,雖然扛得很累,但還是努力跟上洛宸的步伐。

他們姐弟倆原本在某個貧困的小島上生活,一場罕見的颱風摧毀了整個村莊,只有他們兩人活下來,好在他們跟洛宸有生意往來,得到了洛宸的幫助,便跟著他來到這個小島,跟他做起鄰居來。

其中的姐姐,一直喜歡著洛宸,只是洛宸非要等到小妹回來才考慮婚事,她便默默地等著。

洛宸剛剛走近小屋,就聽到小屋裡傳來琴聲。

當場,他呆住了,如雷轟頂,怔怔地站在那裡,一臉震驚。

月下流泉?小妹在家時經常彈的那首曲子?連風格和節奏都一樣,怎麼可能?他放下手中的小紅和小妝,瘋了一樣地往琴聲的來處奔去,心臟跳得幾乎要蹦出胸口。

老天開眼了嗎?他們的等待可以結束了嗎?小妹回來了嗎?那個神似小妹的女娃娃,會是小妹的孩子嗎?他們終於可以全家團聚了嗎?小屋後,參天大樹下,一個女子背對著他,正在彈琴。

身姿端正,風度優雅,微風拂過她的長髮,宛如十多年前的後院,妹妹在彈琴。

“小妹——”他衝過去,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嗎?”

女子抬頭,清亮的眸子看著他:“二哥,你回來了麼?”

那樣的聲音和眼神,足以讓他認為是小妹,然而,她的面容,再次擊碎他的期待。

他呆了半晌後,放開她的手臂,頹然跌坐在地上,喃喃:“不是小妹……”最怕的,就是這種以為得到了,卻發現只是自己幻影而已的失落。

而他,已經經歷了太多次這樣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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