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無言的溫柔
天下第一雄城長安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因為這座城池實在是過於巨大，帝國竟是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開了十八個城洞，可即便如此，每天進城出城的達官貴人和百姓們依然不時把這些城洞堵塞，在官道上排起極長的隊伍。
寧缺能被公主奉為上賓，自然不用排隊。
一群人浩浩蕩蕩直接開進了城門當中。
“公主，即已入城，咱們就此別過吧！”馬車裡傳來寧缺的聲音道。
“明日還要入宮面聖，寧先生何不隨我回公主府，暫歇一晚？”李漁躬聲問道。
“不了，今日時辰尚早，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寧缺說道。
“何處？”李漁有些好奇道。
“書院.”
寧缺淡淡吐出了這兩個字。
李漁當然知道書院，因為那裡是整個大唐最為神聖所在，唐國之所以有底氣叫板沐浴在昊天神輝之下的天下諸國，書院正是其底氣所在。
書院的院長夫子，又被稱為唐國的守護神，是人間絕頂的大修行者。
溫馨一刻以後，兩人手牽著手，離開了宣威將軍府。
寧缺看著蹦蹦跳跳的桑桑，笑了笑道：“真不下去逛一逛嗎？”
“好吧！”寧缺招呼著馬車改道，穿過兩棵大槐樹中間的一條幽靜的街巷。
只見他單手輕輕一引，也不見有任何動作，宣威將軍府殘破的大門，無風自動，轟然洞開。
兩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寧缺指著一片僕從居住的屋舍道。
“宣威將軍是個不錯的主家，我爹孃有自己的屋子，那裡……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
書院並不在長安城內，寧缺之所以先入城，不過是桑桑對天下聞名的長安城，無比好奇罷了。
她總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那就是將來會有一天，兩人會徹底分離，從此天各一方。
畢竟，她從小無父無母，是寧缺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
而當公主殿下對一件案子感興趣以後，想得到整個案件的卷宗，其實並非難事。
“說的也是.”
寧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便直接出城吧.”
而後，旁若無人的再次騎乘，從長安城南門出城，前往書院。
不過以寧缺如今的心性，早已能做到古井無波，他在意的，只是當年舊事的因果。
於是此女非常客氣的與寧缺行了一禮，兩人約好了第二日相見的地點，便各自分開。
桑桑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相依為命十三年，兩人早已相依為命，不分彼此了。
而寧缺造訪宣威將軍府，停留許久的事情，卻在極短的時間裡，傳到了長安城，對這裡十分關注的有心人耳中。
左手邊那家卻顯得要衰敗很多，門上漆皮脫落，兩道封條頹然無力地在風中飄著殘餘的片段。
“嗯！”桑桑把小腦袋埋在寧缺懷裡，她知道，從這一天起，兩人間的關係，就變得大不相同了。
“大概是一種，被陽光擁抱的感覺吧.”
寧缺淡淡道。
“別急！”桑桑想了想道：“我記得宣威將軍府，也在城南，咱們去看一看吧？”
馬車停靠在街巷中段，有兩處府邸大門相對。
右手邊那家階旁肅立的石獅格外乾淨，上面沒有顯眼的灰塵落葉，朱門緊闔，銅環無聲。
寧缺思緒萬千，十三年前的那一幕，再一次在腦中迴旋，歷歷在目。
每每心血來潮，有了如此不祥的預兆，桑桑的情緒就會極其不安。
“寧缺，咱們進去看看吧！”桑桑說道。
三個時辰後，李漁清擊著手上的卷宗，陷入深思。
寧缺所在的馬車，匯入滿是行人的朱雀大街，沿著鼓樓方向，直往長安城南門方向走去。
“好！”寧缺依舊只是吐出了這個字。
“是這樣嗎？”桑桑踮起腳尖，抱住了寧缺。
“寧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吧？”不知為何，修為越深，對昊天神輝掌控越多，一種無言的危機感，總是會湧上桑桑心頭。
石獅只剩下了一個，另一個不知道被搬去了何處，即便剩下的這一個也已殘破，缺耳漏爪，基座後方積著黑糊糊的老泥，就像是凝固的血水。
李漁對林光遠案並不清楚，畢竟她當時年紀也很小。
是她主動出擊，捅破了隔在兩人之間的那一層窗戶紙，而後一切，仿若水到渠成。
只是破敗的宣威將軍府，今日卻能得寧缺這位神秘的大修行者造訪，她就不得不關注起這件事來了。
自馬車行駛在朱雀大街上以後，桑桑時不時地掀開窗簾，看看這裡，再看看那裡，覺得新鮮無比。
李漁不知道寧缺是何時與書院搭上的關係，卻也不敢多問，那等層次的人物，已經不是她能掌控得了。
“那裡，早已物是人非了，有什麼好看的呢？”寧缺眸光深深道。
小姑娘身上，一股清冷的幽香，鑽入寧缺的鼻腔，一種無言的溫柔，環繞在這間清幽的小院裡。
“這裡是後院的門廳，我自幼痴傻，一天裡有大半天就是在那個石階上發呆度過的……”
“先看看就行，今天先辦你的正事要緊.”
桑桑接著道：“更何況，以後咱們也有的是時間逛，不是麼？”
“寧缺，有爹孃疼愛，是什麼感覺？”桑桑好奇道。
一種無言的感動，湧上心頭，寧缺很自然的，抱住了桑桑。
“這裡，是將軍府的前院，我父母都是在二門當差，故而我很少過來……”
公主府中，李漁聽到手下奏報以後，若有所思道：“前宣威將軍林光遠的府邸麼？”
“我就是想看看你從小長大的地方.”
桑桑頗為固執道。
桑桑看著寧缺，眼中隱現擔心之色，不知為何，她的心情也變得低落起來。
“不會的，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昊天，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寧缺沉聲說道。
“十三年前，光明大神官衛光明密會親王李沛言……夏侯大將軍親自命人出手，盡誅林光遠滿門……”身為大唐公主，李漁立刻意識到這件案子的不同尋常。
“卷宗記載，宣威將軍應該是被滿門抄斬，無一人生還，如此一來，就很有意思了！”似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李漁眼前一亮。
若是她的猜測不錯，她的死敵，大將軍夏侯，恐怕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