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狼藉,殘肢斷臂散了一地。

他們的馬上,踏著也不知是誰的血。

城牆之外,兩國大軍已經絞殺在一起,殺聲震天,連冬風的呼嘯都顯得無力。

細鹽般的碎雪,還在紛落,既掩不住地上的血,也無法沖淡半分血腥。

但這一切,對於對峙著的兩個“神”一般的男人來說,皆不存在。

他們只是盯著對方,只是想將對方斬於刀下。

天地萬物,已經散去,他們只看到對方,生死時刻,便在眼前。

士兵們心驚膽戰,目光不斷在兩個人的臉上來回睃巡後,終於有人低呼:“那個男人……那個拿著鐮刀的男人,一定就是剪影軍的首領夜九!”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紛紛低呼:“聽說夜九就是拿一把大大的鐮刀,看來不會錯了……”“天啊,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是什麼時候潛進來的,看著就發毛……”“你們覺不覺得夜將軍與夜九長得很像……”“我聽說夜九本來就是皇室的私生子……”……低低的議論聲,也傳不到夜挽君與夜九的耳裡。

對視片刻後,夜挽君忽然微微地笑了:“你能走到我的面前,我必須要稱讚你.”

夜九還是少年時,他也曾經指點過夜九一二,也曾帶夜九上過戰場,也曾疼愛過這個侄子,儘管他早知道這個侄子會成為犧牲品。

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侄子能做到今天這一步。

夜九淡淡道:“你還是把你的稱讚,留給你的兒子吧.”

他跟夜挽君之間,即使是以前,也很少來往,看似兩人相隔很遠,但其實,兩人之間的怨與仇,結得很深很深。

如果沒有夜挽君的全力支援,影如冰走不到權力的巔峰。

他的生母被殺,他的父親被害,看似都是影如冰造成的,但其實,夜挽君始終是那個在背後支援影如霜的人。

不除掉夜挽君,就無法徹底擊潰影如霜。

他很久以前就明白這一點,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這一刻終於到來,他很平靜。

提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夜挽君的眸光,微微黯了一下,卻還是微笑:“你是如何知道的?”

夜九如何知道他和影如冰的秘密,不弄個明白就殺了夜九,有點遺憾。

夜九也笑了,沒有溫度地笑:“我和你之間,還有必要談這些嗎?”

夜挽君盯著他半晌,緩緩一笑:“是啊,我和你之間,確實無話可談.”

兩人之間的仇怨,已經結得太深,拼個死活,是他們唯一的對話。

兩人慢慢舉起手中的巨大兵器。

似乎,雪停止了落下,風停止了呼嘯,連空氣都在被無形地割裂與破壞,隱隱的,似乎有一股強大而危險到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在緩緩地醞釀,待積累到圓滿,便會爆發,摧毀一切。

連風雪都為之恐懼的殺氣……那一瞬間,所有人,夜挽君麾下的將士,夜九身後的幾十名探子,都不寒而慄,下意識地後退。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像他們的首領一樣,也殺在一起才對,然而,他們卻無法抽刀。

這是戰神與死神的戰場。

這兩個人,足以毀滅一切,他們只是多餘的存在。

這場戰鬥,沒他們什麼事,他們除在遠遠地觀望,不敢動彈。

當兵器舉到高處,兩個人動了,一白一黑兩騎快馬,朝對方衝疾而去。

巨大的鐮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星般過的弧光,尖銳的戟尖,在空中抖出一顆星辰般的星光。

弧光與星光,匯在一起,宛如流星撞到彗星。

擊穿一切、力帶萬鈞的金屬相擊聲,如大山從雲端墜入湖面,激起驚天巨浪。

那種聲音,就像無形的巨浪一般盪漾開來,波及所有看到這一戰的人們。

他們的耳朵,“嗡嗡”作響,震得他們產生了片刻的暈眩。

待這份暈眩停止,他們再度看清場上的形勢。

其實,他們就算不暈了,也還是什麼都看不清楚,因為,那兩個人的速度,太快了。

只能看到一白一黑,以及弧光與星光,如同不同顏色、不如形態的閃電,交織在一塊。

他們的腳下,原本狼藉一片,但現在,只不過過了短短瞬間,地面就被他們的刀風給清空了。

所有人,退得更遠了。

只是遠遠看著,他們就覺得喘不過氣來,連大腦都無法運轉。

那是“神”的戰鬥,凡人勿近,凡人難解。

論實力,夜挽君征戰數十年,何止歷經百戰,他的“戰神”之名絕非浪得虛名,若是比不上一個從軍不過數年,又被囚禁和折磨了四年的後輩,這“戰神”的名號也太廉價了。

夜九在實力上確是遜他一些,但是,夜九賭上了自己的一切。

而夜挽君,雖然也賭上了自己的性命,卻沒能賭上所有的一切。

夜九唯一所有的,只是自己的一條命,夜挽君所擁有的,卻不止是自己的一條命。

這就是兩人的區別。

這樣的區別,讓兩人勢均力敵。

現場目睹這一戰的人,忘了一切,包括城外的千軍萬馬在如何鏖戰,他們的同胞在如何浴血奮戰。

這兩個人的戰鬥,似乎壓過千軍萬馬和流血千里。

在不知是長是短的時間裡,他們看不清這一戰,除了被“神”的氣勢與殺氣所震懾住,腦裡就是一片空白。

可他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這次經歷。

因為這是他們這一生,唯一一次進入了“神”的領域。

在這個“神”的領域裡,他們只有被驚住、被震驚、被嚇住的份,不能言,不能動,不能思。

除了震驚、敬畏與恐懼,他們沒別的感受。

在“神”的領域裡,連時間都是靜止的,只有“神”才是活著的。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速度終於慢下來,眾人這才開始能捕捉到他們的動作。

夜挽君的白色戰馬,已經被自己的鮮血染成了紅馬,倒下來了。

夜九的黑馬,也倒在血泊之中。

夜挽君和夜九也已是傷痕累累,立地而戰,即使已經殺得天昏地暗,他們的目光仍然銳利清明,他們的殺氣與戰意仍然沒有削弱半分。

即使到了這份上,所有人都還只有遠觀的份兒。

擅闖“神”的領域者,除了死,不會有別的路。

鐮刀每劃過一次,戟尖每刺出一次,所有人心裡就驚駭一次,那樣的速度與力道,誰能躲得過去?只有“神”才能閃得過“神”的擊殺了。

這一戰,一定會殺到至少有一個人死掉,才能結束。

但是,“神”的戰爭,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又過了很久以後,兩個人的速度又變慢了,終於變得跟普通人一樣了。

一招一式,已經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威力雖大不如前,卻還是招招致命。

城外,千軍萬馬的廝殺聲也已經低了很多,聽得出來,雙方都已經精疲力竭。

眾人,看得也已經精疲力竭,就像也打了大仗一樣,氣喘如牛,呼吸困難。

這場戰爭,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結果又會是如何?眾人抬頭,雪停了,天暗了,好冷。

真希望這場戰鬥與這場戰爭,能夠早日結束……他們被“神”的戰鬥鎮住了心魂,沒有注意到,大街的盡來,走過來兩個人。

兩個人以非常快的速度,往這裡奔來。

“快點快點,輕歌一定在跟夜挽君打呢,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希望我們還來及……”一邊喘氣一邊奔跑的“男子”,說話卻像個女子,雖然穿著厚厚的冬衣,身姿卻還是透著女子的苗條。

她身邊高大英挺的男子,一臉凝重:“你千萬不要靠近他們,免得被他們的刀氣和殺氣所傷!”

“都什麼時候了,現在還顧得上這個?弦哥哥,你真快一些,快幫幫輕歌……”男子無語一會,才道:“小九現在可是在幫西涼,我若是幫他殺了夜挽君,咱們大順怎麼辦……”“我不管這些!我只要輕歌好好的就行……”“……”男子無話可說,只是長長地嘆息,希望自己能在小九鑄成大錯之前,能夠阻止這一切。

這端,所有人,夜挽君和夜九的部下,都看得出來了:這場戰鬥,只能以兩敗俱亡結束了!對方的首領死了無所謂,但自己的首領,卻是整個軍隊的精神支柱,萬萬不能死啊!於是,他們一點一點地靠近戰場中心,焦急地呼叫:“將軍先回來罷,剩下的讓咱們來吧——”“主子,您受了重傷,還是先停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夜挽君和夜九沒什麼力氣了,但他們的“領域”,還是別人不能靠近的。

他們的殺氣與刀風,就像是滾燙的岩漿,即使只是靠近,也會被灼傷。

他們的手下除了在一邊焦急地勸阻和吶喊,沒有別的辦法。

直到兩個“外人”的靠近。

“小九,是我——夜英弦,你的哥哥!你快放下兵器,退回來……”夜英弦終於趕到,殺進“神”的領域裡,急道,“哥哥我什麼都知道了,哥哥會幫你的……”夜九沒想到夜英弦會突然出現,而且還想阻止他,不禁愣了一下。

就這一下的功夫,被夜挽君抓到了機會。

夜挽君用盡餘力,將手中的戟擲了出去,直刺夜九的心窩。

這是他的最後一擊。

一切將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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