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

齊大師和一位身著雷紋道袍的紅面老者相對而坐。

二人相識已久。

齊大師開門見山道,“貧道此次前來,是想向離長老討個方便.”

紅面老者哈哈大笑,“老道方才還對童子說,齊大師定是無事不登門!”

齊大師面露尷尬之色。

紅面老者也只是調笑老友兩句,正色道:“道友有何要事,但講無妨。

可是和這位小友有關?”

說著,紅面老者看向垂手侍立在齊大師身後的年輕道士。

齊大師座下弟子和道童,他基本都識得,從未見過此人。

殊不知,年輕道士正是秦桑,他扮作明月道長的弟子,隨齊大師前來。

“見過離前輩,”秦桑躬身行禮。

這位離長老正是雷霆右府的一位長老。

齊大師點頭,“瞞不過道友法眼,他是貧道故人的弟子。

道友應該也看出來的,此子修為已至道德法位圓滿,欲行突破,但尚未授二階法籙.”

離長老心中早有猜測,聞言並不意外,和顏悅色道,“不知這位小友是哪一年的籙生?在我雷霆右府授籙的籙生,說明和本宗有緣法。

即使不是本宗弟子,只要沒有做過對本宗不利之事,升授之時,宗門是不會刁難的.”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秦桑。

“他不是雷霆右府的籙生,否則何須勞煩道友,”齊大師搖頭。

“哦?”

離長老沉吟道,“不知初授何籙?道友應該知曉,本宗高上神霄籙源遠流長,非尋常法籙可比,即使同為雷部法籙,也未必能夠升授本宗法籙,只有寥寥幾種勉強契合.”

齊大師語含深意道:“他的初授法籙正是高上神霄籙.”

離長老微怔,當即明悟。

在具山治,除雷霆右府,只有雷霆左府能授高上神霄籙。

此子是雷霆左府的籙生,卻要在雷霆右府升授,只有一種可能,此子或其師門得罪了雷霆左府。

離長老不免有些遲疑。

雷霆右府和雷霆左府不睦,他也樂得給雷霆左府找些麻煩,可若此子師長與雷霆左府有大仇怨,襄助此子引發兩宗明面上的爭鬥,也非宗門想看到的。

齊大師沉聲道:“道友放心,此子身上並無大因果。

萬一引出爭端,由貧道一力承擔.”

離長老微微頷首,這位老友還是能夠信任的。

能請動齊大師,此子的來歷頗值得深思。

齊大師乃是星島仙湖赫赫有名的煉器大師,小有名氣時就有許多勢力意圖招攬,但齊大師自有傲骨,謝絕所有招攬,以前很少見他求人。

“好!”

離長老取出一張雷符,“小友記得,兩年後授籙之日,持此符去本宗.”

“多謝道友通融.”

齊大師拱手。

秦桑接過雷符,發現和雷霆左府的類似,細微處存在差別,也連聲道謝。

齊大師和離長老又敘了會兒舊,便起身告辭。

回到壺中城,秦桑向齊大師辭別,卻被齊大師叫住,“等你師父出關,告訴他貧道有一事想和他商議.”

秦桑微訝,應了聲是。

不知齊大師找自己有何事。

秦桑又等了幾日,改頭換面去見齊大師時,直接被道童引到火室,見齊大師不修邊幅,大剌剌坐在火室裡。

真寶殘片擺在他面前,周圍胡亂堆放了一地靈材。

大部分靈材都是世間珍寶,常人看到這一幕,都要目瞪口呆、呼吸急促。

齊大師頭髮亂糟糟的,若非道袍有自潔能力,怕也要不成樣子了。

他盯著圖卷,時不時抓耳撓腮,好像在思索什麼問題,卻又不斷否決自己。

“不行!”

“不對!”

“是了,應該如此!可是……”

齊大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沒注意到門口的秦桑。

秦桑輕咳一聲。

齊大師被驚醒,抬頭看過來,眼神還帶有幾分迷茫,意識逐漸迴歸,“哦!是明月道友,快坐!”

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收起雜物,取出兩個蒲團,迫不及待招呼秦桑。

秦桑坐到他對面,掃了眼圖卷,“大師急召貧道,可是又有新的感悟?”

也就真寶殘片能令齊大師如痴如醉。

齊大師卻先反問,“我記得道友新得一副靈甲?”

“不錯,正是此甲.”

秦桑點頭,心念微動,迴風甲罩體,雙目透過面甲好奇看著齊大師,猜測他的意圖。

齊大師凝視迴風甲片刻,微微頷首,罕見露出遲疑的神情,“參悟真寶殘片多日,貧道萌生了一個念頭,但沒有十分把握。

此寶乃是道友所有,須先和道友商議……”

“大師但講無妨,”秦桑爽快道。

齊大師遂將他的想法和盤托出。

秦桑聽罷,不由訝然,齊大師竟想到了一個祭煉真寶殘片的辦法。

並非修復,齊大師自陳,即使他修為再進一步也做不到修復真寶。

他想到的辦法是將真寶殘片融煉進某個法寶之中。

讓兩件寶物融為一體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將兩件寶物的氣機相連,運氣好或許能引動真寶殘片的部分威能,從而為那件法寶帶來極大的提升。

不過,真寶殘片還殘存多少威能,誰也不清楚。

而且齊大師沒有多少信心。

倘若失敗,法寶肯定是保不住的,真寶殘片可能也會受損,導致雪上加霜。

偽靈寶太珍貴,萬一失手損失慘重,秦桑的迴風甲在法寶之中可算上乘,最是合適。

“據我判斷,這件真寶完好之時可能是一件防禦真寶,道友如果答應,貧道以迴風甲為基礎,輔以某些靈材重新煉製一副頂級靈甲,爭取更契合真寶殘片……”

齊大師看向秦桑的眼神有些緊張。

畢竟秦桑才是真寶殘片的主人,他擔心秦桑收回真寶殘片,扭頭去請道門的煉器大師。

齊大師自認比不上道門真正的高人,只能承諾絕對會竭盡全力,儘量保住真寶殘片。

秦桑看向真寶殘片,沒有考慮太久就給出令齊大師欣喜的答覆,讓他儘管放手施為!

不過,秦桑提了個要求,“大師煉製此寶時,可否讓貧道為大師控火?”

說是控火,其實是想觀摩煉器的過程。

秦桑考慮到,一來道門高人沒那麼好請,二來道門家大業大,恐怕完好的真寶都是見過的,未必上心,即使對方答應也不可能讓他觀摩。

真寶殘片本就是意外之喜,失敗不過損失一副靈甲,他承受得起。

成功則得到一件威能遠超法寶的靈甲,還有寶貴的煉器經驗。

齊大師此次定會拿出全部本領,秦桑以後能算齊大師的半個真傳弟子了。

齊大師狂喜,“承蒙道友信任!我要好好考慮清楚再動手,請道友在這裡多留幾年.”

還要等升受流金火鈴籙,短時間內秦桑不會離開星島仙湖,當即收起迴風甲裡的印記,將此寶還原本貌,交給齊大師。

迴風甲本體是一套大小不及手掌的青銅甲冑。

齊大師慎重收起,和秦桑探討起煉器之道。

離開齊大師府邸,秦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不斷存神,然後等待雷霆右府啟壇授籙。

這一日,秦桑收起存神法咒,思索自己是不是該去劍心島走一趟了。

他和執劍真人約定的時日已經超了,如今自己受初階法籙,二階法籙也有了眉目,該考慮如何升授三階法籙了。

高上神霄籙的三階法籙名喚五雷秘籙。

據他察知,雷霆左右府的宗壇不授五雷秘籙,照執劍真人的說法,很可能並非不對外授籙,而是根本做不到。

“該去拜訪執劍真人了.”

秦桑暗道。

不多時,秦桑飛出壺中島,往北飛去,兩日後進入一片較為空曠的水域。

這片水域中心只有一座圓形的小島。

島上長滿一種名為劍心蘭的靈樹,此島正是因此而得名。

秦桑遠遠看到島上的劍心蘭,如一柄柄朝天利劍,根根樹立,筆直向上。

未到近前,水中忽起波瀾,一柄由水組成的靈劍激射而出,擋在秦桑身前,傳出威嚴的喝聲,“來者止步.”

秦桑按下遁光,便見一名身形有些佝僂的黑袍老者從劍心島飛出。

看到秦桑,老者眼神一亮,“可是清風道長當面?”

“正是貧道,應執劍真人之邀,前來拜訪,敢問道友怎麼稱呼?”

秦桑點頭。

老者深施一禮,“主人正在閉關,老奴奉主人之命等待清風道長,方才是老奴眼拙,望道長莫怪.”

秦桑眼底訝色閃過。

這老者乃是一位元嬰後期大修士,竟自稱老奴,如此卑微。

秦桑不會因對方的身份而看輕。

從老者口中得知,執劍真人還要閉關一些時日,秦桑阻止老者驚動執劍真人,在劍心島上的洞府住下。

一晃過去半年。

這一日,秦桑感覺洞府禁制被觸動,開啟房門,先聞得一聲朗笑。

執劍真人面帶笑容,快步進來,“讓道友久等了……咦?”

看到秦桑,執劍真人先是一怔,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上次一別,道友似乎大有精進?”

秦桑暗道此人眼光果然毒辣,笑而不答,請他落座。

執劍真人感嘆道:“之前聽谷舟道友說起道友,幾十年如一日,一直在鶴鳴山閉關,不問世事,心志之堅,貧道佩服。

幾年前貧道處理完瑣事,本想去鶴鳴山拜訪道友,恰好收到道友來信,便在洞府恭候,道友不至不敢遠遊.”

“道友言重了,”秦桑面露疑問之色,“道友可是有什麼事?”

執劍真人搖頭,“是貧道欠道友太多人情,總是心下難安,若道友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吩咐!另外,貧道也想為道友引薦幾位高手,都是性情投契的道友,只是俱都山野閒人,只怕難入道友法眼.”

既然是執劍真人的朋友,想必修為不弱,秦桑豈會沒有興趣。

先是渡劫,後又受籙,秦桑一直在為這兩件事忙碌,還沒有好好接觸此界強者。

秦桑聽出執劍真人話中似乎還有未盡之意,對方不言明,他也不會主動發問。

應下會面之期,秦桑語氣一轉,“貧道確實有件事,想向道友請教.”

執劍真人正容,洗耳恭聽。

秦桑斟酌問道,“道友可否透露升授三階法籙的經過?”

他已經打探過,世間沒有所謂的劍籙。

道門法籙和天庭天神對應,以雷部和鬥部的天神為主。

其中鬥部天神包羅永珍,譬如九位九耀星君就能將五行陰陽包含進去。

道門傳說中的天庭可沒有劍神尊位。

但執劍真人御劍時未現籙壇,到現在還不知道執劍真人修持何種法籙。

聞聽此言,執劍真人先是有些意外,接著是驚訝。

“你不是道門傳人?”

他和秦桑說過,三階法籙是在道庭升授。

之前秦桑很像隱藏實力的強者,在鬼方國也不見他慌。

若是道門的洞玄真人,打探這些秘辛並非難事。

秦桑點頭。

執劍真人連道怪不得,正色道:“貧道升授三階法籙,正是從道庭得來!道友還記得貧道在星谷說的嗎,我可以肯定告訴你,整個具山治,不排除有宗門隱藏的很深,但貧道至今還沒有發現,哪派的宗壇能夠升授三階法籙!”

聞言,秦桑最後一絲期望破滅,看來必須去求道庭了。

秦桑並未掩飾,執劍真人自然能看出來秦桑的意圖,一五一十道:“道門之中,應將道庭和宮觀分開看待。

若和某個宗門有緣,獲得升授資格的難度小些,但宮觀只有自家傳承,未必適合我們。

道友應該知曉,中途改換法籙,即使同在一途,難免有根基不牢的隱患.”

秦桑聞弦知意,驚訝道:“道庭難道能夠統合天下法籙?”

執劍真人微微搖頭,“只有道庭仙官知曉!不過,貧道確實在道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三階法籙。

即使沒有,以道庭的能力,也能給你找到最契合的三階法籙,這點毋庸置疑!”

秦桑若有所思,再次感受到道庭對此界的強大掌控力。

“在道庭謀取受籙資格,恐怕不易吧?”

執劍真人語氣大有深意,“也難也不難,就看道友願不願意在身上加一重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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