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眾王齊聚,看著那高處空了幾十萬年的帝座,總感覺空蕩蕩的。

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何況這麼大一個帝庭,荒一統三界,開創了盛世,普天之下,無人敢不尊,萬族莫敢不敬。

但天帝終究離開的有些久了,算起來,天帝已有一百三十多萬歲了,或許這個年齡與大部分王相比,都不值一提。

可在這個諸天萬界最繁盛的時代,無人能延續天帝的輝煌,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不知道還要多久,帝庭不可一日無主啊.”

有老王哀嘆。

“諸位有什麼法子?難道有人想替天帝主持大局?”

屠夫冷眼而視,他看透了仙域的勾心鬥角,隊伍的壯大,總會產生一些心懷不軌之人。

“道友嚴重了,老夫並非有他意,而是老夫覺得,天帝之子塵封已久,理應在這個最璀璨的時代現世。

我們不方便進諸天,但新一代可以,天帝的輝煌應該得到綻放,更應該得到延續!”

楚萬河說的擲地有聲,語音洪亮,震的一眾低垂眼簾的仙王眸子一亮,而後紛紛撫須,這個可以有。

“我也覺得可以.”

有老王開口。

“這是好事,白帝還在,雖然他的大軍退出了諸天,但我們也不能進,新一代去歷煉,絕對不會有人說什麼.”

有仙王輕點頜首,這絕對是一步妙棋。

小石頭身具帝之血脈,天賦駭人,必然會打遍諸天,於這個時代稱尊,成為最亮的那顆星,到時候追隨者將數不勝數,能為天庭開疆拓土不說,還能帶回大批人馬。

“是吧,老夫覺得,單是歷煉,多半會枯燥,天帝之子,是何等的尊貴無雙,豈能無人陪同,老夫膝下尚有兩名出色後人,各個生的國色天香,貌絕天下,理應照料小石頭的生活起居,陪伴於左右.”

此言一出,殿內落針可聞,一眾王都瞪大了眼,死死的盯著楚萬河,這老狐狸拐彎抹角說了半天,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無非是看中了帝之血脈,畢竟這是三界獨一份,誰不想要,誰不惦記,有的仙王親女都有,只是沒人敢開這個先口。

“不可,萬萬不可,小石頭尚且年幼,不應沉迷於美色,當下最重要的是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強者稍微指導一段時間,度過這個幼年期.”

有老人撫著雪白的長鬚,淡淡開口,他自天帝成王前就加入了天庭,論資歷,柳樹都不如他久。

“滾,你想當師尊?!能輪到你!”

“吵什麼吵,吾有一女,天賦超絕,豔冠天下,可當師,可……”

“哪來的小王,一邊去!我等連那白帝、蛄帝、蒲帝都戰過,力拼諸帝而不死,哪裡有你們說話的份!”

一眾王狂翻白眼,那時候的仙域群王都被打的找不北了,能沒交手嗎,但這也算光榮事蹟?

一時間,整座大殿內都吵翻了天。

天帝不在,柳王閉關,葬主不管事,幾乎見不到人影,屠夫實力雖強,但還真鎮不住一群吹鬍子瞪眼的老頭子,讓天角蟻、赤龍這些新王看的一個比一個頭大。

帝子之師也好,帝媳也罷,那兩個位置,爭的人簡直不要太多,誰不想與帝沾個邊,畢竟成帝都成了那群人一生的執念,都快魔怔了。

事實上,在那下界的石村,小石頭已經被放了出來。

他的年歲不算大,十三四歲的樣子,安安靜靜的陪在一個雪發女子身邊,遙看著遠方的景色,不像石昊小時候那麼野,卻依舊嚮往。

“夜兒想去外界?”

雲曦微笑。

“想,父親有大敵,我想快些成長起來,但火姨說我出去肯定會被人揍,孃親,這是為什麼?”

小石頭抬頭,認真的看著面前的母親,一雙眸子黑白分明,讓雲曦的笑容都忍不住一僵。

“她嚇你的.”

雲曦撫摸著小石頭烏黑的髮絲,輕聲說道。

當初她是反對的,畢竟夜是那個人名字啊,也是一種禁忌,諸天萬界、萬靈萬族,誰敢直呼,只是想一下,靈魂就能顫半天。

可石昊執意如此,世人都有執念,對於自己的夫君而言,從小就在那個男人的陰影下,又如何能不在意,可打又打不過,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出氣,美名其曰,給愛子的磨鍊。

同時,這也是一種對愛子的信心,相信小石頭不會辱沒了此名。

小石頭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見母親忍不住直搖頭,模樣又想氣又想笑。

“你父親他啊,雖然強大,但他有時候也像是個孩子.”

雲曦輕語,或許所有男人成熟的背後都有孩子的一面,只不過,這種展現,只會在自己心愛的女子面前。

世人皆知荒天帝的偉岸,可又有誰知,那人當年也不過是一個喜歡咬她耳垂的小混蛋,幼稚的像是個熊孩子,或許他們的緣分就是因此而起,讓她至今都無法忘記昔日的種種。

想著想著,雲曦的嘴角就忍不住揚起微笑。

小石頭不明所已,但他感覺的出,母親的笑容中有回憶,也有幸福。

“夜兒,如果你以後也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就咬她耳朵,她會一輩子記得你.”

小石頭呆呆的看著自己母親,“您確定我不會先被揍死?”

……

……

小石頭出世了,在這個諸天萬界最璀璨的時代,沒有帶大量人手,也無太多的追隨者,幾個天庭老兵,一襲白衫,打遍了三界同代,而後闖入了諸天萬界中。

神界,是一處非同一般的地方,這裡是異域當年的駐紮之地,異域也是由此開始,逐鹿諸天,打下了一世輝煌,萬界稱尊。

同樣的,諸帝都在這裡留下過痕跡,哪怕是荒天帝,傳言中,都親自降臨過此界。

正是因此,這裡的天之驕子與人傑向來數不勝數,哪怕是仙王都在頻繁露頭。

在遮天紀元,一位大帝的足跡都可讓無數人爭相頓足,數位準仙帝的足跡可想而知,哪怕是仙王都要打破頭。

神隕城。

這是一片於廢墟中建立的浮空城,已有近百萬年的歷史,在神界中雖然不是最古老的,卻是最繁盛的。

傳言中,當年的數帝曾在這裡大戰神界的神祖,一戰打的天崩地裂,道毀神隕,也正是那一戰,給神界的眾生帶來了生的希望,改變了神界的修行體系。

“當年白帝真的來過?”

一個白衣青年遙望遠方的山脈,一雙眸子深隧而睿智,沒有大族子弟的自負傲慢,也無天驕的年少輕狂,反而有一種難以想象的老成。

“這位道兄是外界來的吧,也只有外來人才會懷疑.”

城牆邊上有衣裙華貴的男子輕笑,他衣衫不整,面孔醉醺,揚著手中的酒壺,指著那下方的斷山,“若在特定的時期,甚至可以見到那一戰的部分景象.”

白衣青年側目,看著不遠處的男子,對方不過二十來歲,臉印女唇紅,裙領半解,露出小半胸堂,雖然一幅放浪不羈,可那眉心的元神之光,都快溢了出來。

最為奇特的是對方的容貌,眸若彎月,眉如柳葉,帶著一縷柔弱,鼻樑挺俏,紅唇鮮豔,一張面孔白的晶瑩,比很多絕色麗人都好看。

他闖蕩了數年,也見識過不少可怕的人傑,可堂堂六尺男兒卻穿著一身女子彩裙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妖里妖氣的人。

倒不是說對方易容有術,變化有道,而是這人就是一個男的。

“道兄有所不知,我師當年就是從此界出去的……”說著,醉醺醺的男子已經靠了過來,伸手勾肩搭背,倒沒有惡意,反而很自來熟。

白衣青年想躲,但對方又開口了,“你有所不知,我師神秘的很哪,疑似親眼目睹了諸帝大戰神祖,更是近距離接觸過白帝.”

“接觸過白……帝!”

白衣青年一愣,強忍著沒拍開肩膀上的手。

“這三生公子又在坑人了,上次他還騙一位仙子說他師尊是輪迴轉世的女仙王,藏品無數,更是留有白帝的俯覽群山圖,結果被那女仙子打了個半死.”

遠處也有人注意到了這裡,一看是三生公子,都忍不住指指點點。

“小哥別信他,這傢伙就是一個騙子,整天騙吃騙喝,要不就是在胭脂之地醉生夢死,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和他沾邊,絕對沒好處.”

有牙齒都快掉光的老漢提醒道。

“人老成精,老人的話最信不得,我不僅知道白帝,我還知道白帝曾在此居住過一段很長的時間.”

三生公子斜睨。

“白帝的居住地……難道是……”白衣青年身形一震,目光望向了神界深處。

確實有那樣一處地方,他聽他父親說過,就連他父都去過那裡。

“那裡不是進不去嗎?”

白衣青年疑惑,帝之居住地,哪怕只有過往的痕跡殘留,都不是常人能進的。

“我親眼見到,有個大凶女就偷偷摸摸進去了,我看道兄也是人中龍鳳,修為必然不凡,不如我們聯手製服那大凶女,持其物進去一觀?”

“大凶女?”

“就是外界流傳的大惡人,無惡不作,無手段不用,專敲人腦門,很多有名氣的人都被她敲過了.”

“悄悄的告訴你……有仙王曾去抓她,後面不知為何,那仙王連夜就跑了,她的根腳相當的神秘呢……”

白衣青年感覺耳朵癢癢的,耳邊全是酒氣,對方搖搖晃晃,讓他十分不適應。

突然,一雙嘴唇湊了過來,讓白衣青年猛然打了一個激靈,反應快的驚人。

“啊嗚……”

“嗚你個頭啊!”

白衣青年一瞬間跳走,讓三生公子咬了個空,他母親曾言,咬耳垂會讓女子終生難忘,可他差點被一個男的給咬了,這算什麼!

就連躲在暗處守候的老兵都看的目瞪口呆。

“天帝保佑,劈死這個膽敢侵犯小主的混賬吧!”

或許是他們的祈禱得到了回應,話音剛剛落下,就有兩人從天而降。

一個絕色麗人,手持三尺仙劍,一個陰霧滔天,揹負至陽羽翼,手持大戟,直接殺了過來。

“道兄,快逃,這是那女人的座下大將,一個是仙王后人,一個是十兇中的鯤鵬!”

三生公子一瞬間鄭重了起來。

“三生,你能逃到哪裡去,敗壞我主名聲,你師尊親臨都救不了你!”

鯤鵬冷喝,手中大戟一震,瞬間裂開無邊虛空。

“還有那人,與他勾肩搭背,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白衣青年:“……”

但真正讓他心驚的是,對方的主上是誰?是那幾個傳說中早已成長起來的蓋世天嬰?還是不世人傑?竟然可收鯤鵬當手下。

“道兄,信我,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三生一邊遁空,一邊大叫,一身酒意前所未有的清醒。

“三生啊……你還要掙扎嗎……”

突然,已經逃到天邊的三生身體一僵,整個人直挺挺的墜落了下去,額頭出血,身軀一動不動,像是被凍結了的雕像一般。

“對付這個敗類,何需主上出手,我一人就能將他鎮壓.”

鯤鵬收起了大戟,凌空而立,看向遠方天邊自空間中走出的一道白衣倩影。

“這傢伙應該是個轉世身,他師尊也一樣,那女人還想抓我,結果見了我就躲了起來,我揍不死她徒弟.”

白衣女子揚了揚手上的板磚,笑的像是一個女惡魔。

但她生的很美,金髮如瀑,瀰漫著金輝,其上戴著粉紅桃花編織的頭環,其下一張面孔神聖而完美,瓊鼻挺俏,雙唇薄而粉嫩,肌膚白皙的如同月光,身段修長而高挑,赤著雪白的一雙小腳踏在虛空上,踩著出了一片片透明的漣漪。

最吸引人的是此女擁有一雙純淨無瑕的眸子,乾淨的彷彿永遠不會沾染凡塵氣息,只是一觀,就讓人忍不住心生呵護,完全生不出想要傷害她的念頭。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在這片區域中引起了轟動。

“是她,天殺的小魔女!”

“混賬,我弟弟光明正大去挑戰,你為何敲的他頭開腦裂!”

“小輩,老夫的大藥是不是你偷的!”

這女子顯然名聲在外,且不怎麼好。

明明長著一張最可人的乖臉,卻做著最狂野的事,彷彿說的就是這樣的人。

“胡說八道,若不是我主留情,你弟弟已經死了,還有你個老不死,你的藥還不是滅了一個族群搶來的,我主拿之,乃替天行道!”

鯤鵬冷喝,隻身護在了白衣女子面前,一言出,四方喧鬧瞬間靜止。

沒人知道那女子的來歷,最詭異的是,有一尊仙王前去抓她,見了之後卻掉頭就跑,還曾一度引起了轟動。

有人認為此女的背後有一尊老怪物,也有人認為,此女是某個蓋世仙王的幼女,於這個時代出世,進行爭霸,但有一點讓人很在意,越是強大的生靈,對此女的忌憚越深。

就像現在,城牆上的一個牙都快掉光的老漢偷瞄了一眼從天空上下來的女子,身形都在向後退去,餘光四瞄,讓暗中的老兵一震,那老漢原來一直都發現了他們。

“小哥,這女人你惹不起啊,快跑吧.”

“背後有人嗎,難道我就有人惹的起?”

白衣青年十分平靜,他不懼任何勢力,也不懼任何人傑,身為天帝之子,他不會恃強凌弱,更不會怯戰,骨子裡的氣機不允許他向任何人示弱。

“意志尚可,眼神微堅,但不知為何,看到你,我怎麼就想揍你呢.”

女子凌空,居高臨下,純淨的眸子閃過一縷迷茫,她確信自己沒見過此人,但心中的本能告訴她,此子欠揍。

“都怪那幫蠢貨,肯定是沒將那小鬼放出來.”

說著,一塊板磚就落了下去,直呼青年額頭。

對方的反應很快,一拳轟了上去,同時,眸子中有一團光在演化,彷彿輪迴在轉動,射出的剎那,成片的時光碎片在閃現。

“咦,時空術?”

白芷驚訝,看似她在輕飄飄出手,可她從不輕視任何人,五指迎天,猛然一拉,天降法則大瀑布,籠罩已身,彷彿大道在親臨。

“這是……”

青年一震,他聽說過這種方式,也只有他那個世界的人才會對這種方式充滿恐懼,只要看到那個手勢就會率先想起一個人。

但,這並不是時空瀑布,而是一種……法免!

“砰!”

青年被拍翻了,仰天栽倒,腦門大包清晰可見,讓暗中的老兵看的目瞪口呆,差點直接石化。

天帝之子自出世以來,橫掃了一個又一個對手,迅速打遍三界,繼而進軍諸天,不曾想,剛到神界,還未揚名,就被一個弱女子一磚拍翻了。

這怎麼可能!

“法免……不會錯的,小主的法力被壓制了,她該不會是那一族跑出來的吧!”

也有老兵目光閃爍,世間並不是沒有自帶法免天賦的種族,仙域就有一種金剛猿,除此之外還有幾個種族。

但能將法免運用到極致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一個種族,“無殤一族!”

“你是誰!”

白衣青年同樣意識到了,他想起身,沒有法力,他也不懼,僅靠肉身,他就有信心打穿一切對手,唯一讓他在意的是之前的那個手勢。

“那邊過來的人?你聽說過有個叫石夜的嗎!”

白芷側目,一雙眸子冷幽幽的,像是兩團深不可見底的魔淵,哪裡還有之前的純淨可言。

“石夜沒說過,有個叫石凡的!”

青年面不改色,這是他的歷煉名,畢竟也不會有人想到天帝之子的名字會這般平凡。

“石凡?算了,先揍個石凡也一樣.”

小石頭想起身,但他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被凍結,像是個小雞一樣,被那女子抓著後衣領,就那般拖著走了。

另一個被拖著的是一臉苦相的三生,他被鯤鵬提著,側目而來,滿目幽怨。

“本以為你是個幸運星,不曾想你竟然是個災星,竟然姓石!

還好不是那天帝之子,要不然神仙難救.”

三生一臉生無可戀,好在此女雖惡,卻不會濫殺,頂多吊他兩天,釣他的便宜師尊。

可他絲毫不知,此時的小石頭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大浪,法免加時空,再加上那個手勢,讓他都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腦海中也忍不住閃過一個疑問,“她該不會是那位白大伯的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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