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為何能夠進入治壇?

而且,他身邊沒有任何天象的跡象。

他強則強矣,和真正的煉虛期強者還有很大差距,秦桑曾遭追殺,領教過妖王的可怕。

秦桑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用秘法暫時壓制修為,可如果這麼做就能隱藏天象、進入治壇,未免太簡單了,煉虛強者完全不必因為天象而憂慮。

難道是自斬?

秦桑不敢肯定,道庭和鬼方國底蘊深不可測,定有很多他不知曉的手段。

不過以秦桑對幻景的瞭解,有一點是確定的,煉虛強者不敢在治壇全力出手,一旦顯露天象,勢必引發幻景暴動,引發亂象之人首當其衝。

若只是暫時壓制修為,可能有解封修為、施展全力一擊的機會,後果便是被逼出治壇,甚至重傷,應該不會為了一名妖侯,用來對付自己。

種種念頭閃電般劃過,秦桑並未被一句妖王嚇退,目露厲芒,速度不減反增,瞬間欺近桂侯面前。

桂侯身前的最後一道屏障,在大金剛輪印和掌心劍面前連一息時間都沒能挺過去,剎那間便在桂侯絕望的目光中粉碎。

‘唰!’

一道巨大的掌影籠罩桂侯,勢如山嶽崩摧。

“好膽!”

靈幽王冷哼。

他御使神通,踏水而來,不料遁速竟不如一個無名之輩,堪堪趕到便看到這一幕,一時也有些鞭長莫及。

秦桑對哼聲充耳不聞,手掌狠狠拍下,桂侯手段用盡,避無可避,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血灑長空。

桂侯幾乎將這一掌之力吃了個結結實實,有種四肢百骸被恐怖力量震成齏粉的錯覺,瞬間五臟移位,身受重傷。

下一刻,桂侯只覺脖頸發緊,被一隻手掌緊緊抓住,眼冒金星,似乎看到了一枚佛印虛影。

無可匹敵的巨力驟然爆發,桂侯眼目突出,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脊骨斷裂的聲音。

“嗬嗬……”

桂侯雙目充血,瘋狂掙扎。

看到此景,靈幽王怒極而笑,腳下的黑色幽波停止前進,以驚人的速度向上蔓延,好似暴漲的江水。

‘轟隆隆……’

浪濤聲震耳欲聾。

黑色幽波中陡然騰起一道巨浪,浪花中隱隱可見一個怪異的影子,從靈幽王身後躍出水面。

波浪中,怪影顯現,一個黑色魚頭從靈幽王頭頂探出來。

魚頭形似凡間的黑魚,滿口獠牙,幽幽雙目直勾勾盯著正在逞兇的秦桑,兇光畢露。

黑魚的身體卻並非魚身,體型修長近蛟,黑色鱗片和蛟龍一般無二,魚鰭處則長著三趾利爪,分明是一頭化龍未完的魚妖!

‘嘩啦啦……’

幽波持續上漲,將靈幽王淹沒,只餘黑魚在幽波中遨遊。

‘咕……’

黑魚體內發出古怪的音節,長尾猛然擺動,裹挾黑色幽波,似大江決堤一般,轟然衝出。

這頭黑魚正是靈幽王的法相。

妖王自斬,但不會完全斬去法相,在法相的運用和領悟上,是妖侯難以企及的。

僅此一點,便足以壓制妖侯。

‘轟!’

秦桑頓覺視野內一陣昏暗,四面八方無端生出黑水,一副大水滿貫的可怕景象。

背後更是有江河奔流,伴隨著法相天威,帶給人無窮壓抑之感。

這一刻,秦桑只覺自己好似落入了江心漩渦,即將被碾碎。

秦桑立刻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麼,妖王法相!

心驚的同時,秦桑又鬆了口氣,法相天威可怖,但和當年追殺他的真正的妖王法相比較,有明顯差距!

不出所料,妖王在治壇受到很大限制。

‘嘩嘩譁……’

耳畔盡是浪濤聲,背後的威壓越來越近。

秦桑在心裡迅速評估妖王法相的威力,自己召喚出青鸞法相,應該可以對抗法相天威,不被對方天威壓制,或者壓制程度有限。

不過,他只能將青鸞法相融入體內,被動運用法相之力,在法相運用上自愧不如。

倘若妖王只有這些手段,秦桑倒也不會太過懼怕。

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秦桑再自負,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力壓妖王。

秦桑頭也不回,手心用力緊握,融合大金剛輪印和部分青鸞法相之力。

咔嚓!

骨碎。

桂侯掙扎頓止,雙目死灰,秦桑身體一晃,法相之力恰到好處衝破天威壓制,趕在水波合攏之前猛衝而出。

剎那間,水聲消失,周圍的水波出現片刻凝滯。

黑魚的眼神也凝固了,妖口大張,噴出一股黑水,卻為時已晚。

秦桑召回雲遊劍,鳳翼用力扇動了一下,倏然化作閃電破浪而走,幾個閃爍便從眾妖視野中消失。

黑魚望著秦桑逃走的方向,放棄了追擊,浮在幽波上層,蛟尾不斷擺動著。

定襄侯姍姍來遲,平侯逃得一劫,驚魂未定。

二妖看著黑魚,不敢出聲。

其他妖侯也感知到了這裡的波動,漸漸靠攏過來。

陣陣嘩嘩聲中,水浪消退,黑魚也不見蹤影,顯露出靈幽王真人,深邃的黑目中似有怒意閃過。

“是法相?”

定襄侯上前一步,低聲問道。

靈幽王面無表情,淡淡‘嗯’了一聲,又道:“他身上沒有大真人的氣息.”

道門妖兵依附於籙壇修行,身上不可避免沾染主人的氣息,常人難以分辨,在靈幽王眼中一覽無餘。

沒有大真人的氣息,說明不是大真人的兵馬。

若是道庭豢養的道兵,身上也應該有道門符召。

定襄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難道是野之遺賢?會不會是歸附道庭的某位妖王?”

說完,定襄侯也覺得第二種可能性不大,道庭很難信任一名妖修。

妖修只能依附於道士,道庭從未有過,將突破五符法位資格直接賜予妖修的先例。

若是妖中散修,就說得通了,此妖可能得到了訊息,自恃實力,進來渾水摸魚。

鬼方國霸佔岡山治,岡山治都功印便是他們在此界立足的根基,妖修和道門一樣,欲成妖王,須先在都功印謀一個位置。

妖族亦有不願受拘束的閒雲野鶴,設法謀得三階法籙,便隱居於具山治的妖國,代價則是永世無法突破五符法位。

誰又能夠抵擋都功印的誘惑?它們最終的歸屬還是加入鬼方國,但總有例外。

這些妖修只能不斷打磨自己,有可能領悟出法相。

當然,這種可能性極低,鬼方國不乏天賦異稟之妖,得到妖王甚至大聖親自指點,領悟法相的也是鳳毛麟角。

他追隨靈幽王多年,才領悟出皮毛。

“無論那廝什麼來歷,屬下定叫他有來無回,”定襄侯厲聲道。

靈幽王瞥了定襄侯一眼,神情看不出喜怒,“他展現出的法相之力,稍不及你。

不過,那未必是他全部實力.”

定襄侯凜然,心知王爺是在警醒他,忙躬身應是。

秦桑不知這些妖修的對話,已經遠遠逃開,確定後面沒有追兵,身影一頓,舉起手中的妖屍檢視。

局勢緊迫,秦桑無法留手。

桂侯生機已絕,精魄重創,餘下殘魂。

秦桑懶得廢話,作勢便要搜魂,桂侯大恐,連連告饒,將所知一切和盤托出。

“竟然真是自斬修為……”

秦桑喃喃。

桂侯說起,之前遭遇道門時,靈幽王曾告誡他們,遇到大真人不必畏懼。

大真人已經自斬修為,跌落至洞玄法位,即使靈幽王不在,眾妖侯結成妖陣,也能脫身。

想必,妖王也不會例外。

這讓秦桑放心不少,不然他真要好好考慮,要不要在妖王面前虎口奪食。

“你們進來多久了,靈幽王可曾發現什麼?”秦桑冷聲再問。

桂侯知無不言,他們也是進入藍色光海不久,這是他們遇到的第二次震動。

靈幽王似乎在震動中察覺到了什麼,下令查探。

秦桑問清靈幽王的命令,結合震動中的種種景象,若有所思。

片刻後,秦桑將桂侯殘魂封印,和那名女妖做伴,掃視一圈,繼續向震動源頭飛去。

……

藍色光海暗流湧動。

光海之外更是風起雲湧。

金光快速消退,九大元胎遠比之前虛幻,不久就要耗盡威能,徹底消失。

不過,元胎大陣的任務完成了,指向非常明確,一隊隊修士、妖修匯聚而來。

出人意料的是,元胎大陣所指的區域,幻景稀疏,存在大片大片的祥雲。

當老道士帶領萬真人趕到時,見有兩隊道庭高手在區域外逡巡不前,其中就有若泉真人。

老道士立刻上前會合,詢問局勢。

若泉真人憂慮道,“那些妖魔早有預謀,聚合之快遠勝我等,只怕……”

“無妨,”老道士左右看了看,“只要再等一位道友,憑我們的妖兵符陣,足可與之一戰.”

他們雖自斬修為,無法像妖王那般保留法身,但麾下兵馬比洞玄真人強不只一檔,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說話間,諸真均眺望前方。

隔著幻景,也能感覺到那裡存在異常波動,他們手裡的玉符散發幽幽光芒,隱隱和那裡呼應。

不多時,又有一隊道庭高手趕到。

諸真略作商議,紛紛召喚出各自兵馬。

頃刻間,妖兵列陣,旌旗如林,黑壓壓無法計數。

這些妖兵一看便知是精兵良將,在場的真人近二十餘人,但妖兵的族類並不多,大多真人麾下僅有三五種妖兵,且許多真人收服的是同種妖兵。

兵陣之中,籙壇懸浮,尤其以四座籙壇最為神異,明顯比其他真人的籙壇凝實。

四座籙壇屬於四位大真人,老道士在先,其餘三座在後方一字排開。

其他真人也都召喚出籙壇,拱衛四位大真人。

籙壇氣機相連,與其說是妖兵大陣,不如說是籙壇之陣。

隨著幾道符光灑下,隸屬於籙壇的妖兵們被擰成一股。

老道士輕甩拂塵,腳踏太微步,每踏出一步便誦一咒。

其好似口含天憲,伴隨著咒音,妖兵的氣息不由自主爆發,道道氣息沖天,在上方化作團團陰雲。

陰雲壓城。

眾妖兵卻愈發興奮,不斷髮出大吼,聲震雲霄,諸真亦以符法相佐。

‘啪!’

最後一道罡步踏下,陰雲驟然凝結,竟憑空化作一張黑色符圖,自天而降。

符圖本就是所有兵馬氣機凝聚,毫無阻礙融入戰陣。

霎時間,陣中黑氣滾滾,兵馬不再是一個個妖兵,渾然一體,無懈可擊!

“天清地靈,兵將隨令。

兵隨印轉,將隨令行!”

老道士向前一甩拂塵,諸真和妖兵轟然應諾,黑氣化作巨劍,直指向前,內部影影綽綽,隱隱可見籙壇寶光。

不過十幾息之間,黑氣巨劍便輕而易舉衝破幻景,不損一兵一卒,出現在鬼方國妖修的視野之中。

被數十名包括妖王在內的妖修盯著,黑氣毫無頹勢,氣勢甚至猛增三分。

明明人數佔優,這些妖修卻都面露凝重之色,幾位妖王毫不猶豫喚出法相,飛鳥走獸,不一而足,如同群妖亂舞。

‘轟!轟!轟!’

一尊尊法相擋在黑氣巨劍前方,眾妖蓄勢待發,嚴陣以待。

‘咔嚓!’

黑雲遮天,藍色的妖雷在雲中馳騁,雷光直指道門兵陣。

黑氣巨劍下方化作一片水澤,前方憑空誕生一堵堵厚重石牆,並有龍吟虎嘯之聲,帶著詭異的波動,衝擊兵陣。

在妖王法相和眾妖后方,有一名白衣文士凌空盤坐,似乎對周圍的異變毫不知情。

他雙手平放在膝上,一隻手的手心金光閃閃,另一隻手掐著某種印訣。

金光裡是半枚令牌,令牌中間有字,但也被一分為二,難辨字跡。

隨著白衣文士的動作,金光刺眼,金令顫動不已,似乎要脫離白衣文士的手心。

看到此景,老道士面色陡變,手掌一翻,手中竟也有半枚金令。

若將兩枚金令合併,可以看出是一個‘敕’字!

此令乃是道庭敕令,道庭全盛之時,有些重要敕令是透過神庭發出。

這枚敕令應是未及發出,一直藏於神庭,百年前突然現世,不久前確認尚有神庭餘韻,透過此令仍可感知神庭,上一次爭奪的便是這枚敕令,各得半枚。

此刻,老道士的半枚敕令也散發著金光。

老道士拋起半令,單手結符,試圖封印。

兩枚半令實為一體,只要封印這半令,便可阻止白衣文士,拖延時間。

白衣文士冷冷瞥來一眼,鼻翼發出不屑的輕哼,屈指重重彈向半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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