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艘飛舟接踵而至。

雷霆左府弟子居於最前,下宗弟子在後,秦桑等人站在佇列之外。

秦桑左右看了看,身邊僅十餘人,都是和他一樣的外宗弟子。

此次前來授籙的弟子有上千人,只給外界這點兒名額,可見高上神霄籙多麼難得。

最後一艘飛舟落下。

這時,帶秦桑來此的俊美少年走了過來,腳下生雲,對秦桑等人道:“你們先跟我去授籙院吧.”

秦桑旁邊的一個少年忍不住好奇,指著前面龐大的隊伍,問道:“他們不去嗎?”

秦桑也不明就裡。

在他等待的這些天,雷霆左府已經組織所有前來授籙的弟子,測過天賦。

他因為手持雷符,免於測試。

難道還有好幾重關隘不成?

俊美少年側目道:“他們是本宗和下宗弟子,在授籙之前還要經歷一重考驗。

雖然一般不會踢出去太多人,若有人以為到這裡就能高枕無憂,嘿嘿……”

俊美少年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過,你們非我宗門弟子,不用經歷考驗,去授籙院等三天即可.”

聞言,其他少年明顯鬆了口氣,秦桑則恍然,估計這道考驗的目的是觀察弟子的心性、悟性,諸如此類。

俊美少年帶著眾人御空而去。

雷霆左府弟子看到他們穿破雷雲,神情複雜,許多人忐忑不安。

此島周圍的水域都被厚重的雷雲覆蓋。

進入雷雲,先是黑不見五指,接著炸雷響徹耳畔,一道道銀蛇就在眾人身邊遊走。

他們才剛入道,何曾經歷過這種場面,個個臉色發白,目露驚惶。

‘咔嚓!’

一道閃電直奔他們而來,頓時引起一陣驚呼。

“不用怕.”

俊美少年不慌不忙抬起手掌,向前一抓,竟將閃電抓在手裡把玩,狂暴的閃電溫馴至極。

看到這一幕,其他少年驚懼之中透著羨慕,還有期待,得受高上神霄籙,他們也能有這種神通。

秦桑看得分明。

抓住閃電的剎那,俊美少年施展的是某種雷符,但他沒有取出靈符,也沒有召喚籙壇、凌空畫符,心意而動便有符生。

說話間,俊美少年越飛越高,無數驚雷在周圍狂轟亂炸。

這時,雷雲深處浮現出一個龐大的黑影,及至近前方知是一座宏偉大殿。

此殿竟懸浮在雷雲之中,被雷霆包圍,周圍似乎存在無形防護,雷霆無法侵入。

大殿上書‘授籙院’三字,殿前廣場有一道玉階向下延伸,不見盡頭。

“到了,你們就在這裡等著,莫要亂跑.”

俊美少年將他們放下,遁光一轉,往回飛去。

眾人對視一眼,隨便找地方待著,秦桑不動神色掃過四周,盤膝靜坐。

一晃三日已過。

從第二天午時開始,陸續有人從玉階爬上來,後面越來越多,果如俊美少年所說,九成以上的弟子都透過了考驗。

‘咚!’

鐘鼓之聲響徹寰宇。

授籙院正門開啟,走出一位高冠道人。

接下來,秦桑見識到了三陽門沒有的繁瑣禮儀,高冠道人僅宣讀科儀之規就用了半個時辰,然後才允准眾人進入授籙院。

兩列雷霆左府弟子持旌節幡幢魚貫而出,引導眾人進入授籙院。

內部的格局和三陽門相似。

偌大的廣場上擺放一尊高爐,煙氣嫋嫋。

煙氣飛出高爐便散於無形,弟子們只覺靈臺前所未有的清明,顯然爐中燃的是一種靈香。

不一樣的是宗壇大殿匾額上的字。

“雷祖殿!”

看到這三個蒼勁古字,秦桑瞳孔微微一縮,又看向殿內。

雷祖殿正門已經開啟,能夠看到殿內的景象。

法壇矗立殿中,在法壇之後,並無塑像,而是懸掛著一幅神圖。

圖上畫有一尊神真,神意高遠、莊嚴肅穆,顯然出自大家之手。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秦桑感覺這張神圖應該不是法寶,很可能是一張凡圖,可不知為何,望著這尊神真,心中不自覺便收起輕慢之念,神情嚴肅。

‘噹噹……’

磬響傳來,院內鴉雀無聲,恭迎傳度師、監度師和保舉師三大師。

又有護籙大師、護法大師、護經大師、護壇大師、護戒大師、護道大師六位護法師。

上香,禮敬,參神,謁祖,行法,啟壇……

雖不如道門一絲不苟,一套流程下來也足足用了三個時辰。

授籙弟子不過剛剛入道,身上並無半點兒法力,個個腰痠背痛,卻不敢有半分輕忽。

在最後授籙之前,竟還要拜懺。

所謂拜懺,指的是通疏神明,謝罪懺悔。

在上師帶領下,眾人唱誦《朝天寶懺》,其他人誠心實意禮懺,秦桑卻暗自冷笑,他修行至今,手上沾滿鮮血,若真如懺文所述,神明豈能容他。

終於,科儀進行到最重要的一步——授籙!

保舉師立在雷祖殿前,唸誦弟子名號,被點名的弟子便入殿授籙。

理所當然的,外宗弟子還是排在最後,等輪到秦桑,院中弟子所剩無幾。

秦桑快步上前,躬行一禮,進入大殿。

傳度師是一名白鬚老者,有元嬰初期的修為,看了眼秦桑便收回目光。

秦桑不是雷霆左府弟子,傳度師自然不會指點他什麼,一言不發,直接引動法壇。

法壇之上,金印高懸。

一枚空白法籙在秦桑面前顯化,隨著秦桑的精血和神識融入,加蓋印憑,法籙一分為二。

一道沒入秦桑眉心,另一道隨傳度師手掌一引,飛回法壇,無火自燃。

‘唰!’

頃刻間,法籙燃盡,火苗熄滅,上表神明。

在修士之間,有人形象地稱這一步是立契符,從此便在天庭有了名姓。

秦桑跪坐在蒲團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似乎在體會著什麼。

若是雷霆左府本宗弟子,授籙之後還需授道門三皈九戒,雷霆左府弟子一般是擇九戒之三,至少在正一法位要嚴格奉戒。

此乃入教之初航,登法之徑梯,需慎之又慎。

秦桑非本宗弟子,也就沒那些講究了。

傳度師揚了揚拂塵,殿外的保舉師揚聲喊出下一個人的名字。

秦桑彷彿被驚醒一般,垂著頭,起身向殿外退去,走出大殿時,有人端著木盤迎上來。

雷霆左府弟子都會被賜予衣冠、法器等物,輪到他只有光溜溜一枚玉簡。

秦桑道了聲謝,拿起玉簡,遂在旁人引導下走出授籙院。

等所有授籙科儀完成,有人將秦桑等外門弟子送回迎客島。

秦桑不打算停留,當即乘寶船離開了雷霆左府。

站在船尾,秦桑望著越來越遠的雷霆左府,面露沉思之色。

授籙的過程比想象中還順利,雷霆左府對他沒有半分懷疑,法壇也沒有因他的修為而生出什麼變數。

離開雷霆左府不久,秦桑在一座小島下了船,租賃洞府,迫不及待檢視自己的法籙了!

“高上神霄籙!”

洞府內,秦桑盤膝而坐,心神沉入紫府。

此刻,紫府內一道金符閃耀,每每感知到金符,秦桑便有種血脈相連之感,已經和他融為一體!

這正是他所受法籙——太上正一童子靈官將軍籙。

法籙並非實體,而是虛幻的,由一些意義難明的符文組成,像是一張透明的靈符。

接下來,秦桑要做的便是鑄壇。

等籙壇鑄成,法籙會在壇中顯化為一方印璽。

不過,籙壇未鑄,秦桑就已經感受到不同。

空蕩蕩的氣海恢復幾縷微弱的真元,秦桑沒有用神識壓制,體會到久違的真元穩固之感。

而且,這些真元是他煉化天地元氣得到的,不需要任何繁瑣的步驟,在一定限度內可以直接引天地元氣入體,進入他身體時彷彿得到了過濾,迴歸正常。

他手掌一翻,取出一枚此界的靈石,也能夠直接汲取靈氣。

秦桑沉心體悟法籙,冥冥之中,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庇護著自己,將自己和天地間的逆亂之機隔絕,令自己的真元不受外界影響。

這種神秘力量來自何方,秦桑不得而知,心神沉入法籙時,只覺一陣空曠彌遠、宛在九天,卻又深邃厚重,矛盾的感受令秦桑捉摸不透。

姑且相通道門傳說。

當然,法籙的庇護作用是有限度的,當他體內真元超過築基期的層次,超出這道法籙的極限,天地間的逆亂之機仍會影響真元。

一般來說,此界修士修煉到道德法位圓滿,也就是築基期巔峰,就會去受二階法籙,然後再行突破。

否則,沒有法籙護持,外在的影響會導致真元失控。

即使突破,也要壓制在築基期層次。

仔細體會了一番,秦桑沒有急於鑄壇,取出在雷霆左府得到的玉簡,觀看起來。

玉簡裡的內容主要由三部分組成。

其一,是鑄壇的種種要點。

上面羅列了一些適合鑄金印壇的靈材,基本都是雷屬靈物,幾乎不涉及兵馬壇。

畢竟,道門之外,絕大部分修士沒有豢養兵馬的能力,雷霆左府真傳弟子裡,修煉兵馬壇的也寥寥無幾。

其二,是一部萬神雷司仙引。

仙引描繪著各個雷部天神的聖像、神名,作為存神之用。

鑄壇、請神,都是授籙之後必須要做的。

執幢玉女、玉光童子、雷光玉女、雷師童子、雹師童子、西臺風雨吏、追風布雲吏、掣電轟雷奔雲使者、飛雲使者、降雹力士、摧邪力士……

一尊尊聖像在秦桑識海流過。

看遍所有聖像,秦桑發現雷霆左府多奉雷部天神,且仙引中的天神都是玉女、童子、使者、力士之流。

這也正常,每階法籙必須存思相應位階的天神,若超出位階,是不可能請來護壇神將的。

即使真能存神成功,恐怕籙壇也承受不住,導致炸壇。

萬神雷司仙引中,絕大部分聖像是灰的,只有三個聖像是亮著的,分別是紫光玉女、追風布雲吏和水雷電光將軍三位天神。

這表示存思這三位天神最容易。

存思其他天神,很可能枯耗大量時間和精力,最終也無法請來護壇神將。

存思天神也不是必定成功,需要長時間觀想聖像,感應天心,且天神的位階越高越困難。

整部仙引,竟只標出三位天神,也不知雷霆左府是不是有所隱瞞。

秦桑覺得雷霆左府沒有隱藏的必要,估計是外人不修雷霆左府的功法,和法籙不契合,只能存思這三位天神。

繼續向下看,第三部分則是一部法咒,名為《朝真玉符咒》。

存思護壇神將之時,正是要修持這部法咒。

“要不要存思天神呢?”

看到玉簡的內容大部分存神有關,秦桑握著玉簡,陷入沉思。

他很好奇天神是否真實存在。

護壇神將究竟真的是天神意志降臨,還是觀想天神聖像時產生的心相投射?

若是心相投射,為何有的天神能夠存思出來、有的失敗?

只是,主動請神,秦桑總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玉佛,所謂的天神來歷不明,為保護玉佛的秘密,秦桑本能抗拒外神入體。

其實,存思天神不是必須的,當年從蛇妖身上看到妖籙,秦桑便知道還可以存思內真作為護壇神將,也叫內神。

據他所知,妖籙存思的都是內真,這是妖籙和道門法籙最大的區別之一。

具山治修士中,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有些宗門的法籙因為種種原因,無論本部天神還是其他天神,均不予回應,請不下神將,只能存思內真。

但據說內真不如天神安穩,修煉這種法籙的修士,修行之路步履維艱、戰戰兢兢,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擁有玉佛,他不需要護壇神將,不過他還想用籙壇庇護天目蝶和火玉蜈蚣。

衡量一番之後,秦桑覺得還是存思內真為好。

或許,因為玉佛的緣故,他存思出的內真比其他人穩固呢。

想到這裡,秦桑乾脆越過萬神雷司仙引,將《朝真玉符咒》記住,抽出神識,準備鑄壇。

鑄壇之前,首要之事是參悟法籙。

秦桑回憶著蒐集到的種種方法,重新沉心進入法籙。

漸漸地,一張符形浮現在他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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