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溫縣境內。

曹操越追心裡越沒底……

這兩日怎麼突然就沒有了孫堅的訊息了呢?前幾日孫堅每天會送來至少一次關於追擊的情況通報,可從昨日開始,就沒有了孫堅的訊息了,派出的斥候也找不到孫堅的蹤跡了。

難道文臺已經得勝回程了?

不對,若是打了勝仗,文臺怎麼也沒個訊息呢?難道……

不可能!

三千五百名騎兵對一千名騎兵,怎麼著也不會失敗的……

曹操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可卻又想不出個頭緒來。曹操認定劉戰不會有大的動作,派出個千人騎兵隊,也就是騷擾一下盟軍罷了……

按照劉戰的軍力,區區幾萬人面對數十萬諸侯的大軍,應該只有捱打的份兒,哪裡會有還手的機會,劉戰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可這兩日曹操眼皮跳得厲害,再加上失去了孫堅的訊息,曹操總有些心神不寧。

隊伍正行進間,曹操突然看到道旁有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坦然地走在路邊,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絲毫在意身邊的大軍。少年身旁跟著一個家僕模樣的中年人,與少年一樣,步履平穩地向前走著。

看二人的穿著,分明是兩個不會武藝的普通百姓,只是穿得比平常百姓乾淨整潔一些。這少年應該是本地的世家子弟。

曹操眼神微動,心中大奇,猜測著少年的身份。

就在曹操打量少年主僕二人的時候,少年也向曹操看來,朝曹操遙遙施了一禮。

曹操心中一動,拍馬朝那少年走向。

來到少年面前一箭之地,曹操翻身下馬,笑呵呵地朝那少年一拱手:“小兄弟器宇不凡,可是本地世家子弟啊。”

“小子司馬懿見過曹校尉。”

少年與大人一般拱手還禮,儼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少年身後的家僕並不認識曹操,伸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角,示意少年要防備生人。

少年行過禮後,回身對家僕說道:“牛伯多心了。曹校尉乃當世之英雄,多有義舉,今日有幸得見,是吾的榮幸啊。”

家僕聽了這話,頓時一臉釋然,點了點頭,後退一步,不說話了。

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竟有如此氣度。

曹操不禁對眼前自稱司馬懿的少年頓生好感……此子不一般,剛毅果斷、聰明機敏,當是卓異之材,日後必為非凡之器。

司馬……莫非是河內司馬家?

想到這,曹操想起了入仕的第一位頂頭上司——司馬防,曹操呵呵一笑,拱手說道:“令尊可是司馬防大人?”

“正是。”

“呵呵,原來是司馬大人家的人公子,怪不得有如此氣度。操見識了。公子這是要去哪啊?”

曹操對司馬懿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幾分。要知道,曹操入仕以來,司馬防對他多有照顧,就如一個臨家大哥一樣,給予曹操不少的幫助。

“曹校尉謬讚了。小子要去拜訪玄通子大師。”司馬懿拱手說道。

“可是玄通子管寧?”

“沒錯。”

“公子拜望名師大儒,難道是要拜師?”

“是的。”司馬懿不緊不慢地回答著曹操的問題,接著拱手一禮,問道,“曹校尉率軍至溫縣,可是要討伐劉戰?”

“司馬公子年紀輕輕,竟然熟悉家國大事?”

曹操雖然對司馬懿大有好感,卻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司馬懿竟清楚當今天下之事,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話一出口,卻又覺有些不妥,自己的言語中似乎有些許輕視的意味。

司馬懿不以為意,淡淡一笑,拱手說道:“十路諸侯討伐當今丞相劉戰,天下婦孺皆知,何況吾堂堂大漢男兒?”

曹操臉色微紅,只聽司馬懿接著說道,“曹校尉似是孤軍深入,敢問是何章法啊?”這也就是少年的司馬懿,鋒芒畢露,路遇曹操人馬,心中狐疑,竟想借此機會打探個明白——曹操如此急行軍所為何事?雖然這與他司馬懿無關,但是既然是到了溫縣境內,司馬懿不由得想問上一問。

曹操聽得司馬懿語氣不對,微微一愣,淡然道:“某與北平太守公孫瓚、濟北相鮑信一同追擊劉戰殘兵,路過此處。”

“哦——”司馬懿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一臉嚴肅地說道,“酸棗距此數百里,大人一路追擊至此,不怕對方伏擊麼?”

“哈哈……”曹操聽了司馬懿的話,仰面在笑,“區區劉戰僅有數萬人,怎麼能抵擋得了十八路諸侯數十萬大軍?放心吧,劉戰自顧不暇,哪會有設伏的工夫?”

“大人如此篤定,小子就不說什麼了。”

司馬懿不再多說,朝曹操一拱手就要轉身離去。

曹操眉頭一皺,忍住一絲不悅,說道:“司馬公子,以為我軍不如劉戰之軍?”

“小子不敢妄論,但以曹校尉目前之境況,恐怕不久就要吃敗仗。”

司馬懿停步腳步,回了一句。

“哈哈……公子危言聳聽了,區區劉戰,定然不是各路諸侯之對手。”曹操不以為意,哈哈一笑。

“既如此,小子告辭。但願曹校尉旗開得勝。”司馬懿拱手一禮,領著家僕離去了。

曹操見司馬懿欲言又止的樣子,本想與司馬懿說個明白,抬眼一瞧二人已然走出十餘步,不禁有些索然無味,他搖了搖頭,翻身上馬,繼續前行了。

……

這日將夜,曹操、公孫瓚、鮑信三人得到飛馬斥候稟報——趙雲所率之騎兵於前方十里一處村子外停駐,三人喜不自勝,趕緊於公孫瓚營中商議如何打法。

公孫瓚一撫長鬚,傲然道:“依某看,直接圍而殲之即可,不需要什麼章法。”

“是啊,區區千把人,怎麼經得住我等幾萬人的圍殺?”

公孫瓚話音一落,鮑信便在一旁附和。

“哎——二位大人,不可大意啊。孫文臺這兩日沒有一點訊息,似乎有些不尋常啊。”曹操抬手示意二人不要著急,雙眉緊鎖。

“孟德不說,某倒是給忘記了。這孫文臺什麼意思?莫不是中途打退堂鼓了吧。”

鮑信眼珠子一瞪,看向曹操。

“會不會是他另有謀劃?”

公孫瓚沉吟片刻,說道。

曹操見公孫瓚、鮑信二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某總覺得隱隱中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卻左右想不出個頭緒來。”

“不管他了,先滅了眼前的這股騎兵再說。說不定,孫文臺還在附近,仗一開打,說不定他就出來了。”

鮑信大手一揮,說道。

“也是。以我等三方兵力,圍殺區區千餘人的騎兵,已經是宰雞用牛刀,不必管孫文臺了。”

公孫瓚急於建功,點頭認同鮑信的話。

曹操見二人都不在意孫堅的去向,也就不再此事上多說,他抬步來到帳中懸掛的地圖前,抬手一指:“據斥候稟報,這支騎兵此刻應在此處駐紮停歇。他們人困馬乏,衣甲不整,今夜正是咱們出擊的好時機。二位以為如何?”

“某都說了,區區千把人,不必顧慮太多,打就是了。”

公孫瓚有些不耐地說了一句。

鮑信對曹操素有好感,雖然也感覺直接開打就是,沒必要謀劃什麼,可他還是想聽一聽曹操如何說法,他看了看曹操,淡淡地說道:“孟德有何良策?”

“呵呵,也不是什麼良策。”曹操隨意地謙虛了一句,接著說道,“某以為,這支騎兵敢於長途奔波,突襲我盟軍營地,定然有所依仗。”

“不過是有些人大意致敗而已,區區千把號人,縱然有所依仗,又能如何。”

公孫瓚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鮑信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冷冷地說道:“伯圭此話何意?嘲諷某了敗仗嗎?”

“哼——”公孫瓚本來是一句無意的吐槽之語,卻不想鮑信反應這麼大,他也不想解釋什麼,說便說說了,你待怎樣?

公孫瓚冷哼一聲,沒有理會鮑信。

“你——”鮑信也是個暴脾氣,當即就要發飆。

曹操見二人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趕緊上前勸慰了幾句。公孫瓚、鮑信二人這才平靜下來,各自冷哼一聲了事。

接著,曹操如此這般地把自己謀劃的打法詳細地向二人交待了一遍。

鮑信聽完,點了點頭:“嗯——還是小心為妙。孟德言之有理,就這麼個打法。”

公孫瓚卻是臉色古怪:“這也太過小心了吧,區區千把號人,咱們有必要這麼小心嗎?”

“你行你自己去,某與孟德在後觀戰,如何?”

公孫瓚話音剛落,曹操還沒說什麼,鮑信卻是忍不住了,冷冷地頂了公孫瓚一句。

“鮑允誠,汝以為某會像你一樣嗎?被一千人打得潰不成軍,汝還有臉說某?

汝在後面看好了,某一人圍殺這千把號人即可。讓某好好教教汝什麼才叫打仗。”公孫瓚忍無可忍,直接發飆。

“他孃的!汝算個什麼東西!竟敢教訓起某來了!”

鮑信伸手就要去拔背上闊面長刀。

曹操臉色一變,抽出腰中長劍,砰的一聲斬去帳中案几一角,冷聲道:“二位,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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