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海真的很小。

韓昕回到頭墩,在舅舅開的鋁合金店裡陪舅舅舅媽聊了一會兒天,就見一輛公務車停在對面的小藥店門口,藍豆豆和市場監督局的人開門下車,去藥店裡檢查。

韓昕不想被認出來,趕緊藉口手機充電器忘在車上,躲進了後院兒。

等到吃飯時才知道,對面藥店被檢查出好幾個問題。

並且可能不只是整改那麼簡單,搞不好要被罰款。

舅舅舅媽和街上的幾個小老闆議論紛紛,韓昕參與不了這個話題。

想到同事們週末都在加班,就自己閒著有些過意不去,便悄悄給藍豆豆打了個電話,準備晚上擺“拜師宴”,請他們吃飯。

換做平時的週末,藍豆豆肯定不會接受邀請,因為要陪孩子。

但今天不是平時,今天本來就加班,檢查完直接去吃飯,挺好。

韓昕回到城區,早早地去老楊愛人開的飯店等。

結果師傅沒到,張宇航和範子瑜先到了。

摜蛋三缺一,只能鬥地主,誰輸了鑽桌子。

官做得大,不等於牌技好。

張宇航做了六把地主,失敗了五把,一連鑽了五次桌子!韓昕和範子瑜正想再接再厲,讓他再鑽幾次,高大帥氣的“分局公敵”、看守所副所長余文強到了。

四個人用不著再鬥地主,改玩摜蛋。

可惜剛抓到一把好牌,劉海鵬、藍豆豆和曹娜到了,他們跑了一天很餓,趕緊洗手吃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余文強好奇地問:“劉隊,你們檢查了一天,有沒有檢查出什麼問題.”

“要說問題,那就多了.”

劉海鵬放下筷子,如數家珍:“昨天查獲的不算,光今天就查獲四家違規出售處方藥,三家從沒有藥品經營資格企業的購進藥品,一家的藥品經營許可證過期了仍然在銷售藥品,還有一家竟用偽造的初級專業技術職務資格證書,騙取《藥品經營許可證》.”

藍豆豆捧著飲料,補充道:“上午我們還檢查到一家,銷售的阿託伐他汀鈣片和阿卡波糖片等二十八種藥品,不能提供隨貨同行單、購進發票和藥品檢驗報告,而且查獲的阿卡波糖片很可能是假藥!”

短短一天,就檢查出這麼多問題。

余文強大吃一驚:“那些開藥店的膽子也太大了,連假藥都敢賣.”

張宇航夾了一顆花生米,無奈地說:“在我們看來什麼都能有假,唯獨藥品不能有假,賣藥是一件很嚴肅甚至很神聖的事,可在一些經營藥店的不良商人看來,這就是個生意.”

“張大,聽你這一說,我以後都不敢去藥店買藥了.”

曹娜抬頭道。

範子瑜也感嘆道:“以後生了什麼病,寧可麻煩點去醫院,也不敢再去藥店買藥.”

張宇航笑道:“沒那麼誇張,只要有點常識,買的時候仔細看看說明書和生產日期就行了.”

韓昕則笑問道:“劉隊,師傅,有沒有檢查出別的問題?”

“歸我們查處的只有兩起,一家違規銷售地西泮片,查到三十二盒。

一家違規銷售高錳酸鉀外用片,查獲四十八盒.”

劉海鵬端起酒杯,接著道:“市場監督局那邊查出的問題太多了,剛才只說了一小部分,幾乎每家都涉嫌虛假宣傳,或銷售包裝上含有‘安全’、‘安全無毒副作用’、‘毒副作用小’等誤導消費者字樣的藥品和保健品.”

藍豆豆輕嘆道:“還有中藥,問題也比較多,比如購進使用本應該按劣藥論處的中藥飲片前胡和木香等等.”

不查沒問題,一查全是問題!余文強越想越氣憤,回頭問:“張大,食品藥品安全說起來那麼重要,管的部門也不少,怎麼管來管去管成這樣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張宇航反問了一句,想想又似笑非笑地說:“要說食藥環大隊,我們分局也有,你應該去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管的.”

韓昕好奇地問:“張大,我們分局有食藥環大隊?”

不等張宇航開口,範子瑜便笑道:“有塊牌子,只不過那塊牌子掛在經偵大隊門口.”

“跟經偵大隊兩塊牌子,一套班子?”

“他們能算什麼班子,就是經偵大隊加掛食藥環大隊的牌子。

他們倒是想管,可他們懂食品藥品嗎?仔細想想,他們都沒你們懂,那塊牌子真應該掛在你們中隊門口.”

劉海鵬笑道:“我們一樣不懂,我們就知道幾類管制藥品不備案不能銷售.”

余文強是個寵妻兼寵娃狂魔,想到下午剛幫女兒去藥店買過感冒沖劑,也不知道那藥是真是假,禁不住敲敲桌子:“劉隊,你們要發揮作用,只要發現他們違法就要嚴厲查處,不抓幾個、不判幾個,真不行!”

“抓嫌疑人容易,抓了送你那兒去,你收嗎?”

劉海鵬話音剛落,眾人頓時鬨笑起來。

余文強悻悻地說:“你們笑什麼,只要符合收押條件我肯定收,不符合收押條件沒辦法.”

韓昕每次看到他那張帥氣的臉,就想給他一拳,豈能錯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笑看著他問:“師孃,照你這麼說我們以後抓嫌疑人,是不是要先評估下他符不符合你的收押條件,然後再決定抓還是不抓?”

“什麼師孃,飯可以亂吃,稱呼不能亂喊!”

“餘所,豆豆姐是我師傅,你是我師傅的愛人,我不稱呼你師孃稱呼什麼.”

“對對對,就應該叫師孃,哈哈哈……”藍豆豆笑得連拍桌子。

余文強做了一個健身的姿勢:“我哪裡娘了,我很陽剛好不好?”

“師孃,這跟陽不陽剛沒關係,這是稱呼的問題,按輩分是應該這麼稱呼。

張大,劉隊,你們說是不是?”

“如果稱呼師兄這輩分就亂了,稱呼師叔也不合適,好像只有稱呼師孃.”

張宇航越想越好笑,乾脆提議:“小韓,既然是拜師宴,不能光顧著給你師傅敬酒,趕緊敬你師孃一杯.”

“張大,你也跟著他這個坑貨瞎胡鬧!”

“想讓小韓不叫你師孃也行,比如下次送嫌疑人去看守所,別再跟我們那麼較真。

要知道你是我們大隊的家屬,要理解我們的難處.”

“這是兩碼事,再說看守所又不是我余文強的一言堂,我說了不算,所長教導員說了才算.”

“餘所,我上次送嫌疑人去,你說不收就不收,怎麼那會兒你說了就算?”

調侃“分局公敵”的機會可不多,範子瑜一樣不想錯過。

張宇航現在是副大隊長,不再是之前那個不偵辦毒品案件的禁毒中隊長,決定敲打敲打“分局公敵”,指指他的酒杯:“文強,你這是找藉口,罰酒,必須罰酒!”

劉海鵬敲敲桌子:“起碼三杯!”

藍豆豆連忙道:“張大,劉隊,你們別開玩笑了,他酒量不行,他真不能喝!”

韓昕站起身,把余文強的酒倒進自己的杯子,端起來笑道:“師傅,別擔心,師孃不能喝,不是有我這個徒弟嘛。

張大、劉隊,我幫我師孃喝!”

藍豆豆吃吃笑道:“好徒兒,為師很欣慰,為師幫你盛碗湯.”

余文強急了:“等等,這酒我自己喝,用不著別人代。

小韓,我們以後各論各的,你是豆豆的徒弟,但跟我沒關係.”

藍豆豆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搞笑的事,指著他笑道:“怎麼就沒關係了,我徒弟就是你徒弟,想沒關係只有離婚.”

“師傅,你跟師孃感情那麼好,犯不著因為我這點事離婚.”

韓昕端起杯子一飲而盡,轉身笑問道:“師孃,我的表現怎麼樣?”

看看範子瑜那唯恐天下不亂和曹娜捂著嘴偷笑的樣子,余文強意識到最遲明天下午,全分局都會知道他成了“韓坑”的“師孃”,指著“韓坑”笑罵道:“完了,早知道就不該來吃這頓飯,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毀在你小子手上了!”

“師孃,你都已經是‘分局公敵’了,還在乎別人笑嗎?”

“我現在的名聲沒你響。

韓坑,坑貨,豆豆一不小心就被你給坑了,害我發了幾百塊錢紅包!”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這些有意思嗎?”

藍豆豆嗔怪了一句,又得意地說:“坑坑怎麼了,我看坑的挺好,至少誰也不敢再跟以前那樣在背後笑話我們中隊.”

“豆豆說的對,不管好名聲還是壞名聲,能把名聲打響就是本事!”

劉海鵬深以為然。

張宇航微笑著點頭。

余文強赫然發現隨著“韓坑”的加入,禁毒中隊的畫風完全被帶偏了,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韓坑”的手機響了。

張宇航以為是不是案的事,連忙提醒:“小韓,不開玩笑了,接電話.”

韓昕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苦著臉道:“聶廣俊打來的.”

“接!”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張大,要不你幫我接吧.”

“人家找你的,又不是找我的,如果不接,他反而會認為你心虛.”

“好吧.”

韓昕深吸口氣,硬著頭皮劃了下通話鍵,把手機舉到耳邊:“聶隊好,我韓昕啊,這麼晚了,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的……”打這個電話,聶廣俊整整猶豫了半天。

他趕緊定定心神,故作輕鬆地問:“小韓,沒別的事,我是想問問你明天晚上有沒有時間的,好幾天沒見了,明天晚上能不能賞光聚聚?”

“聶隊,是不是有什麼事.”

“真沒別的事,就是聚聚。

你如果給老哥面子,老哥就約張大、劉隊和藍指,人多點熱鬧。

你要是不給老哥面子,就當老哥沒打這個電話.”

“聶隊,你這話說的,你請我吃飯是給我面子,明天晚上是吧,有時間!”

“行,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給張大、劉隊他們打電話.”

……聶廣俊說打就打,先請張宇航,再請劉海鵬,然後是藍豆豆。

人家主動示好,這個面子必須給,張宇航等人毫不猶豫答應了。

韓昕突然想起楊千里的話,對楊千里那個“囂張跋扈”的分局第一所副所長,佩服的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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