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跟樂語對視一眼,但並沒有停留片刻,旋即就掠過去。

但樂語知道,他真的認出自己了。

至於千面什麼時候幫過自己,樂語根本回憶不起來,畢竟太多可能性了。

說不定他去豬食飯堂時讓飯堂阿姨多給他一點牛腩一點炸醬一點伊麵,那個阿姨之所以會欣然答應,並非是被琴樂陰的美色誘惑,而是她就是千面假扮。

“馬拉卡!”

女真精靈宗臺吉臉色極其難看:“居然有外人混進來了?而且已經半個月了!?”

“是的.”

千面露出笑容:“我早已將情報呈交上去,算算時間,軍隊也已經快過來了。

你們的實力看起來都不弱,希望你們在銃彈風暴裡能多撐一會.”

他看向會長,勸道:“會長,收手啦,外面全是武柱.”

“你最好祈禱他們晚點來,因為他們到來就是提前你的死期!”

石磐陀狠狠一踢千面的腦袋,將千面的牙齒都踢出來。

千面呸了一聲,吐出血水,像獼猴一樣嘰嘰笑道:“石磐陀你是不是想打哈奴曼很久了?踢得可真狠啊.”

“你……”石磐陀怒目以視,但被千面這麼一提醒,看著這熟悉的老友面容,抬起的腳又放下了。

異族們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單純的銃彈未必能對他們造成多大威脅,他們完全可以用光爆格擋飛行道具,但如果還有炎京武柱在旁騷擾,就像是玩彈幕遊戲時有個人在搖你手臂,因此飲恨銃彈的登峰造極境武者在近百年來可不在少數。

然而當他們看到會長、妖族微笑兩人對千面的話語毫無反應,甚至依舊保持笑容,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安下心來。

千面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嘆息道:“我以為大司徒是正直朝臣.”

“戶部尚書南流景確實是剛正不阿之人.”

會長笑道:“可惜虎父有犬子,偏偏南流景又是疼愛子女的仁慈長輩,所以一無所求的他,也不得不接受我們的價格.”

“所以,當我將情報交給大司徒的時候,就註定今晚會落到你們手裡.”

千面說道:“朝中還有多少人是你們的人?”

“明天你就知道了.”

會長瞥了一眼微笑和石磐陀:“假如你能活到明天的話.”

微笑開口道:“變體之水,對我們有大用.”

“你們犧牲了一位武柱,變體之水理應歸你們所有.”

會長輕描淡寫地宣告了千面的命運:“既然人齊了,那麼現在就開始吧。

除了劍鞘以外,請大家離我五步之外。

誰越過死士的保護圈,那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此乃應有之理.”

大家齊聲說道:“我們在外為會長護法.”

“這裡是輝耀人的炎京,這裡是輝耀人的國家!”

千面冷笑道:“當正道之光照到大地,屆時你們的陰謀詭計都不過是隨手可滅的虛妄!別小看我們輝耀人了!”

“閉嘴,畜生!”

石磐陀狠狠一腳踩扁了千面的鼻子,千面依舊止不住地狂笑,甚至主動挑釁道:“你有種就殺了我,野蠻渣滓!哈哈哈,你知道我在夏暮從軍的時候,剝了多少隻跟你一樣的金絲猿猴嗎?你們完整沒有瑕疵的一張毛皮可是值一枚金圓呢!”

然而這時候石磐陀反倒冷靜下來,嗤笑道:“等你沒用了,我自然會讓你知道死亡對你而言已經是最仁慈的結局。

反正儀式結束後離天亮還有很長時間,我可是在人類那裡學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技術’,絕對不會讓你死.”

“我也很期待,畢竟登峰造極境的猴子皮我也沒剝過……不對,已經剝過了,但哈奴曼被我刺穿了心臟,所以心臟部位有點瑕疵,估計賣不出高價.”

千面哈哈笑道。

微笑直接一揮手,將石磐陀擊退到大廳邊緣,沒給它發飆的機會。

他看了一眼樂語:“巫支祁,你去按著石磐陀。

石磐陀,你學一下巫支祁,別被這無聊的挑釁勾引到.”

樂語點點頭,過去攔在石磐陀面前。

石磐陀被千面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微笑及時擊飛它,它真的會忍不住直接殺了千面。

正如猴腦是巫支祁的禁忌,剝皮便是石磐陀的死穴。

因為金絲妖猿毛色漂亮柔順亮眼,向來是背嵬軍的熱門兼職專案,但凡擊殺金絲妖猿,基本都會剝皮創收,‘夏暮金衣’更是風靡輝耀,東陽銀血人冬天沒一件夏暮金衣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樂語也穿過,又保暖又炫酷。

“諸天高真,一切主宰,憫念垂慈,鑑納祈禱:願賜惠澤,普佑世人,願賜恩光,拯危救苦……睦鄰友好,互信以誠,化干戈為玉帛,釋冤結為祥和……”會長站在七名劍鞘前方,石刀刺穿了劍鞘的手背,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聖劍印記。

然後會長卻開啟了死靈書,彷彿在朗誦上面的頌詞,更怪譎的是,這些頌詞全是美好的祝福,聽起來不像是邪惡的儀式,反倒像是一場光明的祭祀。

而隨著會長的朗誦,樂語能看得見,一絲絲金光閃閃的絲線,從石棺的劍鞘裡抽離出來,匯聚到會長面前,以緩慢速度編織著純光聖劍。

他心裡再無僥倖——輝耀皇室執掌兩千年的聖劍,即將要易主了。

樂語瞥了一眼石磐陀,後者還在咬著手指嘟囔等下怎麼炮製折磨千面,但千面剛才故意挑釁石磐陀,卻並不是為了求死,而是在懇求樂語。

他希望樂語能站在輝耀人這邊,破壞這場儀式!其實樂語並不擔心千面知道他的秘密,有死靈書、變體之水在前,千面多半以為他擁有關於靈魂的神兵。

但他依舊咬不準樂語到底是人類琴樂陰還是妖族巫支祁,只能這樣敲邊鼓提醒樂語的立場。

當然,如果石磐陀真的因此殺了他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而樂語之所以主動抬著石棺來這裡,當然也是為了破壞這場召喚聖劍儀式。

會長剛才可沒說謊,就算少了兩名劍鞘,他也有辦法召喚聖劍,所以樂語才沒有逃跑,而是深入敵人心臟,想背刺他們一手。

只是,以巫支祁月位妖族的實力,似乎沒有背刺的能力……樂語觀察大廳的眾人,會長身邊有五位重甲死士,實力隱隱達到星位武柱級別;女真精靈有五人,其中只有宗臺吉是登峰造極境;三目泰坦有三人,其中薩薩覺羅是登峰造極境;暗黑娜迦斯希絲沒有出手過,但巫支祁認為她也是登峰造極境;妖族石磐陀也是登峰造極境,並且擁有神通‘分身’。

而威脅最大,莫過於沉默寡言的妖族之皇,微笑!他不僅是上古妖族‘比蒙’的唯一後裔,更重要是,假如將血精石所提純的所有‘妖血’分成一份,他獨佔八份,巫支祁、石磐陀、哈奴曼共分一份,其餘妖族戰士共分一份!然而巫支祁卻憑藉‘三分之一份’就喝成了‘中級妖血體質’,那麼獨佔八份的微笑,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至少剛才微笑遠距離單純依靠精神力鎮壓千面這一本事,巫支祁是絕對做不到的。

也就是說,除了樂語以外,這裡還有九位武柱,以及一位凌駕於武柱之上,說不定能秒殺他的微笑!他要是稍有妄動,迎接他的就是狂風驟雨般的毒打!不過,樂語也沒有正面硬剛的想法。

千面剛才那番勸告,同時也是提醒他去搖人。

至於怎麼在眾目睽睽下搖人……樂語提著褲腰帶,假裝去旁邊撒尿。

路過女真精靈的時候,‘不小心’踩了一下宗臺吉的腳。

兩百多公斤的猩猩踩你一腳是什麼感覺?宗臺吉一掌推開樂語,齜牙咧嘴罵道:“馬拉卡,你找死嗎!?”

哪怕是同盟合作,但各族之間的摩擦還是時有發生,妖族、泰坦族、精靈族相處時都是一言不合就開罵。

在輝耀人追殺下忍辱負重已經夠憋屈了,面對著其他跟自己差不多處境的種族,他們並沒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情,反而是必須維持自己僅有的自尊,絕不能讓這些連人都不是的種族看不起自己!宗臺吉也不認為有多大事,巫支祁踩了他一腳,他罵巫支祁一句,算下來他虧大了。

然而不成想,巫支祁瞳孔忽然佈滿血絲,以疾風怒雷之勢一拳打了過來!“你居然敢侮辱死去的哈奴曼!”

神通‘宰殺’發動!但樂語並沒有選擇殺傷力最強的高階水月戰法,而是選擇自己最為熟悉,餘波破壞力最強的八稻流!只聽得一聲雷動,大廳陷入黑暗,所有光線匯聚於樂語一拳之上!他一拳打中了宗臺吉的下巴,將宗臺吉打進了天花板,並且還嫌不夠趁勝追擊,跳上去又是幾拳!荒咬!洪吐!黃嘆!轟!轟!轟!僅僅是數秒的功夫,足足五米厚的地層就在月位妖族的連續轟擊被直接擊穿,宗臺吉更是被打飛到地面之上,暴露在夜空之下!宗臺吉被這套組合拳幾乎打得神志不清,但感覺到附近流光如水,他馬上做出身為武者的正確反應——還擊!“你找死!”

宗臺吉一聲震吼,抬手抹去夜空星光!“沒人能侮辱哈奴曼!”

樂語也緊隨其後追了出去,伸手便有皎月相伴!兩名武柱激烈交戰,頓時造成附近大範圍光線晦暗,星月遮蔽,遠遠看去,就像是夜空下的炎京忽然被硬生生‘挖’走了一部分。

“嗯?”

皇庭城牆上,茶歡隨手扔下一具詛咒獵人的屍體,看向遠處‘黑’了一片的區域,眉毛揚起:“有武柱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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