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才子?她想到就一個字,呸!“沒辦法啊.”
夏公子換個姿勢,繼續睡,“我是死人了嘛,死人跟活人計較,那還不是自討苦吃。
得了,你也別管這種垃圾了.”
夏雨琳往後一靠,吃點心:“是是,我不提了.”
因為腎虛而不能享用美人,因為才盡而不能賺錢,美人與財富——夏鶴清最愛的兩件東西,正在慢慢失去,幾乎算得上是英雄末路了。
但他透過卑劣的手段風光了三十年,這一生過得也夠爽了,就算現在死了,也可以沒有遺憾了,哪裡像夏公子,英年早逝,錯過情人,連作品都要被人剽竊,才真的是一生悲劇。
好在蒼天惜才,夏公子的魂魄總算保留了下來。
外頭,今天天氣晴朗,陽光居然頗為溫暖。
入娣拿了一大堆被單去曬,院子不夠大,她便在葵園門口擺了支架,擺上被子。
“入娣——”一個低柔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裡。
入娣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便轉過頭去:“誰呀?”
一張俏麗的、白淨的、年少的臉龐,與她近在咫尺。
瞬間,她臉色全變了,手中的床單落到地上。
就像見鬼了一樣。
對她來說,見到這個人,確實就相當於見鬼,陽光再也沒有溫度了。
“怎麼,不認識我了麼?”
來人微笑,那麼無害,“你跟了十一小姐後,真是變了好多呢,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是吧?”
入娣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十、十七小姐好、好,我、我怎麼會忘、忘記十七小姐呢……”是啊,她怎麼敢忘記這個人呢?其實,她真的好久都想不起有這個人了,但現在看到這個人,她什麼都記起來了,尤其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她怕夫人,怕大少爺和三少爺,怕老太太,怕管家,但她最怕的,卻是眼前這個女孩。
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孩兒,白生生的,似乎一砸就壞了,卻是最可怕、最隱蔽的存在。
“沒忘記就好.”
女孩兒微笑,像個令人憐愛的小妹妹,“要不然,我就得把過去的事情重說一遍,讓你記起來你是誰,而我又是誰.”
入娣的身份哆嗦起來:“我、我都記得,十七小姐不、不必說過去的事兒……”“過去”的事情,她想到就發抖,可沒有勇氣再聽別人口述。
“我也不想再提了.”
女孩兒微笑,“那麼,我們就來提現在的事情吧.”
“現、現在?”
入娣結結巴巴的,“什、什麼事情?”
女孩兒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聽完之後,入娣面如死灰,當即就跪下來:“我、我做不到,十七小姐,您、您就放過我這一次吧……”她的四周掛上瞭如牆壁一般的被單,她與十七小姐在被單的圍牆中說話,沒有人看到。
如果她現在的模樣被人看到,一定令人生疑。
“放過你?”
十七小姐一臉有趣地看著她,“當年你求我的時候,也是這樣跪在地上,邊哭邊求我,還說為我做牛做馬,甚至去死都成。
怎麼我現在讓你辦點事,你就擺出這樣的面孔?難道你當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嗎?”
入娣流下眼淚:“十七小姐的恩情,我永世不忘,只是、只是這件事實在、實在我做不到……”“做不到的話,”女孩兒淡淡道,“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入娣抽泣:“就不能換個要求嗎?”
女孩兒一臉驚異:“你要跟我討價還價?”
入娣不說話了,只是咬著唇,低低地哭。
她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十七小姐了。
女孩兒從袖子裡拿出一小包東西,丟在她的面前:“有這個東西,你會更好辦事,當然,用不用隨你。
我等著你的好訊息便是.”
說著,她就靜靜地從被單之間的夾縫鑽了出去,消失。
只留下入娣在低低地哭。
寒風不斷刮過,四周草木搖曳,“沙沙”聲不斷,她的哭聲沒人聽到。
很久以後,入娣才從晾曬的被單中鑽出來,往屋裡走去。
接下來的兩天,她很正常,跟平日一般閒不下來,收拾房間,打掃屋子,端飯燒水,繡花補鞋……很是充實。
第三天,是冬至,世人相當重視的一個節日。
按照慣例,夏家人這天要沐浴更衣,祭祖拜神,晚上一起吃餃子,圍著火爐聊天,增進感情。
因為夏家這陣子天災人禍不斷,加上財政危機不斷加重,再加上眾人之間的矛盾激化,一大批“家人”齊聚在一起,卻沒有什麼溫暖的感情和開心的話題可聊,若是非要聊,必定會兩三句過後就吵起來,互相猜忌、挖苦、嘲諷……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重要的節日聚餐,一群人沒有真的吵起來,早早結束飯局就回去了。
夏雨琳這頓飯吃得不開心,回去後又跟葵園的人吃了點心,這才算是吃飽了。
冬至,意味著天氣進入了一年中最為寒冷的時候,這一天的溫度也特別地低,冷得不得了。
天冷早睡覺啊,眾人都覺得今晚太冷了,吃過後沒多久,就都跑回房間鑽被窩去了。
各個房間,只要有人睡的,必定點燃火爐,要不然沒法睡著。
很快,葵園也好,夏府也罷,早早地就進入了死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淒厲的聲音響起來:“著火了——葵園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