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年輕的陰陽先生?”

謝家府上,莊主謝為善,上下打量王福。

錢姓商人在旁邊笑著解釋,“別看小道長年輕,卻很有本事,否則年紀輕輕,也不能學成出師.”

然而,謝為善什麼人,一莊之主,黑白通吃的豪奢人物,怎麼可能三兩句話,就相信錢姓商人的話。

“小先生,聽聞你看風水是一絕.”

王福矜持笑道,“不光是看風水,算命也很厲害,莊主可以考考我.”

“嗯,這樣吧!”

謝為善點點頭,“我有件貼身的物件兒,前些天丟了,若你能替我算到落在何方,我便信你!”

“小事一樁!”

王福問道,“請問是什麼物件兒?”

“不算太貴重,一枚鐵如意,我平時把玩、鎮紙之用,用得順手了,一時間找不到,頗有些不習慣!”

王福點了點頭,掐指算起來。

謝為善看了一眼,轉身招呼錢姓商人,“喝茶!”

茶碗剛舉起,茶湯盪漾著茶葉,正觸及唇邊,卻聽得一句,“算到了!”

謝為善吃驚不已,將茶碗放下,“小道長,你可不要信口胡說.”

他本以為,需要一盞茶的時間,沒想到一口茶沒喝,王福已經算到了。

“就在庭院靠著屋簷下,那個種荷花的水缸裡.”

謝為善顯然不信,派出幾個僕童前去打撈,水缸裡遍佈水藻、汙泥,還有層層交織的藤蔓。

僕童們找了許久,始終一無所獲。

謝為善看向王福,不料對方神情鎮定,咬咬牙,“給我把缸砸了.”

哐啷一聲響,水流傾瀉而出,大叢荷花泛起乾枯的莖葉,順水流淌在地上。

“找到了!”

淤泥掩蓋下,一枚鐵如意躺在其中。

僕童連忙接清水洗淨,用絲綢帕子擦拭乾淨了,抱在手中呈上來。

“我想起來了!”

謝為善一拍額頭,那天晚上他外出赴宴,喝的伶仃大醉,走到中庭時忍不住,扶著水缸吐出來。

就是那個時候,鐵如意從袖口滑出,落入水缸中。

“小道長貴姓?”

謝為善總算相信,王福的確有真才實學了。

鐵如意掉在水缸,連他本人都不知道,家中其他人更是無從知曉,前些日子,家裡翻得天翻地覆,卻無人想到會落在水缸中。

“免貴姓王!”

謝為善將鐵如意收起,板著臉對僕童下令,“沒看到王道長的茶都涼了,下去再換一碗好的.”

尚溫的茶水撤走,很快就上來一碗冒著熱氣的茶湯。

王福掃了一眼,這次的茶湯格外不同,香氣逼人,翠綠如玉。

“好茶!”

謝為善笑了,“王道長喜歡就好.”

然後,他開始和王福聊起來,話題都集中在風水上面。

“依我看來,朱雀展翅、白虎下山的福穴,最關鍵在於,關鍵的風水眼上,有無活水調和氣勢……”“……祖墳之地,草木繁盛,分情況而論,未必都是好事,比如說……”王福侃侃而談,只要謝為善能起頭,他就能接下去,引申出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

錢姓商人在旁邊作陪,也不插話,因為他看出來,謝為善已經對王福深信不疑了。

開玩笑!王福學的是正宗玄門五術,可比先前的老道士更加科班出身,言談間都是滿滿的乾貨。

“王道長,恨不能早日遇到你!”

謝為善突然長嘆一聲,神情極為惆悵。

“也不算太晚,這不遇到了嗎?”

錢姓商人見氣氛有些低落,連忙出來插科打諢。

“不不,這半年來,我始終又一樁心事,大石般壓在心頭,今日見到王道長,可算是遇到知己了,讓我不吐不快!”

王福心想,總算引出這個話題了。

“謝莊主請講!”

謝為善便將自己排除眾議,堅決搬遷祖墳的事情,娓娓道來。

“動了祖墳後,家中大小災禍不斷,這半年來,謝家莊內橫死之人,比前十年加起來更多.”

謝為善搖搖頭,“我也曾動搖過,以為是壞了祖墳風水,卻苦於一直沒有遇到真正的高人.”

說罷,他起身對王福重重拜下。

“王道長,還請你幫我看看,祖墳究竟有何隱患?”

王福上前扶起謝為善,“謝莊主無需客氣,只是過去看一兩眼,小道我義不容辭!”

謝為善也是個急性子,當即吩咐僕童,在家中準備晚宴,自己親自帶隊,陪同王福一同去祖墳處檢視。

“夫人若問起來?”

僕童頗為擔憂問道。

“告訴她我傍晚歸來,到時候款待貴客,讓她出來見見客人.”

與此同時,謝世矩喬裝打扮,正在謝家東南角,那裡是下人僕役居住的地方,開有好幾處側門,供下人進出。

“小英姐,給我講講夫人的事情吧?”

謝世矩嘴邊很甜,或許是經常扮乞丐歷練出來的。

名為小英的丫鬟,被他哀求得沒辦法,只好解釋起來。

“夫人家世並不高,嫁給老爺是高攀了,聽聞她家是做白事生意的,旁人都嫌晦氣,當年這樁婚事,老太爺他們本不想答應.”

“老爺愛極了夫人,不惜跪求老太爺,最終才答應這樁婚事.”

“……”謝世矩聽得連連點頭。

宅院深處,謝夫人拜神的隔間內,香霧繚繞。

“我知道有強敵到來,你昨日吃了虧,害怕不肯出面.”

“但事到如今,我只能指望你了.”

“我家三代供養你,不遺餘力,付出慘痛代價.”

“須知人鬼不能共存,人若長期與鬼為伍,必將運勢衰敗,黴運纏身.”

“我祖父、父輩均遭橫死,到了我這一輩,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這次,事關謝家生死存亡,你必須幫我.”

“幫我……”謝夫人跪在地上,繚繞香霧遮住她的臉,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然而,在她面前的香爐內,不是尋常的三炷香,而是五炷香。

眾所周知,五炷香是問請鬼神的儀式,最容易招惹禁忌。

供奉在臺上托盤內,是一枚紙紮的元寶,散發微微金光。

謝夫人低頭看似自言自語,實則都是對這枚金元寶在說話。

“前塵往事,我都不在乎,身為謝家兒媳,我必須幫著夫君守住這個家,絕不能讓它毀之一旦.”

“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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