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伯伯,二樓上的線裝的書,宋詞,唐詩之類的,怎麼一本都沒有了?是換地方了,還是——阿嚏!”

柯夢楠用手忙用擋了一下,“還是賣光了?”

“哦,小楠呀.”

櫃檯前正在很認真的看書的老闆董閱新,從書上抬起頭,伸手把眼鏡摘了下來,看了一眼前面的人,“書,沒了.”

“沒了?賣光了?”

柯夢楠笑了起來,“我昨天來的時候,還有好幾本的.”

“你要買哪本書?”

董閱新看了一眼桌上拆散的書頁,“宋詞?”

“嗯,和這一樣的線裝宋詞.”

“你這本書,可不是在我這買的,你這可以精裝的書呀,我這可是簡裝的.”

“書呢?”

他現在關心的是書在哪裡,而不是比較哪個版本,更何況,他昨天已經看過了,相差無幾的。

“沒了。

賣完了.”

董閱新笑道。

“全部賣完了?”

“對呀,你是關心書,還是關心賣給誰了?還是關心那個要買書的人呢?”

董閱新放下手裡的書,看著柯夢楠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關心的自然是——書嘍.”

他是來買書的,關心的自然也是書了,不然呢?賣給了誰,與他何干?不是,誰那麼無聊,把相同的書連買幾本回家呢,真是奇了怪了。

“既然是書,買哪一本書不都一樣嘛.”

董閱新笑了起來,眼睛微眯成了一條縫,用手指了指面前拆散的書頁,“何必非要這一本呢.”

“我們就是來買宋詞的.”

自然不一樣,柯夢楠笑著,這可是線裝的宋詞,重點是,線裝的。

“小楠呀,錢鍾書先生的《圍城》看了嘛?”

董閱新又戴上了眼鏡,拿起了剛放下的書,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

“看了。

但是有關嘛?”

柯夢楠看了看,眼前這位,好像時時都在看書的人,每次來時他都在看書,除了問他或者付錢時,他才會從書上抬起頭的人。

今天話有點多了,有點奇怪了呀。

“那不就得了.”

董閱新把手裡的書翻了一頁,又翻回,似乎找不到剛才看的哪頁了。

“什麼意思呀?我要問的是宋詞,和圍城有什麼關係?”

“自然有關了,錢先生怎麼說的,愛情通常是從借書開始的。

是借書,不是買書.”

董閱新不急不徐地說道,把手上的書又翻了一頁,“你們已經有一本了,為什麼還非要再買一本一樣的呢?”

“我們……”柯夢楠的臉紅了一下,他們又不是那種關係,“我們,不認識的.”

“你們?”

董閱新從鏡框的邊緣探著視線,看著面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陽光大男孩,他,居然臉紅了,不由得笑了起來。

不認識的,真當他老頭子,眼神不濟了嘛。

“我和她,我和她不熟,只是偶爾遇到,書被水泡了,才來買新的.”

“不用給我解釋,”董閱新笑著,“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

“你,是在誇我嘛?”

柯夢楠笑了,這是杜甫在《飲中八仙歌》中對崔宗之的描述。

“應該,是在誇你吧.”

董閱新笑了,看了一眼柯夢楠,指了指頭頂,“我老頭子,哪懂這個,是人家在誇你.”

人家?柯夢楠看到董閱新的手勢,往頭頂看了看,她?她什麼時候誇他的,他怎麼沒有聽到呢。

翩翩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用來形容他,甚是恰當。

不自覺得嘴角開始上揚了起來。

“鍾先生怎麼說的,這書呀,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藉口,而且不著痕跡.”

董閱新瞄了一眼,兀自開心卻未自覺的人,翻過一頁書,輕描淡寫地說著,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語。

“董伯伯,你想多了,我可是乖學生.”

柯夢楠笑了笑,這話聽著是有些道理,那宋詞不買了,但是書,還是要買的,下意識地去掏口袋,才發現,外套在架子上。

咦?發現地上有一張折起來的百元大鈔?左右看了看,店裡除了他,還有董叔叔,再無他人。

“董伯伯,剛有人進來嘛?”

柯夢楠把錢遞了過去。

“誰的錢掉了?“沒有,應該是你們剛才掉的吧.”

董閱新看了一眼,又回到了書上,繼續看書了。

他們?他今天好像沒有帶這麼多錢吧,拿了外套,發現裡面的錢還在,一張二十元的,一張十元的。

不是他的,那是,嘿嘿!“董伯伯,這是書錢,”柯夢楠把錢遞了過去,指了指樓上,“書,還是需要買的,買了才能借.”

“好,多退,少了你再補.”

董閱新笑著把錢放壓到了桌角拆散的書頁下面,看了一眼拿了外套準備出去的柯夢楠,“你就這麼走了?”

“嗯.”

柯夢楠應著,披了外套,朝門外走出去了,身後,是董閱新詫異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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