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地深處。

黑暗退卻。

虹光照徹虛空。

玲瓏寶塔降臨。

最後一刻,塔底還傳出妖魔們淒厲的嚎叫,伴隨著玲瓏寶塔落下,叫聲戛然而止。

玲瓏寶塔降落的地方,正是石碑所在的位置。

石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散發著七彩光暈的巨塔,入口已經封閉。

虛空震動,餘波持續衝擊,寶塔周圍的霧氣震盪而出,虹光透過霧氣,暈開成片。

即使在外面的浮空山上,也能清楚地看到,聖地深處霞光漫天,經久不散。

玄天宮諸多修士,包括童靈玉在內,仰頭看著玲瓏寶塔,都在發愣。

異變來臨時,他們預感到呆在石碑空間裡下場可能不會太好,沒想到玲瓏寶塔的威力遠超想象,裡面的妖魔皆被鎮壓!童靈玉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難以置信。

石碑空間莫名其妙開啟,聖地深處出現一座寶塔,不知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至少現在不算壞事,遭難的都是敵人。

在玲瓏寶塔落下的瞬間,虹光璀璨到極致,接著逐漸減弱。

在虹光深處,玲瓏寶塔飛速變小,迴歸正常大小,熠熠生輝。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虹光越來越淡,直至消失,玲瓏寶塔也失去了所有光澤,變成一座灰白色的普通石塔。

質地和之前的石碑非常相似。

“大長老……”梅長老確定混魔老人被鎮壓在了塔底,鬆了口氣,閃身來到童靈玉身邊,低語了幾句。

童靈玉側目看了江殿主一眼,然後飛到石塔前,繞了一圈,沒找到入口。

石塔取代之前的石碑,孤零零矗立這裡。

所有人腦海中都有同一個問題,琉璃夫婦何在?石塔封印和他們有沒有關係?在最後時刻,妖魔齊現,唯獨琉璃夫婦不見蹤影。

難道他們在裡面遇到了危險,甚至可能被妖魔圍攻,只來得及發出預警?就在這時,玄天宮修士一陣騷動,受到石塔的影響,附近的空間亂流愈演愈烈,再這樣下去,危險程度快逼近聖地最深處了。

童靈玉黛眉微蹙,掃了眼周圍,道:“我和江殿主留下,梅長老你們速去追殺那些妖魔餘孽,最好生擒一個,查清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混魔、天鵬等心腹大患被鎮塔底,剩下的妖魔翻不起什麼風浪,無需她親自出手。

“是!”

梅長老領命而去。

童靈玉和江殿主商議一番後,嘗試各種手段,無法觸動石塔分毫,更不要說開啟石塔了。

空間亂流愈演愈烈,江殿主也被迫撤離,童靈玉一直沒看到秦桑和琉璃從裡面走出來。

如果到聖地關閉的時候,她也無力阻止,只能帶人先行離開聖地。

不過,童靈玉總覺得秦桑不可能這麼輕易被鎮壓,她越看玲瓏寶塔越覺得眼熟,不由得想起秦桑從玄天宮寶庫取走的七層寶塔。

兩座寶塔之間有什麼聯絡?殷長生相當於死在他手裡,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簡單。

混魔老人和天鵬大聖聯手,未必留得住他!不知不覺間,快到聖地關閉的時候了,童靈玉收到訊號,飛身回去,看到神情驚異的梅長老。

梅長老將查到的訊息一五一十彙報,越說越感到震驚,無法相信秦桑的實力竟然強大到這等地步。

梅長老這才明白,為何混魔老人的反擊不甚凌厲,夫婦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險些取走混魔老人的性命!“他們二人主動進入玲瓏寶塔,手持一座小塔,異變有可能是他們一手操縱的,塔內或許另有玄機!”

童靈玉不信秦桑會甘願和妖魔同歸於盡,只是得到的資訊太少,連師門寶庫裡的小塔來歷都不清楚,無從分析。

此時,聖地裡只剩玄天宮門人,其他妖魔都已經奪路而逃。

童靈玉帶人守在聖地入口,等到最後一刻,始終不見秦桑兩人的蹤影。

江殿主也無可奈何,眼睜睜看著聖地關閉。

重明鳥拉著寶輦,匍匐在童靈玉腳下。

此靈鳥靈智極高,不見主人出現,便有明悟,選擇投靠在場的最強者,全然不像之前耀武揚威的模樣。

另一個原因是,它從童靈玉身上感受到了玄天令的氣息。

‘呼呼……’颶風在耳畔呼嘯。

聖地的入口飛速縮小,最後變成一道黑線,徹底消失。

童靈玉環顧四周。

此次聖地之行,局勢之混亂前所未有,玄天宮損失慘重,大部分傷亡竟是內訌造成的。

本以為回去後要韜光養晦一段時間,不料最後峰迴路轉,妖魔的下場更為悽慘,幾乎被一網打盡。

玄天宮依舊是北海頂尖勢力!“秦道友真是大手筆,這個訊息傳出去,北海必將震動,他們夫婦的兇名定會被助推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就是不知他們夫婦現在何處……”童靈玉閃過這個念頭,祭出靈舟,帶領門人返回無名小島。

用玄天令和自己的信物開啟靈陣,將門人留在島上,然後和江殿主等人離島,準備在附近海域再搜尋一段時間。

島上的修士們感受到氣氛凝重,發現宮主和商掌座等人不見蹤影后,兩脈弟子更是惴惴不安,但沒有大長老的允許,誰也無法開啟傳送陣。

……此時。

秦桑和琉璃已經被玲瓏寶塔挪移出聖地。

最後時刻,他們只覺得肉身被一股巨力束縛,眼前一花,耳邊便傳來嗚嗚風聲,發現已經被丟進風暴帶。

秦桑險些被寶塔吸乾,立刻往嘴裡塞了幾枚丹藥。

張目四顧。

挪移的位置似乎是隨機的,附近沒有傳送陣。

颶風時刻不停歇,周圍的景色千篇一律,他們手裡沒有冰妖之晶,感應不到聖地的位置。

“玲瓏寶塔應該不會把我們挪移太遠,肯定還在南域,只要往北就能回到北海……”秦桑扭頭對琉璃說道。

琉璃點點頭,玉指輕彈,指尖飛出一縷青光,青光在她手指繞了一下,化作一個青色飛梭。

飛梭體型修長,兩段尖翹,一縷青氣環繞飛梭,流轉不停,如一條青色秀帶,顯得極為輕盈,靈氣盎然。

察覺到秦桑的目光,琉璃道:“這是師父的十方闢地神梭,遁速只能算差強人意,但可以節省些力氣.”

當年,冰遙正是藉助十方闢地神梭,才能帶著煉氣期的琉璃四處遊蕩,穿過風暴帶。

這是冰遙留給琉璃為數不多的寶物之一。

他們兩個,包括秦桑的化身,真元都消耗得厲害。

秦桑跟隨琉璃,遁入神梭,發現裡面空間不大,但不覺得憋悶。

身處神梭內部,周圍的景色纖毫畢現,看得一清二楚,可以隨時應變。

神梭上似乎自帶防禦能力,在裡面感受不到絲毫顛簸。

琉璃默催真元,神梭便化作一道青光,破空而去,如同在颶風之間起舞的一縷清風,穿梭其間,輕盈靈動。

秦桑這才想起來取出望月犀角,引動月華,確認方向沒錯。

……童靈玉帶人搜尋了許久無果,她本人更是幾次三番去聖地入口檢視。

其實,秦桑和琉璃早已離開風暴帶,尋了個島嶼,就地調息。

她們的傷勢不重,大部分是和殷長生硬拼時留下的,為恢復真元服用的丹藥為數不多,都是頂級靈藥,體內積攢的藥力不算負擔。

運轉玄功,很快便恢復了七七八八,結伴向無名小島飛去,半途恰好遇到了江殿主。

看到秦桑和琉璃,江殿主滿臉驚喜,他本來都要放棄了。

“好!好!好!回來就好!”

江殿主老懷大慰,傳回資訊,三人不疾不徐飛行。

秦桑感覺到,江殿主對他的態度變了,帶有明顯的敬畏,連帶對琉璃也沒有往日那般對後輩的隨意。

心念一轉,秦桑猜出石碑空間大戰的經過可能傳出來了,暗自一笑,並未在意。

從江殿主口中得知混魔老人和天鵬大聖,以及其他妖魔的下場,秦桑神色稍緩。

此次,他和眾妖魔算是結下死仇。

若被混魔和天鵬逃脫,他雖然不懼,但一直被大敵盯著也不舒服,如芒在背。

秦桑算準童靈玉肯定不會放任妖魔逃走,可是難免發生變故。

總算沒讓他失望。

不多時,三人登上無名小島。

玄天宮修士早早得到訊息,此刻紛紛走出洞府,像是恭迎貴客一般。

看到秦桑,眾人神情之中都不自覺露出敬畏,還有一絲懼意。

無他,一舉鎮壓這麼多妖魔,太驚世駭俗了,被玄天宮奉若神明的殷長生也沒有過如此驚人的戰績。

雖有些取巧,藉助古陣古寶,但進入玲瓏寶塔前的一戰是實打實的。

宮主隕落後,此人恐怕已是北海當世第一高手!童靈玉和梅長老等人親自相迎,一道道隱晦的目光,或審視、或忌憚,在秦桑身上交匯。

秦桑含笑,拱手見禮,引得眾人慌忙還禮。

一番寒暄過後,秦桑聽著一聲聲吹捧,有些不耐。

童靈玉看出端倪,屏退左右,留下秦桑,相對而坐。

“此次一戰,秦道友將名動天下!一舉成名天下知!”

童靈玉感慨了一句,並不羨慕,玄天宮也得到了實在好處。

她頓了頓,開口詢問經過,末了補充道,“秦道友若有不便之處,就當是本宮冒昧……”“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承蒙瀟湘子前輩遺澤,秦某意外集齊兩座小塔,融合一體,方能操縱古陣。

如今浮屠塔已經留在玲瓏寶塔內……”秦桑將瀟湘子、玄天宮和淨海宗的關係,小塔來歷,以及箇中緣由簡單闡述了一遍。

他還想讓玄天宮幫忙調查瀟湘子,幾乎毫無保留。

當然,涉及到塔內寶物之事,秦桑隻字未提。

童靈玉這才明白來龍去脈,恍然大悟,嘆道:“瀟湘子前輩用心良苦,我等後人慚愧!幸好淨海宗的前輩不負前輩所託,沒有釀成大錯。

回去以後,我便命令弟子們傳播瀟湘子前輩和淨海宗的光輝事蹟,樹碑立傳,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秦桑微微頷首,表示他也會傾力相助。

二人商議一番,定下計劃,又就此次聖地之行交流了一會兒。

談到最後,童靈玉含笑問道:“本宮想推舉道友接手大長老之位,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哦?”

秦桑輕咦道,“秦某總歸是外人,還能做大長老?”

童靈玉點頭,篤定道:“秦道友和琉璃結為道侶,又立下大功,宗門內無人不服,為何不能?若非宮主之位必須玄天一脈嫡傳,道友即使做宮主,也無人敢置喙!”

“秦某做大長老,童道友該如何自處?君子不奪他人所好,秦某一心向道,沒精力處理宗門瑣事,”秦桑毫不猶豫,搖頭拒絕。

童靈玉目光一閃,面露難色,“不瞞道友,本宮要幫助洛師兄療傷,以及專心突破,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

時下宮主無人,本宮也無法分心,道友不願出面,玄天宮群龍無首,恐怕生亂……”“讓江殿主接手大長老之位如何?”

秦桑似是看穿童靈玉的想法一般,輕聲呵笑,懶得試探,乾脆直接點破,推她一把。

“同是主脈,宮主之位為何必須玄天一脈?殷長生隕落,洛道友沉睡不醒,前途未卜,玄天一脈無人堪當大任,難不成一直空懸?這種不合常理的規矩該改一改了,秦某覺得,不管論修為還是才能,沒人比童道友更合適。

童道友察覺殷長生狼子野心,沒有逃避,甘冒生命危險與之周旋,這份膽識和護佑宗門之心,誰人能及?”

童靈玉凝視秦桑多時,“秦道友說笑了,此事幹系甚大,我們在私下裡當做笑談便罷,切莫……”“道友擔心哪一脈不服?”

秦桑打斷童靈玉,“天山一脈還是玄天一脈?殷長生和商陸釀下大錯,險些置玄天宮於萬劫不復,難道就只有幾個主謀,無人為虎作倀?”

以他的性格,一般不願摻合進這些事情,不過玄天宮的修行資源太過豐富,哪怕只瓜分到一個主脈,足夠青羊觀吃撐。

秦桑自己也能趁亂謀取好處。

順勢而為,他不會拒絕。

他不信童靈玉沒有想法,只是替她說出口罷了。

玄天宮該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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