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河畔,臭味凜然。

河畔高坡的亭子裡,琴樂陰正訴說著陰謀詭計。

“郡守、執政官、都督、商人……我們承認,僅僅以我們輝耀四衛的力量,無法抗衡這些當權者組成的統治組織銀血會。

所以我們之前的策略一直是煽風點火,讓他們忙於內鬥,哪怕無法造福國家,但至少能減少他們對國家的危害.”

“如果運氣好,讓大商會多子分家,自相殘殺,甚至能讓銀血會大幅衰弱.”

“五大商會,聽、羅、蘭、泉、荊的互相暗算,家族內鬥;郡守府和執政官的勾心鬥角;和陽軍的派系林立……他們本身就存在水火不容的利益鬥爭,而我們則是加速他們鬥爭的過程.”

“所以我們才如此重視《青年報》——《青年報》與我們的所作所為沒有本質的區別,但效果卻遠超我等!”

“而像荊家四子爭產這種良機,我們怎麼會錯過?”

琴樂陰笑道:“我再說一遍,成事很難,壞事卻很易。

幫威少你成為家主,輝耀四衛的確不會在明面上幫你太多,但可以……拖你弟弟們的後腿.”

樂語沉思了許久,緩緩撥出一口氣:“那你妹妹與荊正武的婚約……”琴樂陰搖搖頭:“與輝耀四衛無關,這的確是荊正武與我妹妹一見鍾情才訂下的婚約。

哪怕是為了國家,我也不會犧牲我親妹妹.”

“你們琴家不都是輝耀四衛嗎?”

“非也,只有我是禮衛行走.”

琴樂陰再次搖頭:“我父親、弟弟、妹妹都不曾參與。

不過你放心,合作之後,我們琴家不會再幫助荊正武——當然,你要我們拖他後腿也行.”

樂語有些難以置信:“為什麼要做到這份上?荊正武是你妹婿,而我與你之前有宿怨,你們推他上去不是更好嗎?而且你這樣幫我,不就是害了荊正武,也間接害了你妹妹?”

琴樂陰笑了笑:“第一,我雖然重視我妹妹,但不等於我同意她的任何決定——她喜歡荊正武,我就要為荊正武保駕護航,那她喜歡殺人犯,難道我還要幫她丈夫殺人?我妹妹的婚姻很重要,但威少你的《青年報》更加重要.”

“第二,我不相信所謂的情愛。

我不知道我妹妹是真的喜歡荊正武,又或者覺得這只是利益交換。

如果是後者,那我自然不用顧慮我妹妹的想法.”

樂語:“那如果是前者呢?”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相信所謂的情愛.”

琴樂陰聳了聳肩:“這天底下男人多得是,頂多我賠她一個器大活好英俊瀟灑的男人,一個不夠我賠她十個——總能讓她忘記失去未婚夫的悲傷.”

這個男人,有點生猛啊,樂語心想。

“當然,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於情於理我都會支援荊正武的.”

琴樂陰叩了叩石桌:“但威少你帶著《青年報》出現了.”

“我們輝耀四衛,真的很有誠意.”

“讓你當上荊家家主,只是我們合作的見面禮。

如果我們合作效果好的話,等銀血會崩塌之後,我們甚至可以幫助你在玄燭郡成就一番霸業.”

琴樂陰說的情真意切,彷彿樂語只要一答應了,就能馬上走上人生巔峰,醉臥美人膝,醉掌天下權。

但樂語卻沒多大喜意,平靜地打出一張直擊牌:“我心裡還有一點疑惑.”

“請講.”

“你們為什麼如此急迫?”

樂語說道:“按照你的說法,輝耀四衛已經有完善的策略。

只要再給你們幾年十幾年時間,銀血會遲早也會因為內鬥崩塌。

你也說的很清楚,《青年報》只是加速銀血會崩壞的過程,銀血會崩壞本身就是必然事件.”

“你們找我合作的唯一原因,就只有……你們等不及了.”

琴樂陰笑道:“不是,我們是覺得……”“來一場真誠對話吧,紅樂.”

樂語挺直腰背:“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急著摧毀銀血會?”

琴樂陰沉默片刻,點頭又搖頭:“我們不是等不及,只是……害怕出現意外.”

“害怕出現什麼意外?”

“害怕銀血會真的出現一個霸主,一個裹挾無數商人資本,染指權力,支配軍隊,顛覆天下的霸主.”

樂語微微有些疑惑:“什麼意思?”

“我們認為,銀血會比起輝耀朝廷的現有制度,可以更有效地壓榨提高生產力.”

琴樂陰平靜說道:“而所謂戰爭,拼的就是資源消耗,而資源……就是生產力的體現.”

“背靠大海,外接斯卡蒂,商貿發達,物資充沛,四通八達,銀血會擁有完美的基本盤。

一旦天下大亂,群雄逐鹿,那麼……銀血會就是最有希望推翻朝廷的勢力!”

琴樂陰長長嘆了口氣,說出心裡真話:“天下大亂,就在這幾年。

銀血會如果這幾年不崩,未來他們不是成為東陽軍閥,就是成為軍閥最有力的支持者.”

“銀血不滅,朝廷難安.”

樂語臉色平靜:“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雖然厭惡銀血會,但銀血會的確是代表比朝廷更先進的生產力制度。

先進的消滅落後的,不是天經地義嗎?”

“銀血會雖然敲骨吸髓,但也有很多人因為銀血會活下來了,而現在輝耀各區到處餓殍戰亂……銀血會是很爛,但朝廷更爛.”

琴樂陰臉色變得有點難看:“朝廷很爛,那我們可以改變他。

我們可以借鑑銀血會的經驗,讓朝廷進行改革……”“改革,談何容易!王公貴族怎麼可以割自己的肉?”

樂語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不如就此收手,讓銀血會發展壯大起來,等他們將朝廷打爛,推平破舊的宮殿,建立嶄新的工廠……這樣豈不是比將希望寄託於朝廷改革更好?”

“兩千多年的老東西,也是時候壽終正寢了.”

當然,樂語也就是說說。

買衣服殺價的技巧,就是得將衣服貶的一文不值,現在琴樂陰有求自己,樂語當然得好好殺一下他的價,看能不能爭取更多利益。

不過樂語也的確看不起琴樂陰這個理由——為了保護一個更爛的東西,所以要摧毀一個比較爛的東西,太奇怪了,這就是一粉頂十黑的能力嗎?本來樂語還不怎麼厭惡朝廷的,現在弄得樂語都想袖手旁觀看看落後的朝廷被銀血會暴打的場景了。

琴樂陰沉默了許久,才蓋上一張牌,說道:“以前也有很多人這麼想.”

“輝耀已經存在這麼多年,也該改朝換代了.”

“輝耀已經落後了,貴族們都腐朽了,是時候重定貧富貴賤了.”

“輝耀皇帝昏庸,奸臣林立,官府剝削,是時候起義了.”

“他們說得都對,世道壞了,就該有人改變世道。

我們輝耀四衛,還沒自私到以為所有人都無私,自大到以為所有人都該忍受朝廷的無道.”

“但‘世道’兩字,理應一分為二.”

“‘世’是萬家燈火下的一粒米,城郭萬里的一塊磚.”

“而‘道’,就是人心所向.”

“所以那些想改天換日的人,都失敗了.”

“因為還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人,默默支援著那條兩千零三十八年開始就延續到現在的‘道’!”

琴樂陰拿出剛才用來定先後手的金圓,輝耀圖案一面朝上。

“這個金圓,只有30%是金,17%是銅,其餘皆是鋼鐵合金。

論價值,它根本兌換不上一千錢,但為什麼商人百姓都認可它的價值?”

“他們認得不是這枚金圓,而是上面的輝耀二字!”

“你以為輝耀四衛為的是守護那個腐爛的朝廷?我們也不願意為他們賣命。

但現在聖劍輝耀空懸,天下分裂在即,如果朝廷沒了,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

“逆光組織,梟雄軍閥,都打著為民請命的口號,到頭來還不是為了一己私慾,將百姓推入兵戎相見之地.”

“許多人只看到改朝換代的眼前得失,卻看不到輝耀道統才是更偉大的利益.”

“若輝耀從此斷絕,這天下便再無寧日。

我們捍衛輝耀,只為向世人證明,輝耀不滅天命所歸,擅動兵災必敗無疑,以杜絕往後野心家改朝換代的念頭.”

“那些想要改變國家的人,他們可以從政,可以玩弄宮廷陰謀,可以架空皇帝,甚至可以大肆殺戮官員,清洗上層,也總比這樣起刀兵發兵災要好得多!”

“將鬥爭侷限在高層中,才是對天下百姓最大的負責.”

琴樂陰轉頭看向明月:“輝耀每三十年小改革,每百年大改革,兩千年來,國家分裂內亂的次數屈指可數……這就是道統的力量,這就是人心所向的力量.”

“但這些東西,一旦丟掉,就再也撿不回來了.”

“我們所想要做的,也不過是為朝廷爭取一點時間。

輝耀四衛裡,既有我這種負責對付銀血會的行走,自然……也有對付朝廷袞袞諸公的行走.”

樂語打出直擊牌:“如果朝廷就是一直爛下去呢?”

“那我們也唯有……”琴樂陰揭開蓋牌,是反擊牌。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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