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牆之外。

收到訊息的元嬰修士逐漸趕來。

望著雲牆,眾修士躍躍欲試,現實卻是被被雲牆擴張逼得連連後退。

敢於冒生命危險,並有實力闖過雲牆的,終究是極少數。

冰牆內部景象混沌,暗流湧動,太危險了!“仇老鬼,這可怎麼辦,再這麼等下去,秘境裡最頂級的寶物肯定被搜刮一空了……”鵲山老祖語氣有些焦躁。

他們找齊幫手,結伴穿過亂流,萬萬沒想到這裡還有一頭攔路虎。

儘管雲牆內部極為混亂,他估計元嬰修士只要足夠謹慎,應該不會輕易死在裡面,但仇老鬼死活不願冒險。

他自己勢單力薄,覺得不太穩妥,也被攔在外面。

仇老鬼不疾不徐道:“有人懷疑此處秘境是無相仙門遺府,我看也是八九不離十,你當有能力開啟遺府的是什麼人?即便能進去,你有實力和他們爭奪遺府裡最頂級的寶物?剛進去的那幾個傢伙還沒什麼動靜,再等一等.”

“那些人修為不比你我遜色,若都被逼出來,只能等雲牆消散了……”鵲山老祖輕嘆道。

雲氣和亂流混雜在一起,守在雲牆外的修士有的三三兩兩聚集,見到相熟之人,便邀請聯手,有的獨自呆在遠處,等待時機。

有人結伴進入雲牆。

很快,不斷有人從雲牆敗退出來,身形頗為狼狽,甚至還有不慎受傷的,讓其他人更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過去多久。

雲牆毫無衰退之象,反而愈發狂暴,看起來更危險了。

在人群之外,隱蔽之處懸立著幾道人影。

幾人皆是身著海青、不施粉黛的僧尼。

有的戴僧帽,剃度出家,也有帶髮修行的女居士,頭戴妙常冠,大方素雅。

他們剛到不久,在這裡觀望了一會兒,為首的老尼眉心神光隱隱,浮現出一枚晶瑩玉石,如開天目。

玉石內映照出雲牆,似乎還有云牆內部的景象頻繁閃過,窺探內部,頗為玄妙。

倏忽之間,玉石隱入老尼眉心不見。

老尼語氣凝重道:“守山雲龍崩潰原不至於如此狂暴,無相仙門內部混亂,大陣自行激發,種種條件疊加導致生出異變。

雲牆出現衰落之象前,想從此地進入,並非易事.”

“真是傳說中的無相仙門?”

一個年輕女尼興奮道,“師伯不是說我們掩月庵和無相仙門大有淵源,難道沒辦法穿過雲牆?無相仙門控制傳說中的仙殿,挖掘出無數至寶,即便進不去仙殿,能得到無相仙門裡的寶物,也是天大的機緣!”

眾女尼都望著老尼。

出人意料,老尼遲疑了一下,竟轉身向通道外飛去,其他人不明所以,連忙跟上。

飛遁之時,老尼側目看向身側一名女居士,道:“小師妹,我代師收徒時,並未告訴你這些事,是因無相仙門已經不存於世,沒什麼意義了。

加之修仙界對無相仙門趕盡殺絕,我們雖是隱世門派,也不想暴露我們和無相仙門的關係,引來麻煩。

不料仙門遺府會重現世間,可見無相仙門的傳承並未斷絕.”

女居士雖著海青,裝束簡樸,素面朝天,卻無法掩蓋其絕美的容顏。

她點了下頭,明顯是寡言少語的性子。

旁邊一個帶髮修行的中年居士插話道:“不僅琉璃師妹不知,我等也不甚明瞭,我們乃是佛門修士,怎麼和無相仙門扯上關係?”

“中原修仙界,尤其是南蠻二州,上溯根源,又有哪個勢力敢說自己和無相仙門毫無關係?”

老尼不無感慨地說道,“無相仙門按照最常見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劃分,創立五相殿。

但傳承不僅這五脈,可謂是百花齊放,只不過並未另設一脈,都籠統的按五行分到五相殿座下。

這還只是無相仙門內部,當年依附於無相仙門的勢力更是不計其數,不乏魔道佛勢力,甘露禪院和八景觀也與無相仙門大有淵源.”

其他人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些秘辛。

“我們掩月庵也曾依附無相仙門?”

老尼頷首,“掩月庵和無相仙門的淵源,比其他還要深一些,創派祖師曾是無相仙門一位化神長老的道侶.”

“化神道侶!”

年輕女尼驚呼,“祖師為何出家?”

“化神之後便有飛昇之機,但飛昇路難,化神修士尚且生死難料,拔宅飛昇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祖師數度衝擊化神失敗,祖師道侶不願獨行,祖師卻不想自己成為道侶仙途上的障礙,以死相逼,送走道侶。

祖師道侶許諾修為有成接引祖師,但雙方皆心知肚明,此去便是兩界相隔,無有重逢之期。

道侶走後,祖師難耐相思之苦,不忍再看無相仙門舊景,遂遁入空門,開創掩月庵,從此青燈古佛度日……”老尼緩緩道來,語氣平淡,但眾人皆能感受到祖師和道侶之間的綿綿深情。

世間安得兩全法。

化神修士也有無力無奈的時候。

他們入掩月庵,修持佛法,首要之事便要做到清心寡慾,無怪乎門派內這麼多此類法門。

原來祖師是嚐盡情思愁苦,轉修佛法,不忍後人重蹈覆轍。

“祖師道侶沒能完成承諾嗎?”

年輕女尼神色低沉,感懷祖師的遭遇。

老尼誦了聲佛號,“世事更迭,仙門興衰。

無數年來,東渡飛昇的化神修士肯定不在少數,未曾聞得哪位自上界顯聖,恩濟故舊。

否則,無相仙門何至於此.”

說話間,她們遁出亂流通道,只見通道外人聲鼎沸,烏泱泱一片。

左近修士,無論修為高低,皆匯聚而來。

元嬰被阻在雲牆外,金丹之下的現在連通道都進不去,全都守在附近,期待著通道大開。

太嶽山人潮湧動,頭一次這麼熱鬧。

眾僧尼暗中飛至人群之外,老尼攤開手心,現出一枚暖玉仙佩,閃爍微光,正是她從佛塔裡取出來的寶物。

“因祖師的關係,無相仙門對掩月庵另眼相待,從掩月庵可以直接挪移至無相仙門。

當年魔劫慘烈,致使南疆山川易位、江河改道,無相仙門沉寂之時,師祖們也被迫放棄庵堂故地遠遁。

後多次尋覓,找尋不見,懷疑庵堂受到牽連,已經崩塌。

此玉乃是祖師和道侶相識之初互贈的禮物,後被重新祭煉,用作示警之寶。

無相仙門出世,寶玉復現寶光,許能幫我們找到庵堂,與其冒險闖進雲牆,不如試上一試.”

她邊說邊合掌握住暖玉。

不知使了什麼道術,暖玉仙佩的光芒開始出現有規律的變化,但不甚明晰。

老尼微皺了下眉頭,忽向太嶽山東側飛去。

直至飛出太嶽山外,仍不見老尼停下,其他僧尼只得忍著好奇,緊跟老尼。

“前面是鵲山.”

年輕女尼張目遠望,低聲說道。

她曾出外遊歷,熟悉南州地勢。

鵲山老祖正在通道里守著雲牆,她們無須顧忌什麼。

老尼筆直飛到鵲山前,眾人本已做好強突鵲山大陣的準備,不料老尼忽地改變方向,速度大增!緊接著,眾僧尼便迷惑了,只見老尼身影連閃,繞著鵲山飛來飛去,不知是寶玉失靈,還是要找尋之物正在高速移動。

不多時,老尼身影疾墜,直直落進鵲山後山的一條深澗,低喝:“開!”

寶玉脫手。

飛至深澗中心,在虛空定住。

虛空輕震,驀然豪光大放。

其他僧尼早早飛至深澗上方,聯手遮擋異象,以免被外人發現。

“找到了!”

老尼先喜後驚,只見異象背後赫然是近乎廢墟的破敗之象,早已不復舊日光景,僅殘存幾間搖搖欲墜的舊佛堂。

除掩月庵的僧尼,其他地方也有神秘人影,在到處尋覓什麼,但絕大多數失望而歸。

……太嶽山邊緣。

此地重巒疊嶂,山勢崎嶇,是整個太嶽山地形最複雜的地方。

這裡不乏毒潭、陰煞谷地之類的凶地。

一個幽暗峽谷裡,忽然冒出一縷黑煙,顯現出兩個奇形怪狀的影子,一陣蠕動,變化人形。

但這二人高大異常,身高足有九尺,站在人群定是鶴立雞群,引人矚目。

當然,更醒目的還是他們的長相。

一個雙腮近似魚鰓,嘴巴像是臉上裂開一個口子,從左耳一直到右耳,醜陋異常。

另一個則肋生雙翼,長鼻尖嘴,羽翅潔白,每一根羽毛都瑩白如玉。

有幾根羽毛稍顯凌亂,他下意識扭頭想要整理,發現夠不著。

“嘶……那個老尼姑的眼神好生犀利,我們藏在大陣下面,險些被她看破行藏……”魚妖心有餘悸,拍了拍胸脯。

鳥妖愣是將脖子延長,用鼻子梳理完羽毛,心滿意足縮回去,“我倒是覺得那個最漂亮的小尼姑更厲害,恐怕只有大聖親自出手,才能壓得住她.”

魚妖嘖嘖道:“人族還真是藏龍臥虎,這還只是南疆地界,怪不得聖王答應劃海而治。

人族高手越來越多,青毛鼠和黑獅遠在金玉州,肯定是趕不及了。

大聖命我等分散各處,還不知能到幾個……不是人族的對手啊.”

“這幾個尼姑有些奇怪,不進秘境,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鳥妖觀察一番,飛至高空向外眺望。

魚妖沉吟道:“老尼手裡似乎有什麼寶物,波動使她們暴露痕跡,估計另有謀算。

可惜只有我們兩個,否則跟上去定有收穫.”

鳥妖扭頭看向通道,“等等看,說不定就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魚妖嗤笑道:“小心把小命賠在裡面,人族修士見到我們,個個都是瘋狗!剛抓住那些人族修士不是說,這裡可能是人族某種上古宗門的遺府,與我等有用的寶物恐怕不多。

最好還是老實守在這裡,等大聖定奪.”

“希望大聖來得快一些.”

二妖又交流了幾句,悄然隱入暗處。

……“冰儀宮.”

秦桑本尊登問經路,去往琅嬛玉閣,身外化身飛遁一陣,來到冰宮前。

離得近了,才知冰宮之宏偉。

現實的冰宮,將神秘冰盤裡的景象完完整整展現出來,內部層臺累榭,盡顯仙宮氣象,在冰宮入口前,有匾曰冰儀宮!和預想中有些不符,這裡沒有水相之類的字眼。

但除了水相一脈,還有什麼地方需要建造這種規模的宮殿?秦桑覺得八九不離十,應該沒找錯。

身外化身左右張望一眼,暫時沒看到有人靠近,步至冰儀宮門前,發現門是半掩著的,不費吹灰之力將門推開。

雖是冰宮,並無刺骨的寒意。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小湖。

微風和煦,湖裡長有一株彩蓮,正是盛放之時。

但這只是荒蕪中唯一一抹亮色。

湖裡的水幾近乾涸,雜草叢生。

化身取出神秘冰盤,想了想又將其藏進袖中,用秘術鎖住冰盤的氣息,從大門走進去,立刻注意到湖岸殘破的圍欄。

這裡爬滿藤蔓枯草。

化身揮手撥去遮掩之物,凝目細看起來。

天長日久,很多痕跡被歲月抹去,但仍能從中窺探出一些資訊。

“這裡發生過大戰!”

秦桑下斷語。

昔日,那場大亂竟蔓延到了這裡,被敵人打上冰儀宮,無相仙門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怪不得棄置宗門,分散逃亡。

已經不可能從這些痕跡中分辨出雙方施展的神通。

化身抬起頭,環顧前方,發現湖畔長有不少靈樹,有些倖存下來,在外界也算珍稀之物。

但他的目標顯然不是這些,閃身掠到一棵樹頂,看到林中藏有三條路,隨意選了左側的那一條。

行進了一會兒,化身便原路退了回來。

這條路的盡頭應該是類似偏殿的地方,比湖畔還破敗,古殿雖未坍塌,但都遭到嚴重破壞,早就空了。

出乎意料,他進入冰宮這麼久,還沒有遇到強如絕壁上的禁制攔路,明顯不合常理。

想試驗神秘冰盤的效用,都沒有機會。

“冰儀宮不會被徹底打爛了吧,”化身嘀咕了一句,又向右側行去。

果然不出所料,右側偏殿也大同小異。

他不再浪費時間,直接退回,選定中間那一條,急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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