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琴樂陰站在窗戶前,臉色陰晴不定地眺望遠方。

武者之中,除了飛花武者能靠肉眼鎖定數百米外宛如黑點的物體,其他武者的視力在白天光線充足的情況下也會有一定加強。

因此琴樂陰可以清晰看見,本應可以迅速圍殺的荊正威居然撐了好一會兒。

其實這也正常,琴樂陰也不覺得荊正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二世祖,精通戰法也是意料之中。

但面對數十人的圍毆,戰法並不能帶給他破局的能力,更何況幫派分子也不是不會戰法——他們才是玄燭郡的練武剛需人群,外城幾間武館的營業額都是靠他們支撐起來的。

人被殺,就會死,不過如此而已。

但問題是那位跟著荊正威進入衚衕的女人。

因為她的存在,幾乎一半幫派戰力都被拖住了,而且她的戰力甚至比荊正威更強——她似乎十分精通群戰技巧,跟以傷換傷的荊正威相比,她的殺避借擋毫無遲滯,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不停殺傷敵人!“不知道.”

二幫主此時也很著急:“難道是他的新保鏢?他剛才發空銃,就是為了提醒保鏢暗巷裡有人?”

“不.”

琴樂陰緩緩搖頭:“她跟荊正威不是一路的……剛開始,荊正威是為了躲避她才朝她發空銃!他們非但不是一夥的,甚至是敵對關係!”

“但你們的人……似乎將他們都當成一夥了。

如果你們不管那個女人,抓緊時間殺死荊正威,那個女的極有可能不會阻止你們!”

二幫主滿臉冷汗,連忙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搞錯,我的吩咐是殺了路過暗巷的男人,他們非要節外生枝!”

“不能怪你.”

琴樂陰反倒是安慰他:“這女人的水平絲毫不亞於荊正威那兩位保鏢,誰能想象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擁有如此武力?而且這個女人還跟荊正威一起出現?然後這個女人其實跟荊正威沒有關係,兩者甚至是敵對的?最後你們的人分辨不出來,將他們一起圍殺?”

“意外,意外,意外,一個接著一個的意外.”

琴樂陰坐回來,端起茶杯感嘆道:“命數如織,當為磐石……如果十拿九穩的事出現意外,那就說明,是天意.”

“如果荊正威能殺出去,那就說明他不該死在這裡。

我們琴家能屹立至今,所秉持的原則,就是應天意,順大勢.”

二幫主聽到這番安慰,不僅沒有安心,反倒是身體顫抖起來,結結巴巴說道:“不,不,他們殺不出去的,我的人肯定會將他們留在衚衕裡!對,只要那兩位好手纏住他們,他們——”二幫主忽然啞了聲音,琴樂陰慢悠悠給自己泡了壺茶,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往茶裡倒了一點煉乳,攪勻,舒服地喝了一口,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阿力,就是我那位咬戰法登堂入室的手下……”二幫主嚥了口唾沫:“在荊正威面前,他一招都沒擋下來,被撕破了喉嚨.”

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你放心,另一位手下大飛是登堂入室的凌虛武者,他有一柄和陽軍的精緻短銃,平日不知為我殺了多少敵人,他絕對可以將荊正威當場射殺——”忽然,二幫主又啞了。

琴樂陰吃了一塊糕點,舔了舔指尖的碎渣,說道:“我猜猜,大飛應該是被那個女人殺了吧?”

“是,是的……”二幫主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低頭看著地面:“荊正威避開了大飛的第一銃,當大飛準備連射封殺的時候,那個女人的手指射出一道光,隔著幾米距離刺穿了大飛的腦袋……”琴樂陰點評道:“僅僅依靠光爆,隔著幾米距離刺穿腦袋……能有這種威力和這種距離的,要麼是執劍戰法,要麼是無相戰法.”

“不過執劍武者想要達到這種‘人劍合一’的境界,基本都是劍不離手的劍客,那女人連劍都沒拿,不像.”

“所以,她難道是無相武者……?”

琴樂陰忍不住站起來,眺望遠處正在廝殺的男女:“玄燭郡裡好像沒有無相武者吧?沒人帶進門,她怎麼練的?那可是十八戰法裡最難最複雜的無相戰法……圍殺一個荊家大少爺,居然惹到了一個天才?”

無相戰法,它是輝耀官方十八戰法裡,公認學習門檻最高、學習人數最少、獨屬於天才的戰法。

無相戰法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博採眾長,無所不精。

而無相戰法的入門,就是要入門其他十七門戰法,並且精通八門正規兵器!何謂無相?不著形相,無跡可尋,無相二十五式幾乎可以應對戰鬥中的一切情況,無論遇到任何攻勢,都能用最剋制的招式完美瓦解,沒有弱點,沒有破綻,永遠最強!本質上來說,無相戰法就是水桶戰法,沒有短板,完美無缺。

但也很顯然,無相戰法學不好,那就是沒有長處,樣樣不精。

再加上現在輝耀武者普遍風氣是‘一招鮮食遍天’,無論你千變萬化,我自一劍破之,因此無相戰法極少有人修煉。

但它的立意極高,可以說是所有武者的終極目標,而無相戰法的創造,更是堪稱古今無雙的輝耀高祖,再加上歷史上許多宗師武者也曾為無相戰法添磚加瓦,所以哪怕學習人數稀少,無相戰法還是完好地傳承到當代。

琴樂陰也沒見過無相武者,但他看了一會,就可以確定那個女人確實是無相武者!遠距離光爆聚束刺擊目標,是‘神槍’,立意取自‘燎原戰法’;揮手凝起爪痕光爆,是‘魔手’,立意取自‘八稻流撲殺法’;無蓄力直接一拳將人打成碎塊,是‘瞬炮’,立意取自火炮。

哪怕這個女人不是完全體的無相武者,但她能使出這三招,就說明她在燎原戰法、撲殺法上造詣不低!“他們殺出去了.”

看著荊正威和那個女人憑藉幻象外衣輕鬆避開了後方的零星銃彈,鑽入了另一條靠近大街的暗巷裡,琴樂陰嘆了口氣:“天意如此,荊正威命不該絕.”

“大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

二幫主跪下來,腦袋伏在地面上:“我保證,一定為你呈上荊正威的人頭!”

“我要他的人頭有什麼用?我要他死而已.”

琴樂陰失聲笑道,搖搖頭:“唉,妹妹難得一次拜託到我這個大哥頭上,我連這種事居然都做不好……回去之後肯定要被月陽嘲笑了.”

“再,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琴樂陰捋了捋自己的劉海,說道:“你也知道,我送你離開的前提是荊正威死了——死了的荊家大少爺,沒人會在乎,你想走就走.”

“但他沒死,那他就是玄燭郡的銀血貴族,銀血會要給荊家一個交代,那倚天幫就要給銀血會一個交代。

你走了,那銀血會就能跟荊家說‘對不起,我沒找到是誰想殺你家的大少爺’——銀血會不能這麼說,因為這樣就給荊家一個得寸進尺的機會.”

“所以銀血會就會從倚天幫的賬本中,隨機挑選一位跟荊家扯得上聯絡的幸運商會來轉移荊家的怒火……而琴家跟倚天幫,還是有些往來的.”

琴樂陰拍了拍二幫主的肩膀:“回去寫封遺書,將所有事都背下來,我保你家人無休.”

“大少爺……我不想……”二幫主咬牙說道:“我不想死!難道就沒有什麼……”“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

琴樂陰有些好笑:“你不死,到時候利益受損的就是我們了。

你又不是琴家人,身上流淌的也不是銀血,你怎麼還幻想自己能有一個好結局?”

說罷,琴樂陰轉身離開,但他又回頭說道:“雖然我覺得不會……但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家人,希望你能完成自己最後的任務,不要做出‘仇者快,親者痛’的事.”

二幫主低著頭,用眼角餘光瞥著琴樂陰的背影,眼神裡露出兇光。

殺了琴樂陰!將家人藏起來!外城這麼大,銀血會又怎麼可能找到我!?我好歹也是狼鷹拳登堂入室的武者,怎麼可以給琴家當狗當到死!?譁!一聲爆響,二幫主殺向琴樂陰!“哎.”

琴樂陰沒有回頭,悠悠說道:“天意難違,生意難做.”

幾分鐘後,琴樂陰從雅間裡出來。

他捋了捋自己的劉海,給了路過的夥計一個金圓:“上面的雅間弄髒了,去打掃一下,順便將房間封起來,銀血會要用.”

“哦哦哦!放心,保證將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

夥計連忙收起金圓,看著這位闊氣的紅髮少爺離開,心想自己運氣正好,打掃一下房間都能賺一個金圓。

但等夥計開啟雅間的門,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臉色煞白,下意識坐到地上。

血!紅!一個已經被毀容的腦袋端正地放在餐桌中央。

見到這一幕,夥計終於忍不住,嗚哇啦啦地嘔吐不止。

不知為何,夥計忽然想起了剛才見過的一抹紅色。

那位闊氣的公子,有一頭比血更加鮮紅的長髮。

…………“總算是逃出來了.”

大街上忽然竄出兩個血跡斑斑傷痕累累的年輕男女,過客們瞄了一眼就沒什麼興趣,自動避開了他們。

外城黑幫眾多,大白天就砍人也很常見,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

樂語看了看後方暗巷,確認那幫兇徒還沒兇殘到追來大街上砍人:“你有受傷嗎?”

“小傷.”

牧晴眉也鬆了口氣,靠著牆壁大口喘氣。

她掃視一眼樂語:“你倒是傷得挺重的,屁股還在流血呢.”

“回去找醫官治療一下就行了.”

樂語並不在意,這都被他撿回一條狗命,說明他的資本家人生還沒到結束的時候:“對了,你為什麼跟蹤我?”

牧晴眉剛想問他那群人是什麼人,但現在反倒是被樂語問住了。

她支吾兩聲,反問道:“你剛才為什麼拿銃射我?!”

“看見有人跟蹤,我拿銃自衛一下不是很正常嗎?而且第一發是空包彈,目的是為了嚇跑賊人。

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富二代,出門在外說不定就被綁架謀殺,小心一點也很正常.”

樂語慢條斯理說道:“反倒是你,我記得你是我們報社的小編吧?你為什麼要跟蹤我?”

“而且你明明有這麼強大的武力,為什麼要來報社當小編?”

“當了小編還不知足,居然還尾隨荊家的大少爺……”樂語眯起眼睛:“難道你……”要被猜到了!牧晴眉退後一步,眼睛迅速掃視附近的道路,已經準備好馬上逃跑了。

如果在無人的地方,牧晴眉還可以殺了荊正威毀屍滅跡,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牧晴眉根本動不了手,而且荊正威也不是她一兩招就能解決的對手。

而且他們剛剛才齊心協力殺出來,如果牧晴眉轉過頭就將戰友殺了,她心裡有道坎過不去。

雖然被荊正威看見了臉,雖然被猜到了身份,但……以後的事以後解決,現在先跑了再說!“你……”樂語摸了摸下巴,忽然用一種很微妙又很欠揍的眼神,掃視一眼牧晴眉的身材:“你是不是不想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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