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擠擠,擠什麼呀?”

大嗓門高分貝林一瀟推了一把黑圍巾的魏澤,不小心地勾起圍巾的一角。

“哎哎哎!想謀殺呀.”

黑圍巾的魏澤一把拉過圍巾,朝林一瀟推了一下。

“哎,踩到我的腳了,別人都往前走,你往後面退做什麼?”

不知道是誰又扯了一嗓子。

那聲音的尖銳度可以劃破窗外的水珠了。

劉睿宣怔了一下,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

這群人,什麼情況?忽然間,全都湧了過來,還那麼明目張膽的!也罷,來都來了,那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好了。

劉睿宣微微地挑了一下眉,鬆開了揣在口袋裡握著的劉秀的手,也鬆開了扶著前排座椅的左手。

以他多年的實戰經驗來看,這幾個人,應該都是低能。

哦不,應該是低階能手,或者說,根本就不會近身格鬥!劉睿宣捋了捋袖子,目光一一掃過那些還在叫嚷著推搡的男生們,心裡暗暗地揣度著。

是準備先收拾那個最先湊過來的大嗓門短頭男生呢?還是先收拾那個可以順手牽羊一招制敵的黑圍巾呢?黑圍巾?劉睿宣瞟了一眼身邊的秀秀,還好,他之前把圍巾給秀秀了。

就這麼定了,先收拾那個黑圍巾。

牽你妹呀!看個p看!劉秀朝那群亂起鬨瞎扯淡的男生斜了一眼,扭頭轉身了右邊和劉睿宣,輕輕地拉了一下劉睿宣的手:“我困了.”

特麼的,當她是益演嘛?天下哪有免費的電影?她又不是影后!她只是一個才讀高一的學生而已!嗯?劉睿宣聞言低頭,看到劉秀一臉的純真明麗的笑,微怔了一下,困了?這個時候怎麼能困呢?大戲還沒有上場呢?他要表演一出,智擊群賊!劉秀又扯了一下劉睿宣的胳膊。

嗯?劉睿宣低頭,看到秀秀嘴角微扯的模樣,迎上她輕眨一下的眼眸。

怔了一下,隨即會心一笑,坐到了位子上,伸手把劉秀攬了過來,摸了摸她漫過耳際的頭髮:“那睡一會吧,我在.”

說完,眼角餘光瞟了一眼剛湧上來的觀眾們。

秀秀總是對的。

特麼的,他差點忘記了他的家教了:不可以在公眾場所嬉戲打鬧。

更何況,這裡地方太小,也施展不開手腳。

還有,就是,天下哪有免費的電影?其實也是有的。

小時候,每年村裡都會組織看一次,大廣播一吆喝,村裡的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夥子大嬸子大媽們,便各自拿了瓜子端了小凳子往劉小前的大操場聚集而去了。

他和秀秀也總是跟著孃親大人一起去,夏天擠到最前面坐在地上,秋天就爬到操場的稻草垛上,看著月亮和來來澈澈閒扯。

至於電影裡放得是什麼,自然,是不記得了。

記得的只有黑壓壓的人群,熱鬧的說笑聲,還有在漆黑一片裡,掛在牆上的大布幕,還有擠在最前面時,被放電影的大叔喊著,擋著他的光線了。

他們便你推我攘的往後面又挪了點位置。

再後來,隔了很長時間,迷迷糊糊的被後到的爹爹搖起來,晃悠悠地在人群散去後,牽著爹爹的手,跟在孃親大人的身後,往家裡晃去。

你說,秀秀呢?秀秀當然是被爹爹抱著了。

他一個小小的當志強的男子漢,自然是要自己走回去的。

其實,他也想讓爹爹抱著。

那時天很黑,路很難走。

泥土的小路,坑坑窪窪的,一不留心,一腳踩到坑裡,便拐了腳。

但是爹爹說,秀秀是女兒,要嬌養!他癟癟嘴,他也不過才五歲而已!又不是十五歲,等他十五歲了,他也不稀罕了。

前面拿凳子的孃親大人回過頭,朝他說了一句,要不,你讓爹爹揹著你?他盯著爹爹的後背,想了想,搖了搖頭,自己走!一家人的重量不能都壓在老爹爹一個人的背上。

更何況,那後背,好像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高大堅實。

孃親大人笑著轉過頭去,小睿長大了,懂事了!他癟了癟嘴,懂事?其實,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胳膊太累了而已。

爹爹抱著睡著的秀秀了,哪裡有還有手來託著他?他若讓老爹爹揹著,那不是自己吊在老爹的脖子上盪鞦韆嘛?那個罪,他可不想受。

一晃,他都十六了。

村裡再有露天電影的時候,孃親大人拉了秀秀一起去。

他卻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自家的院子裡。

隔著月色,或是隔著滿天的星辰,或是伴著偶爾飄下來的落葉,聽著二百米外自劉小操場傳過來的隔空電影聲。

兩百米的距離呵!為何當年,會走出二千米的距離?只是那時心小,腳步小吧!放電影的大叔已變成了老伯,放電影的道具,也沒有了小時候的吱吱扭扭聲。

他聽秀秀說,現在放電影的道具可簡單了,兩個小箱子就可以拎走了,再也不是從前,要佔用很大的空地,也擺很多的裝置,到處拉電線了。

他聽著,便微笑,便默然。

一切都在改變。

時光荏苒,隔著那樣久違的電影聲,他也會莫名地想起從前,想起那個同樣老早的夏天來,想起的還有那曾經偶爾路過他的世界的人。

陪他一起看了一場露天電影人呵。

那場電影放了什麼?他不記得!他只記得,原本相約一起擠到最前面,可是她把眼睛一瞪,一場電影至少兩個小時,坐到最前面,會把眼睛看近視的。

他揚頭很認真的聽著,然後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沒敢問,近視是什麼?她說的話總是對的。

來來也應著點了點頭。

那天的後來,他們一行五個人,便在她的帶領下,在電影儀器還沒有擺好的時候,找到了最佳觀看的位置——操場右邊新垛起來的麥垛子。

那天的月色格外的亮,那天的人格外的多,那天的電影也格外的熱鬧和好看!那天,他們的心情都極好,沒有一個犯困打瞌睡。

直至爹爹和孃親在人群散場後找到他們時,他們仍然情緒高漲,在很開心地討論著,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只是,如今,那個飛揚跋扈的女孩,她在哪裡呢?曲已盡,人散!劉秀輕輕的握了一下他的手。

劉睿宣回過神來,朝秀秀淺然一笑,把秀秀脖子的圍巾又緊了緊,拉開羽絨服的拉鍊,把秀秀裹了進來:“這樣就不會冷了.”

爹爹的話,他一直記得的,秀秀是女兒,我們都在寵著她!劉秀:??老哥真是,她又沒有想要真睡?行吧,自己說得話,假睡著也要把裝完。

不能便宜了那群不交門票就想看戲的觀眾。

劉秀很自然的把頭靠到了劉睿宣的肩上,朝那群起鬨的男生冷冷地看了兩眼。

你們可以散場了。

童話裡的王子和公主,最終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全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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