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到九伽山多久了?”

秦桑起身相迎。

“三個月.”

琉璃走進來,摘下斗篷。

她戴的斗篷很是寬大,不僅擋住了她的容顏,連曼妙身姿也包裹得嚴嚴實實。

在佛門地界,此種扮相稍顯異類,不過九伽山上魚龍混雜,倒也顯得沒那麼特殊了。

此舉是因為穿行北荒時遇到幾個猖狂之徒。

在修仙界,不是每個修士都有足夠的定性,絕世姿容同樣容易引來麻煩。

偏偏琉璃性情和秦桑一樣,行走在外始終奉行低調行事,不到必要時候,不會主動顯露真正的修為。

玄天宮和聽雪樓的名氣再大也傳不到中州,無法震懾宵小。

這幾人都被琉璃一劍殺了,但為了避免麻煩,她索性戴上斗篷,後面果然清靜了許多。

“三個月,恰好是我在天裂谷耽擱的那段時間……”秦桑邀琉璃坐下,簡單說了說之前的經歷。

“天裂谷和煙雨十九州相距不遠,本是上佳之選,可惜洞府被毀掉了。

我在路上救了一個金丹修士,已經派他去煙雨十九州打探訊息,拿到佛骨舍利我便親自過去。

如果瀟湘子的記錄沒有差錯,運氣好有機會入主一個頂尖道場……”煙雨十九州是修行聖地不假,可據秦桑瞭解,仙山大川基本都有主了。

此時並非亂世,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同氣連枝,互為奧援。

強佔他人山門顯然是行不通的,必將落入眾矢之的。

何況中原有化神期修士坐鎮,他們的實力還遠沒到能夠肆意妄為的程度。

若想在中州立足,要麼依附於某個門派,要麼在北荒、西漠和海外仙山選一個地方,開闢洞府。

如此一來,洞府的位置太過偏遠,遠離修仙界中心,訊息不能及時傳達,若出現什麼大事,等收到風聲趕至中原,早已經結束了。

而秦桑的目的不僅是自身修行,還要蒐集各種訊息,以及尋找化神機緣。

他當面對琉璃提及洞府之事,言外之意便是邀請她同去。

琉璃不僅是一位修為高強的幫手,最難能可貴是值得信任。

她為佛骨舍利而來,不像秦桑那般牽扯種種因果,後面的主要任務是修煉和查探紫微宮飛昇之謎,在哪裡都差不多。

琉璃遲疑,不置可否。

秦桑熟悉琉璃的性情,不以為意,想起登山時的發現,“九伽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了,那些佛修似乎有些古怪?”

琉璃‘嗯’了一聲,道:“旬月前,月光菩薩法駕至此,在九伽山設下法壇,引來諸僧與之辯經.”

“菩薩?”

秦桑聞言一愣。

佛門尊奉佛陀、菩薩。

難道是有人扛著寺中的月光菩薩像出來遊歷?琉璃搖頭,“月光菩薩據說出身荒漠深處,熟知佛門經義,修為高深,自號‘菩薩’。

聲稱除非有人將之辯倒,否則不會改變法號,如此方有旬月前那場辯經.”

秦桑‘嘖’了一聲。

即便佛門化神期修士,尊號僅僅是聖者而已,譬如當今甘露禪院的慧光聖者。

竟敢以‘菩薩’為號,豈非僭越?辯經還是輕的。

那人若在九伽山遭到圍攻,秦桑也不會覺得意外。

西漠深處,人跡罕至,訊息閉塞,在這種地方稱佛號祖也就罷了,無人理會。

竟敢來九伽山放肆,真不怕引來佛門聖者啊!“辯經的結果如何?”

秦桑好奇問道。

琉璃遲疑了一下,“我不精佛門經義……辯經持續三天,後諸僧啞口無言,月光菩薩飄然下山,無人敢攔.”

“既然有膽量自號‘菩薩’,想必是有本事的.”

秦桑點點頭,那些僧人應該是收到訊息後趕過來助拳的,但月光菩薩現在已經不在九伽山。

雪連山號稱佛門源頭,更多是佛修精神聖地的作用,當今佛門的超級宗門都不在此,多在中原。

辯經三天,等訊息傳出便遠走。

此人肯定也是心存忌憚。

“這段時間,佛門弟子從八方匯聚至此,我趁機打聽到很多訊息.”

說著,琉璃拿出一張羊皮地圖,在桌上攤開,指向荒漠中的一點,“佛骨舍利很可能在這裡——瀚海七星!”

秦桑聞言一喜。

“有勞仙子了!”

他忙低頭看去,發現琉璃手指的地方是一片面積很大的綠洲。

這個綠洲並非是一體的,而是七個大小不一的綠洲,在荒漠裡連成一條線,彼此之間相距不遠。

每個綠洲上,都畫著一個醒目的湖泊圖案。

地圖很簡略,只有這些資訊。

琉璃詳細解釋道:“西漠並非千篇一律,局勢千變萬化,國家林立。

西漠修士根據不同的特徵,將荒漠大概分成幾個區域,譬如雪連山、瀚海……這七座湖泊從未乾涸,滋養綠洲,如荒漠中的七顆星辰。

後來有佛修在湖邊建造寺院,瀚海七星也指如今湖邊的七座佛寺,同氣連枝,乃是瀚海霸主,實力不容小覷。

據我調查,此地本有綠洲成片,大小湖泊上百,後來逐漸融合,剩下七個大湖,之前的環境和瀟湘子前輩的記錄吻合.”

“等慈庵、竺蘭寺……”秦桑視線掃過七座佛寺,疑惑抬頭,“沒有隱禪寺?”

瀟湘子前輩言及,佛骨舍利乃是隱禪寺的得道高僧圓寂所化。

琉璃說出自己判斷佛骨舍利在瀚海七星的理由,“這裡原本沒有佛寺,傳說有一位大德高僧孤身行至此間,見萬民不服教化,遂在附近修建寺廟,弘揚佛法,那座寺廟便是隱禪寺。

其後瀚海曾發生過一場大亂,隱禪寺不知何故消失,但佛寺反而越建越多,想必是佛門勝了。

隱禪寺如果斷了傳承,寺中寶物大機率落在這七座佛寺手裡.”

秦桑沉吟不語。

正所謂滄海桑田。

世間之事,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縱然琉璃的猜測完全正確。

就怕隱禪寺當時還有傳人,被逼遠走,把寺中寶物一併捲走,隱姓埋名,再想找到他的蹤跡,難如登天。

琉璃道:“此隱禪寺是彼隱禪寺與否,還需進入瀚海驗證.”

秦桑點點頭,沉聲道:“事不宜遲,我們儘早動身!”

還有一層隱憂,他們都沒說。

若從隱禪寺盜取捨利,面對的是一個佛寺高手。

如今,他們很可能要同時招惹七大佛寺!現在擔心這些還為時過早,等確定佛骨舍利的下落再想辦法也不遲。

琉璃在雪連山三個月,基本將能查到的訊息都調查清楚了,無須再浪費時間,第二日清晨,他們便結伴下山。

下山途中,佛修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多了。

月光菩薩造成的風波還在醞釀,波及甚廣。

出了九伽山,行進不遠,便是黃沙漫漫,空氣乾燥且炎熱,在虛空形成清晰可見的滾滾熱浪。

當然,西漠再險惡,也不可能和風暴帶相提並論,十方闢地神梭可以輕鬆應付。

這裡看似環境惡劣,實則是西漠最富生機的地方了。

雪連山的雪山融水分出幾條幹流和暗河,流向南方,規模雖不及天沱江,也為沙漠注入了勃勃生機。

凡人沿著這些河流而居,國度無數,大多尊奉佛門,號稱三千佛國。

瀚海還在三千佛國南方。

這裡還算不得西漠最深處,繼續向西才是真正死亡沙漠,生靈絕地。

秦桑和琉璃且行且停,邊趕路邊打探訊息,穿過無數佛國,見識了異域風情,也算不虛此行。

快要走出三千佛國的時候。

他們意外得知一個訊息,和月光菩薩有關。

九伽山三日辯經之後,月光菩薩離開九伽山,從此銷聲匿跡,西漠佛修四處尋找,皆一無所獲。

不料,旬日前月光菩薩突然在一個佛國現身,同樣是誇下海口,設下法壇。

可惜那裡的大德高僧比九伽山還不濟,不到一日便被月光菩薩辯的啞口無言,掩面而去。

接連受到挑釁,佛門群情激奮,甚至許多凡間高僧也開始蠢蠢欲動。

不管佛門如何應對,秦桑二人徑直穿過三千佛國,穿過沙漠,進入瀚海。

瀚海七星在瀚海腹地。

他們並未直接接觸瀚海七星,而是在綠洲邊緣的一處坊市落腳。

來到這裡才知,七大綠洲裡其實不僅有這七座佛寺,不算凡人僧侶修建的寺院,足有數百之多。

佛門在西漠有多興盛,可見一斑。

此時,琉璃依舊是斗篷罩身,秦桑則身著海青,扮作一位禮佛的居士,戴著斗笠。

瀚海風沙多發之地,狂風捲起沙礫,打在臉上,威力堪比刀割,當地人也都是類似的打扮。

‘吱呀。

’秦桑推開客棧房門,見琉璃已經回來。

他們方才分開出去打探訊息。

“拿到了瀚海諸多佛寺的名單.”

秦桑關上門,輕聲說道,“其中包括凡間寺院,我粗略掃了一遍,沒有隱禪寺,需要我們分別印證。

其中有一些大型寺院,疑似有修行者,可以從他們入手,不動聲色接觸瀚海七星.”

琉璃提出一個猜測:“大亂之時,隱禪寺可能只是修行一門斷絕,寺中凡俗僧侶為避災禍,改變寺名.”

秦桑聞言,沉吟少許,“有可能,不過這樣一來,我們要將所有寺廟一一走訪才行.”

“我去.”

琉璃道。

秦桑領會她的意思。

瀚海七星有元嬰期修士坐鎮,這點兒毋庸置疑,不過自從瀚海七星的威名傳出,很久沒有勢力敢於挑戰七寺的地位。

七寺現在的實力有多強,不好憑空揣度。

不過,大機率沒有大修士存在。

中州的化神期修士神龍見首不見尾,元嬰後期依舊是世間頂尖強者。

在佛門,一旦有高僧突破元嬰後期,按照慣例會舉辦一場盛大的水陸法會,遍邀同道,以為慶賀。

據他們打探到的訊息,瀚海七星從未舉辦過此類法會。

秦桑神識化形,刻意隱藏,元嬰後期之下的修士除非當面施展勘察秘術,否則看不穿他的修為,由他接觸修仙者最為穩妥。

琉璃則要遜色一些。

“好.”

秦桑立刻取出名單,二人將佛寺分為兩類,分頭行動。

……秦桑和琉璃分開,便開始獨自一人在綠洲遊歷,或明裡接觸或暗地查探,打探這些佛寺的底細。

操之過急可能引起懷疑,是以秦桑扮作禮佛的居士,裝作虔誠禮拜,速度也因此快不起來。

貝山寺。

瀚海七星之一,排名第六。

這段時間,秦桑已經進入排名最末的等慈庵,可惜沒能見到住持,只接觸了幾個修為尚淺的小沙彌,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訊息。

貝山寺和等慈庵都無元嬰修士,據說住持只有金丹後期。

不過,寺中的陣法並非等閒,肯定是出自元嬰之手。

秦桑觀察多時,確定自己很難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入,遂按捺住衝動,耐心尋找。

貝山寺建在湖畔,並不拒絕凡人。

寺廟前車水馬龍。

秦桑老老實實,隨善男信女一起排隊入寺。

他並未顯露修為,但多年修行形成的氣度在舉手投足之間彰顯,在凡人裡鶴立雞群,引得知客僧不僅多看了幾眼。

上香、拜佛、聽經……秦桑對這些流程已經熟悉至極。

心不在焉聽完高僧講經,秦桑起身,隨眾信徒走出佛堂,正欲喚來沙彌,找個由頭參觀佛寺,忽然心中一動。

片刻之後。

不遠處走來一位僧人。

此人迎面而來,但那些香客渾然不覺。

“阿彌陀佛,這位居士請了.”

僧人徑直走到秦桑面前,雙手合十,施了一禮。

“末學參見住持.”

秦桑忙還禮,認出此人乃是金丹後期修士,應是貝山寺住持,心中暗道得來全不費工夫。

二人都知道對方是修仙者,便不拘俗禮,互道了法號。

住持法號僧嚴。

秦桑依舊是之前那番說辭,聲稱幼年被僧人收養,賜名明月,本應剃度,不料遭逢寺廟變故,再度流落江湖。

雖有幸接觸修行之道,卻也造下無邊孽障,而今回首,幡然悔悟,於是發下宏願,遊歷十方,禮拜十萬諸佛,以消罪孽。

說話間,秦桑受邀,跟隨住持一起來到一處幽靜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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