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明回道:“你我道同一理各有所陳,雖分闡截,原本一家。感念此情,縱不打散他魂靈,給我師妹一個交待也屬千該萬該。”

“且聽我道來:翠竹黃鬚白筍芽,儒冠道履白蓮花。”

“紅花白藕清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

此番言語在封神演義中已有所陳。趙公明此時尚未吃虧,尤念舊情,仍作這般說法。

林平之也知哪吒此刻不當死,他乃大劫先行官,承闡教天命託世。費這般力氣教他化生,闡教主自不會讓他隕落。

從哪吒脫化陳塘而始,太乙真人每一步都已算盡,面授機宜教哪吒抽腸剖身以解父母危難。翠屏山還魂事敗,即弄蓮花化身,助他復生。又請文殊廣法天尊,燃燈道人磨他心性。

種種因由,林平之自襯大抵是因哪吒丑時降生,命犯一千七百殺戒,故這般擺弄磨他心性。好叫他日後專心保周伐紂,安定功績。

是真是假,純純猜測。

然此刻哪吒死不成,卻是實情。石磯娘娘被九龍神火柱煉死,立時上了封神榜,哪吒魂靈飄蕩,尚有復生之功,借蓮花法體重生,便知闡教主屬意他命不該絕。

若要強為,後果難知。

太乙真人假作沉吟道:“既不傷他魂靈,殞身之劫亦定在陳塘,這般情形如何好作交待?”

眼見幾位為難,不出決議,林平之開口道:“吾有分說僅供參詳。”

石磯道:“道友有何分說?”

太乙真人道:“道友有主意直言無妨。”

林平之頜首道:“左右事已發生,兩方又有情誼,免傷和氣不妨作個賠償,抵付石磯道友二徒性命。”

石磯,太乙相顧一時無言。

趙公明卻笑道:“卻也應當,道兄徒兒既有殞身之劫,作個賠償抵付了性命,自去便是。”

涵芝仙幫腔道:“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既然償命之劫,應在他處,以還錢作抵,已是便宜了他。”

“道兄意下如何?”石磯問太乙真人。

真人本不願低頭,奈何此刻孤軍奮戰,也沒個幫襯,陳塘關又急等哪吒,心中一嘆道:“也只得如此了。”

將目光看石磯道:“我徒兒身上有二寶,為吾鎮洞之物,道友自選一樣,抵付如何?”

此二寶正是哪吒脫化所攜,乾坤圈,混天綾。雖號稱鎮洞之物,卻未見多大能耐,比起其他仙首洞中寶物差之甚遠。

黃龍除外。

這廂石磯娘娘選了乾坤圈,將混天綾交付。又吩咐力士把哪吒扛來,一併還給太乙真人。

哪吒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被困時間不短。看著太乙真人淚光閃爍,已是將哭未哭。

這會兒他尚只六尺,年只七歲,屬實像是受了欺負的孩童。

太乙真人手一指,哪吒身上繩索自解。

“諸位道友,就此別過。”打個稽首,也不待眾人回禮,扯過哪吒跌足遁起雲光飛走。

涵芝仙見他不待回禮便走,知他舍了寶物心中不滿,冷道:“真真無禮之徒,氣量狹小。”

“莫管他,吾等自回洞飲宴。”石磯娘娘拉她手,邀公明,平之入洞不提。

卻說太乙真人駕雲光飛遁,走不多晌,即停了下來。指哪吒道:“你這頑皮,專愛惹事,這回累的自家丟了至寶。”

話罷,袖中弄出混天綾與他。

哪吒聰慧,已猜得大概,惱道:“可惡,那惡婆娘竟貪我法寶。”

“住口,我輩煉氣士怎可口出汙穢之語,沒的讓人聽去說吾闡教門人不知禮數。”

“此番她方勢大,師父孤身而來,力有不殆。加之你父母有難,耽擱不得,只得舍了圈兒,換你自由。”

這會兒哪吒還未與父翻臉,聞言也顧不得失了乾坤圈,忙問:“師父,我一雙父母怎麼了?”

太乙真人道:“因你打殺龍子夜叉,又傷龍王。四海龍王上奏天帝,已拿了你父母。吾前端令金霞童兒暫去周旋,方才能得身來救你。”

哪吒聽得這言,滿眼垂淚,懇求道:“望師父慈悲,指個解法。弟子一雙父母,子作災秧,遺累家人,其心何安?”

道罷,放聲大哭。

太乙真人見他如此,乃附耳曰:“如此,如此,方可解你父母之災。”

哪吒叩謝,哭道:“弟子此去,今生恐無緣再侍奉師父,今朝拜別,已全師徒情分。”

說罷,連連叩首。隨即也不多待,遁落地面,捏一把土,朝天一揚,借土遁直朝陳塘關趕去。

因緣已定,脫身不得。

此番前往,仍自落得剖腹,刮腸,剃骨,割肉的下場。

他原是寶物脫化,借了精血,生成魂靈,未成元神正道。如今殞身亡命,一縷孤身無所寄託,飄飄蕩蕩,遊於天地,隨風而至,到了乾元山來。

正是:天降殺星命不凡,保周伐紂先行官。

前端作孽生災禍,後來錯手二命添。

乾坤圈兒今易主,又把真身喪塘關。

一縷孤魂無處寄,兜兜轉轉乾元山。

且不說他此去,得因緣,恫嚇殷母,翠屏山頭立神廟,要把月缺再補完。遭乃父,破廟伐山,推到法身並鬼判,火焚廟宇禁香菸。

真真是,父子冤家路窄,後世同殿為官。蓮花荷葉化法體,造就玄功力無邊。火尖槍下妖邪盡,風火輪上登天關。磨得心性知前錯,便作子牙先行官。

此事不表,且說林平之四位,在白骨洞歡樂。經有七八日,方作分別。

趙公明,涵芝仙皆邀他轉自家洞府,被他推脫。道自家要作功行,運化乾坤,待煉就玄通,再去拜訪。

便這般,四位交換洞府方位,各自分別。

林平之遁回山中,不開門戶,自入洞府。坐上晶床,晝夜用功夫,運發乾坤,蛻變道基。

他此番出行,對此界煉法體系,不說全知,大凡不差。於自身實力對比此界仙家,也見得幾分厲害。

若近身,金仙之輩沒有至寶護身,任他千般解數,難逃斬殺肉身。若有至寶,斬不得他,沾了劫氣也定叫他不好過。

然平常對敵金仙,他也需顯化劍界護身。因金仙法力高他一籌,會破滅道基,前番便被趙公明毀了一百多載道基神元,還得花功夫才能煉回。

誅仙劍陣並真武紀,算作壓箱底的神通,不可輕用。

他自緊閉洞門,參合天地殺機,運化乾坤。藉此將本身道基,催發至堪比金仙功侯。

恍恍忽忽杳杳冥冥已入了至境,源源不斷的天地殺機吞入,天地能量亦自如煉作根基。

就這般過了段年月,悉數有二三年功夫。

林花謝了春紅,氣象轉作輪中。

這時節。

真武洞中林平之身形如化蠟般消融,化作劍炁,散發渾沌劍光。

正是運發乾坤的功夫已到極深處,自行化了真身,欲蛻變道基。

運發乾坤乃是借道煉己之法,可煉假成真,一朝有成,方能稱作得道。

參合天地所得之道理,可比作己道。林平之運化乾坤,自將劍與道同之理同劫光道理,投入道基,用心意煎熬,日日不輟。

蛻變時刻,悄然而至。

轉作這天,一道兒劍炁在真武洞中流轉,劍光大放,生就無窮無盡之殺機。若有旁人,必覺遍體生寒,神魂淪喪。

“哈哈……吾道成矣。”

忽聽一聲大笑,洞中劍炁顯化身形。

再度蛻變的道基,終見幾般玄妙。

怎見得:人生諸般異相,身披無盡殺機,氣息鋒銳難當,恍忽莫大殺伐。

極致犀利盡在一身。

眼運劍光,劫氣重重,縱有千般妙術,怎脫劍下之劫。

身負劫災,暗暗沉沉,久視必生禍秧,得逢未必好事。

真真是:不該生成此類人,盡把劫禍害蒼生。

逢他心焦神不定,處處該災命難存。

如不收斂此精神,天愁地慘才分明。

惹他性起開殺意,神仙妖魔盡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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