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表示自己確實光風霽月,秦弈便邀李青君一起去長生觀看藥材。

李青君很歡喜地牽著秦弈的手,走在南離的大街上。

面對旁人偷偷圍觀的模樣,秦弈倒有些臉紅,李青君卻理所當然。

“何須在意,哥哥支援你我,那我們的事……”李青君說到這裡終究還是有了些羞赧,頓了一下才續道:“我們的事已成定局,只等吉日,除非你不想要我.”

秦弈忙道:“怎麼可能?”

“國師嘛……”李青君幽幽道:“到時候美人纏繞,哪裡還顧得上我.”

秦弈嗤了一聲:“便是全部加起來,在我眼中也及不上你一個手指頭.”

李青君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真的?”

“你那時候不是很信嘛,現在又不信了……”李青君沉默片刻,低聲道:“那時候覺得還很遠,想信便信。

如今近在眼前,便患得患失。

就像是……哥哥曾經覺得不屑長生,而如今呢……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

秦弈也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李青君又嫣然一笑:“倒是如果賜你幾個美人伺候,你便收著吧,總不能指望夜翎那個連自己都照顧不清楚的傢伙……”秦弈很是狼狽:“怎麼說到這些去了……”“因為……”李青君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我怕你留不住.”

秦弈心中一震,頓住了腳步。

是啊……如果事情得到解決,李青君能離開最好了,那大家一起行走天下,自在瀟灑。

怕就怕如果李青君真的需要困守南離,自己何去何從?留在這裡陪著她,永遠留在這裡做個國師與駙馬?這不僅不是李青君原先想要的人生,同樣不是他秦弈想要的人生。

兩人站在街頭,安靜地對視著,過了好久秦弈才道:“我……”李青君伸出食指豎在他唇上:“先不要說.”

秦弈便住了口。

李青君目光閃動,低聲道:“親我.”

在這大街上……秦弈二話不說地重重摟著她,用力吻了下去。

…………長生觀封存的倉儲,確實無數奇珍。

南離又小又偏僻,資源不多,可東華子十幾年來的搜刮也實在不容小覷。

秦弈找到了無數適合他自己用的東西,甚至找到了幾件藥材有益於延緩李青麟繼續衰老。

但可惜的是,流蘇想要的養魂之物還是非常稀罕,最終只找到了幾株“縈魂草”,還因為儲存不善而效果大降。

秦弈拿了縈魂草,對於其他藥材只是略略挑了幾件,便重新封存了倉儲。

李青君倚在門邊問:“不多拿點?”

“夠了.”

秦弈掂著一塊根莖,笑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怎麼知道……”“這就是當初我隨你出山之前,煉藥所缺的紫蓮根.”

李青君笑了起來,目光裡頗有些懷念。

秦弈道:“這東西是煉製一種有助於真氣滋養的藥浴所用,當初需要它主要是為了助我突破先天。

可如今我已入先天,現在它是給你用的.”

李青君咬著下唇:“用這破根就想賄賂本公主嗎?”

那兩人又親起來了,流蘇真恨不得自己立刻長手,能捂著腦袋不去看了。

眼不見心不煩。

唔……可以閉了魂力啊。

流蘇開始自閉。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整齊的聲音:“參見王上.”

兩人匆匆分開,李青君手忙腳亂地收拾亂七八糟的衣裳,頭都抬不起來。

李青麟慢慢地走了過來,秦弈遠遠看著,心緒也很快從旖旎之中抽離,反而有點沉重。

因為李青麟的步履很慢。

他從來龍行虎步,大步流星,哪怕昨天剛剛中了詛咒的時候在眾人面前也是堅持著大步而行,今天這是秦弈第一次見他慢慢地走,如同蹣跚的老人。

秦弈再度提醒自己,眼前所見的年輕李青麟不過是明河的幻術,內裡已經是個真正的老人。

李青麟走到近前,看著滿臉通紅的妹妹笑了笑,慢慢道:“國師安樂否?”

秦弈搖頭:“國師之封,收回去吧。

這裡的東西我看著用,其中有些對你的狀況有益……至少能延緩.”

“我還在繼續衰老.”

李青麟彷彿沒聽見他說什麼,自顧道:“按照這樣的趨勢,我可能連一年都過不去.”

李青君豁然抬頭。

李青麟又道:“秦兄,現在有個大問題.”

秦弈道:“請說.”

“我發現我精力不濟,思維也比以前遲鈍許多.”

李青麟低聲道:“這樣老態龍鍾的我,根本無法完成我想做的事情,就連把南離這些年被東華子折騰的亂象撥正了,都覺得力不從心.”

老態龍鍾,精力不濟,思維遲緩。

這已經不僅僅是面臨死亡的問題,而是這樣的狀態,根本完不成想做的任何事。

可若是修仙,同樣完不成,甚至可能更糟。

怎麼選擇都沒有用,唯一的選擇是讓位。

但這件事上,李青麟有私慾,不想讓;秦弈也有私慾,不想李青君繼任。

於是默契無言。

“青君.”

李青麟轉向妹妹:“你來參政吧,今天就來,先學學。

反正你和秦弈的吉日……你自己定便是,不差這一時.”

李青君嘆了口氣:“好.”

李青麟最後看了秦弈一陣,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於用力一咬下唇,堅持不說出口,繼而轉身道:“延緩的藥物……拜託秦兄了.”

回到太子府,秦弈把縈魂草汁液滴在狼牙棒身上,又把草藥搗爛,均勻地塗抹上去。

整個過程都有些心中恍惚。

流蘇一邊享受他的塗抹,似乎很舒服,一邊卻又沒好氣道:“你在走什麼神?”

“我在想,這個南離,是不是要成為李青麟和……和我,私心的祭品.”

“祭就祭吧.”

流蘇無所謂道:“這是他的國度,又不是你的。

南離滅了更好,你不就可以帶著李青君遠走高飛了?這爛攤子事,愛咋咋地.”

秦弈被說中心事,手上頓了一頓。

也許明河以為他秦弈為了友情而糾結,真性情高潔,天知道他居然心中真正纏繞著的卻是這樣自私的念頭,那是人心中隱藏最深的魔鬼。

只有流蘇朝夕相處,把他看了個通透。

秦弈沒再說什麼,默默塗抹完狼牙棒,小心地放置一邊。

又拿出挑選的藥材,準備煉丹。

爐火升騰而起,秦弈一動不動地坐在爐邊盯著,幽藍的火焰映得他的面龐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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