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婦科診所的大門被重重推開。

“冥鴻!”

抱著左肩的尹冥鴻一愣,看見穿著緊緻白襯衫的英氣少女,驚訝問道:“晴眉,你不是在家嗎,怎麼在這裡?”

牧晴眉柳眉一豎:“我就知道荊正威喊你出去肯定沒好事,你受了傷也肯定不會回家處理,果然我在虹姐這裡等你準沒錯!”

牧晴眉是跟尹冥鴻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十幾年前正是奴隸制度盛行,商會與工人的階級鬥爭最激烈的時候,暴動與鎮壓接連發生,因此破碎的家庭不在少數,像他們這些流離失所的孩子,幾乎都會抱團求生,就像白玉蘭和黑旗。

不過他們運氣還好,遇到了白夜那時候安插到玄燭郡試探運營的幹部。

在白夜行者的照顧下,他們順利學習知識並且成長起來,長大之後自然而然都加入了白夜。

尹冥鴻在聆聽白玉蘭他們對話的時候,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當初白玉蘭他們遇到了白夜,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但尹冥鴻也知道,在銀與血的土地上,他們這種幸運其實是少數,白玉蘭他們所面對的,才是大多數人要接受的現實。

跟尹冥鴻不一樣,牧晴眉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她的戰法天賦卻是所有少年少女裡最好的一個,甚至稱之為天才也不為過。

之前組織就多次希望牧晴眉到炎京進一步深造,只是她不願離開,非要留在玄燭郡。

但白夜也不給牧晴眉任何職務,只要求她繼續精進自己的技藝,將她當成‘王炸’隱藏起來。

因此牧晴眉閒來無事就幫尹冥鴻看家,小日子過得頗為休閒。

“我受傷了當然要來找醫官……”“我也會內景戰法啊!”

牧晴眉叉腰說道:“雖然我沒參加醫官考試,但我的水平絕對比醫官司的人更好,家裡哪隻貓不被我摸得服服帖帖的,你快躺下讓我……你受了重傷!?”

當尹冥鴻從夜色走進光亮的診所裡,牧晴眉才看清楚他滿身黑衣居然都燃成了暗紅,左手更是裂了一個大口子,在他們說話間還在滴血。

牧晴眉頓時急了,想碰他又不敢,雙手虛晃不知所措,彷彿害怕碰一下他就會直接散架。

“冷靜點,晴眉,他身上的血大多數都不是他的.”

內間裡穿著白大褂的文虹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招呼道:“你先別進來,把衣服扔進垃圾桶,臭死了.”

尹冥鴻有些愕然:“這還能穿吧.”

“穿個屁,破了這麼多個洞,你穿出去還不如不穿,別人路過說不定可憐你這個光膀子乞丐給你幾個錢。

拿去給人補的錢,都夠你買一件新的。

難道說你想自己補衣服?還是讓晴眉幫你補?”

牧晴眉一拍胸膛,微微盪漾,自信說道:“我會補衣服啊!”

“你拿你縫補的時間去碼頭扛幾個沙包,賺的錢都夠你幫這個小白臉買一套新衣服了!”

文虹沒好氣說道:“脫好了自己進來躺上去,男人老狗總不能還怕這種小痛吧?”

“什麼小白臉,冥鴻長得這麼黑……”牧晴眉嘟囔幾句,看見尹冥鴻脫了外套後,滿臉冷汗地‘挪’進裡間,連忙扶著他躺上手術床。

文虹開啟光療燈換上手套,看了一眼尹冥鴻的傷勢,微微皺眉:“左臂、胸膛、腹部都有大創傷……荊正威現在連男人都不放過了?虐待得這麼狠?”

“不是……都是戰鬥受的傷.”

“倒是稀奇,你在玄燭郡居然還能打得這麼狠……要喝沸眠湯嗎?”

“不喝,我現在還不能睡.”

尹冥鴻深吸一口氣,放鬆全身肌肉:“我還沒整理好今晚的記錄……萬一我遺忘重要情報就糟糕了.”

“那你忍著點.”

文虹雙手泛起溫暖的光爆,揉向尹冥鴻的傷口。

牧晴眉在一旁看得著急,但一聲不吭沒有打擾他們。

“說一下今晚發生的事吧,如果你等下痛暈了我也能幫你記錄.”

尹冥鴻點點頭,將自己上了荊正威的車之後所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透過回憶和敘事,光療的疼痛似乎也變輕了。

文虹聽得很認真,等尹冥鴻說完,她才開口問道:“所以你的傷是……”“跟黑旗、寶龍、武老爺子他們戰鬥時受的傷.”

尹冥鴻說到這裡,剛好文虹用力一按,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黑旗和寶龍自然是很強,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武老爺子這個快要入土的老傢伙卻最為陰險。

他突然使出的袖劍足刀,讓米蝶利桑和我都受了點傷.”

“那船隊怎麼處理?”

“後來荊正威看了一下真賬本,挑了幾個經常會‘損壞’貨物的船員出來斬了,其他船員收回一半工錢,但船隊會繼續經營,船員們仍然有半個月的休整,荊正威會額外安排新的船長.”

“奴隸貿易呢?”

“沒說,但他應該不打算繼續下去了.”

文虹一邊將尹冥鴻的血肉搓回去,一邊沉思道:“荊正威的舉動……很奇怪.”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

尹冥鴻將全部精神用於思考,試圖抵抗身體的疼痛:“他既然只是想除掉幾位船長而不是毀掉船隊,那他為什麼要懲罰船員?他明明不想繼續奴隸貿易,又為什麼會幹掉那幾個曾經‘損壞’貨物的船員?他不知道這樣會令船員與他離心離德嗎?”

文虹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不對,你這個是正邏輯,但事實上那些船員被黑旗等人蠱惑這麼久,早就不可能被荊正威收買了,除非荊正威願意繼續讓他們進行奴隸貿易大把撈錢.”

“既然無法施以恩惠拉攏,何不以雷霆震懾?而且這樣做還能表明他的決心,就算事後被銀血會知道,荊正威也能輕易洗脫自己的關係.”

“不過,”文虹話鋒一轉:“荊正威還是很奇怪.”

“是啊,太奇怪了。

我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為什麼他會拒絕白玉蘭的建議.”

尹冥鴻說道:“難道荊正威的‘秘密部隊’還掌握了其他情報,那些情報指出白玉蘭這個人或者他的計劃是不可信的?”

他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一個結論,感嘆一聲:“荊家的水還是太深了,我到現在才知道荊正威居然還有這麼一支秘密力量……我們得多加留意.”

文虹點點頭:“荊家的水是很深,裡面有很多妖魔鬼怪,但人人都可以喝它的水……白夜的意思也是讓你繼續在荊正威手下潛伏.”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聆聽插不上嘴的牧晴眉,終於忍不住說道:“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荊正威其實是個好人,他道德上無法接受奴隸貿易,所以才拒絕白玉蘭,除掉船長,殺了那幾個船員?”

文虹與尹冥鴻同時一怔,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牧晴眉。

過了一會,文虹轉過臉掩住嘴巴,肩膀微微顫動,而尹冥鴻是捂住嘴巴都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得傷口都裂開了:“哈哈哈晴眉你,你突然說這種話,我都不知道你是反諷還是真傻……哈哈哈哈哈啊好痛,我裂開了!”

牧晴眉氣惱地坐到一邊不說話了,文虹似乎也止住了自己的笑意,繼續為尹冥鴻治療:“對了,刺客已經來信了.”

尹冥鴻也沒心情笑了,嘆了口氣:“但炎京那邊還沒回信啊……”“不要擔心,刺客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三天後,我們還有時間.”

“三天後?”

尹冥鴻微微一愣,皺眉道:“我還以為他是一個比較急性子的人,如果時間定在三天後……那就是說他這幾天也不方便.”

“我也沒找到任何關於白髮人的目擊記錄.”

“正常,他們這種人,怎麼可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特徵.”

“好了.”

文虹退後一步關掉光療燈:“這兩天多曬太陽別亂動,少吃重口味的麻辣食品.”

牧晴眉好奇道:“還有不能吃辣這種講究的嗎?”

文虹點頭:“吃辣之後排洩時間過長,有可能導致傷口崩裂……對了,我這邊最近來了一個新人,雖然只掌握了凌虛戰法的一點皮毛,但很擅長在外城執行追蹤監視任務,甚至願意進行暗殺,你有任務可以委託他進行.”

“真的!?”

坐起來的尹冥鴻臉色一喜,這恐怕是他這幾天聽到的最好訊息了,他真的很缺一個可以信任的幫手。

不過他旋即疑惑問道:“這麼好的幫手輪不到我吧?其他白夜行者的優先順序不是比我更高嗎?”

像尹冥鴻這種已經坐穩荊家幹部的人,在白夜的資源傾斜優先度上是很低的——因為他再進一步實在太難了,畢竟就算荊正威死了,他也不可能上位,除非他跟荊正威有父子關係。

所以白夜分部會將資源傾斜到其他商會里的底層白夜行者,力求讓他們也接近權利核心,進而編織出一張藏在銀血會眼底下的天羅地網,增加顛覆銀血會的可能性。

文虹聳聳肩:“這位新人特別希望能在你手下辦事,白夜也只能尊重他的意願了.”

尹冥鴻聽到這話並沒有感到高興,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他認識我?”

“他之前不認識你,不過,他覺得支援你能達到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跟我有關?”

尹冥鴻感覺很奇怪。

忽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三長一短,文虹笑道:“果然是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剛說到他,他就來了,你們見一下面吧.”

“不過他的目的還真跟你有關,因為他和荊家……正確來說,他跟荊正威有仇.”

文虹出去開門,片刻後帶來了一位全身隱藏在黑色斗篷下的青年。

他微微彎腰,恭敬問候道:“見過‘詭刺’先生,‘花刺’小姐。

我是白夜的新進幹員,代號‘霜刺’.”

問候過後,尹冥鴻直接問道:“你跟荊正威有仇?”

“不共戴天之仇.”

“能說說嗎?我只是問問,不影響我對你的評價,如果不方便的話——”“沒什麼好隱瞞的.”

青年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英俊憔悴的臉龐:“在十天前,我其實還只是荊正威府裡的一位僕人.”

“那時候,我的名字叫做榮曜.”

…………第二天一大早,荊府駛出了三輛轎車。

樂語坐在中間那輛車裡,開車的是利桑,副駕駛坐著米蝶,他和青嵐坐在後座上。

樂語上車之後,就一直長吁短嘆,悶悶不樂,正捧著椰奶喝的青嵐都忍不住靠近他,小聲問道:“公子,今天回荊園,你不高興嗎?”

樂語瞥了她一眼,不想回答。

於情於理,荊正威其實是沒有任何理由不高興的。

但對樂語來說就不一樣了——畢竟荊園裡,躺著一個荊正威名義上、血緣上乃至利益上都是‘爹’的存在呢。

好煩,難道我今天要交出我的第一聲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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