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城樓上,疤面老大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雖然臉上滿是疲態,但心情卻很是放鬆:“還好二當家願意讓我們進來休息一晚,不然我們也只能繼續連夜趕路回玄燭郡.”

就跟星刻郡是晨風區的核心,東陽區的核心便是毗鄰海港的玄燭郡,東陽區所有世家豪族幾乎都聚集在玄燭郡,東陽區其他城鎮基本都是為了拱衛輸血玄燭郡而存在。

站在疤面老大面前的二當家,是一個高大陰翳的男人,腰間配著雙刀,冷冷地注視著甕城裡那些正在被驅趕進礦洞的‘新茶’,問道:“為何這麼著急?”

疤面老大下意識想隱瞞,但是他發現二當家的視線已經聚焦到那位舉起雙手的白毛青年身上,便乾脆說道:“二當家你可能也知道,在我們這行,‘白茶’是非常罕見珍貴的貨物,所以……”“珍貴的貨物你一年也找到不少,但不至於這麼急迫.”

二當家轉過頭盯著疤面老大:“你在害怕什麼?”

疤面老大頓時冷汗都流下來了,他可是知道面前這個二當家的履歷。

東陽區的銀血會串聯官政商軍四界,所有家族結成牢不可破的聯盟,任人唯親又警惕泥腿子,然而這位二當家短短數年便從普通工人步步高昇至現在掌管礦山的銀血高層幹部,憑的是他的心狠手辣,憑的是他那兩把刀!三年前的小九山工人暴動,據說就是二當家出賣了工人計劃,與外面的軍隊裡應外合,將工人悉數鎮壓屠殺。

那一晚所發生被殺者不可計數,血流成河,聽聞小九山的鐵礦工人還能時不時挖到破敗的骸骨。

根據江湖傳聞,當年率領工人暴動的頭目,就是二當家的親生兄弟,而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二當家直接斬首自己的兄弟,因此才獲得銀血會的賞識信任!從此之後,二當家就一直作為銀血幹部為銀血會鎮壓工人暴動、收債逼田,甚至謀殺朝廷派來的調查員,才一路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

哪怕疤面老大壞事做盡,但站在他面前可是一個六親不認怨魂纏身唯利是圖的兇人,他根本不敢隱瞞,老實將樂語那番話說出來。

“黑衣樓……黑衣劍士……”二當家眯起眼睛:“呵,他隨便說說,你們就相信他的話了?”

“他的包裹裡有很多禁物。

“疤面老大小聲說道:“疾刀靴、無認證輕銃、軍事地圖、多張不同姓名的身份證件……而且,他的頭髮是白色的啊.”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還真不知道白髮意味著什麼,但疤面老大他們這些刀鋒舔血的亡命徒,自然得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再加上‘客戶們’對白毛的高需求,藏劍者對他們來說並不算是秘密。

這種寧願只能活幾年命也要修煉藏劍戰法的瘋子,如果說身後沒有勢力,那真的是自欺欺人。

“將他的包裹給我,全部.”

“啊?”

“就當做你們今晚的住宿費了.”

二當家瞥了疤面老大一眼,疤面老大頓時打了個寒顫,馬上招呼手下把東西拿過來,心道自己怎麼非要多嘴——最有價值的東西他都說出來了,沒辦法留下來了。

不過還好,疾刀靴這些禁品雖然在黑市裡價格高昂,但也還是源遠比不上白毛的價格。

只要能把白毛安全運送到玄燭郡,所有投資都能回本。

二當家拿到了包裹,檢視一下物品,過了一會忽然說道:“礦山前兩天死了幾個奴隸,人手不太夠.”

疤面老大聞弦知雅意:“二當家要買……二當家看上誰,挑走就是!荊家是我們的大客戶,有用到我們的地方,我們絕不推辭!”

哪怕內心在滴血,但疤面老大還是恭敬說道:“只是這些新茶我們還沒‘煮’過,有些茶比較生,二當家你可能得自己炒一下……”“放心,荊家會給錢的.”

二當家淡淡說道:“至於煮炒,你不用擔心.”

他看著面前這座戒備森嚴,燈火通明的礦山堡壘,冷冷說道:“無論是鐵骨還是銅頭,進了這座礦山,都得給我變成渣子.”

疤面老大連忙附和道:“當然,誰不知道二當家你手段高超,所以荊家才會將這座銅礦託付給你.”

二當家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們明天不許走.”

疤面老大愣了一下,喉嚨咕咚一下,滿臉大汗問道:“為,為什麼?”

“明天是月例的時間,到時候大少爺會來這裡一趟。

既然你有這麼珍惜的貨物,得讓大少爺先看一眼,如果大少爺高興,說不定就直接買下來了.”

二當家聲音變冷:“怎麼,你剛才不是覺得這件貨物很燙手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們荊家會虧待你?”

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虧待我,但我知道周圍那幾十支瞄準我的輕銃肯定會熱烈歡迎我……疤面老大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滿身冷汗,手腳冰涼,他本來以為自己和荊家關係不錯,在這裡住一晚應該沒什麼事,哪想到荊家會強買強賣!他們人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但到處都充滿對他們的壓迫,他們何時才能真正地站起來!?“好,好吧.”

疤面老大含淚答應。

…………被關進礦山的牢房裡,樂語看著滿地老鼠屎的稻草,也不介意直接坐下來。

許頌安到現在都依舊帶著口球,沉默地坐在牢房角落。

奉真少年已經餓得有氣無力,眼睛都哭腫了,隨便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

就連平常很多話的羅覺也累了,看著天花板發呆。

周圍牢房關押著跟他們一樣被拐來的人,不過一片安靜,大家都沒力氣吵鬧,兩天昏昏沉沉又粒米不進的日子已經消磨了他們大多數的脾性。

樂語環視一週,發現大多數都是青壯年,還有幾個女人小孩,至於老人則是一個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老人不坐車,還是被他們直接處理了。

牢房外通道似乎有人在看守,樂語路過礦山大廳的時候往裡面看了一眼,發現就算是大晚上都有很多光著膀子的漢子在揮舞著鶴嘴鋤工作,通道里很多全副武裝的守衛。

麻煩了。

樂語是萬萬沒想到捕奴隊將他們抓來這麼一個易守難攻的堡壘。

如果僅僅是捕奴隊的幾十個人,樂語還是蠻有自信將他們分而殺之。

但現在進入了這種軍事化的堡壘,而且堡壘本身的設計得好像是專門針對內部叛亂,樂語估計自己殺不了幾個人,就會被聞訊而來的守衛一銃斃了。

死亡不是問題,如果樂語敢放開自己的限制,被殺之後繼續殺人,殺人之後繼續被殺,套娃,套娃,繼續套娃。

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無限轉生,直至這座堡壘裡死剩他最後一個人。

但樂語希望自己能用最少的死亡達成最好的結果,而且,每轉生一次,樂語就會獲得一次記憶。

雖然千羽流、陰音隱的記憶都沒有汙染他的本身意志,但千羽流本身是無感情的冷血人,陰音隱又是個整天常識常識的安靜刺客,樂語能順利接收他們的記憶,不代表他轉生其他人也能這麼順利。

樂語一直銘記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並不是什麼千年老怪,他二十幾年的記憶意志微不足道。

進行高強度的轉生,樂語很懷疑自己會不會人格分裂。

其實樂語覺得自己已經有點人格分裂的症狀了,他總覺得陰音隱在光明正大鄙視他:「居然被人販子抓走,我覺得你真的要跟我補補常識,這次不能免費。

」就在樂語思考下一步怎麼辦的時候,牢房裡忽然來人了,外面響起聲音。

“二當家來挑人嗎?老大吩咐過了,隨便挑,隨便挑.”

腰佩雙刀,表情陰厲的二當家大步走進牢房,跟在他後面的是捕奴隊成員和全副武裝的礦山守衛。

所有人都看向他們,沒有人敢說話。

二當家在一處牢房前停步,看了一眼裡面的漢子,指著他說道:“他.”

守衛馬上開啟牢房,將那個漢子直接拖走。

漢子似乎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頓時哭喊起來,但直接被守衛用銃柄一抽,人都被抽暈了。

“他.”

“他.”

二當家就想喝早茶點單一樣,每停一次就點一個人,然後守衛進去將人拖走。

也不是沒人反抗,但面對帶銃穿甲的守衛,餓了兩天兩夜又喝了加料飲料的漢子,用守衛的嘲諷話來說,就是‘我家婆娘夾得都比你有力’。

很快,二當家走到樂語這處牢房前。

他停下腳步,牢房裡四人緊緊看著他。

二當家先是看向被塞了口球的許頌安,“他.”

守衛馬上開啟牢門,過去將許頌安夾走。

“還有.”

二當家舉起手指,慢慢指向坐在地上一臉乖巧的樂語:“他.”

捕奴隊成員頓時驚了:“二當家,這個是我們的重要貨物,你不能……”“二當家,你也喜歡白毛嗎!?”

二當家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明天就還給你們,我只用一晚.”

只有樂語還處於懵逼狀態。

喜歡白毛?只用一晚?等等,陰音隱,你居然死了都能算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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