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會長帶著一大群全副武裝的手下,難道是急著去大開殺戒嗎?”

鐵先生坐在一座二層高的小樓樓頂,大熱天披著一條不知道羊毛還是貂毛的外套,一條深色馬褲挽到膝蓋處,露出一雙穿著草鞋的稀疏毛腿,骯骯髒髒,指甲縫隙裡有泥,看上去內味就很濃,說話時還在挖鼻孔,活脫脫就是一個沒什麼教養的底層老農形象。

不過當他說話的時候,附近其他不速之客都安靜不說話,似乎預設他能成為大家的代言人。

望海公府的銅鐵先生,一向是玄燭郡供奉行業裡的標杆。

論身價、論戰力、論地位、論根底,銅鐵先生都是毫無疑問的第一把交椅。

他們被望海公府高薪供養,自身又是‘登峰造極境’武者,在玄燭郡幾無敗績,而且還是出身於‘血統純正’的和陽軍,可謂保鏢供奉行業的霸主。

假如玄燭郡有‘供奉推薦榜’、‘供奉月票榜’、‘供奉收藏榜’、‘供奉本章說榜’,銅鐵先生包攬前兩名應該不成問題——兩個正值當打之年的高階武者,就像是能日更兩萬的作者一樣,令人嚮往不已。

“是啊.”

面對鐵先生的質詢,樂語顯得雲淡風輕:“這不有亂民在海角門鬧事嘛,我身為銀血會會長,自有守護銀血財產的職責,自然不能視而不見,這不帶人去解決問題嘛.”

“好,好,不愧是望海公未來的女婿.”

鐵先生看都沒看那個被叉燒包塞住嘴的呼延絲蘿,依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看著樂語:“只是荊會長你身驕肉貴,怎麼可以像粗人那樣打打殺殺呢。

這殺人放火的事,交給你旁邊那個二,二狗子來幹不就行了嗎?”

牧晴眉捂住嘴暗暗偷笑,然而尹冥鴻卻是一臉嚴肅,用手勢指揮臨海軍和荊家侍衛慢慢轉換陣型,並且示意大家將子彈上膛。

“我這次來,是因為望海公年事已高,身體不好,他聽見外面有吵鬧聲,不由得有些心煩氣悶,希望女兒和女婿可以來看看他.”

鐵先生用手指彈了一下草繩劍的劍柄,發出清越的響聲。

“想必荊會長,應該不會拒絕這次翁婿聚會吧?”

樂語點點頭:“當然,我其實早就想看望岳丈大人了,只是最近事務繁忙一直沒機會,所以才拖延到現在,既然岳丈有意,我當然不會拒絕,等我踏平玄燭郡這些風風雨雨,自然就會帶絲蘿回家探望岳丈.”

鐵先生搖了搖頭:“都說了,望海公現在身體不好,希望荊會長你可以‘馬上’過去。

至於鎮壓暴動這些事,讓二狗子去做就可以了.”

“二當家終究只是我的下屬,像這種大事他還沒能力——”“我只聽聞荊會長是經商奇才,卻沒聽過荊會長在指揮作戰上還有建樹.”

鐵先生歪了歪腦袋:“如果荊會長不放心,我可以幫幫二狗子。

我做作為和陽軍前軍官,登峰造極境的執劍武者,永遠值得荊會長你放心信賴.”

“唉,非要我說的這麼明白嗎?”

樂語嘆了口氣:“鐵先生,這次是我一次極好的機會啊!這種亂民暴動,簡直就是送到手的功勞,我只要將這件事處理得穩穩妥妥,到時候玄燭郡上上下下還不歸心於我.”

“我以後坐玄燭郡執政官的位置,還不是眾望所歸?我王霸之氣一抖,大家還不就是納頭便拜?”

“你這非要我說的這麼明白,萬一這裡有雲郡守和泉執政官的人,被他們發現我的野心,這,這多不好意思嘛.”

樂語唉聲嘆氣,彷彿真的因為鐵先生的咄咄逼人而不得不當場自爆,說得好像全都是鐵先生的錯一樣。

鐵先生頓時沉默了幾秒,然後才問道:“那你為何將你的女人都帶出來?”

“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會有一個成功的女人,這句話意思是你成功的時候就得讓女人看到,不然將是毫無意義.”

樂語攤攤手:“正所謂醉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一邊抱著美女,一邊看著二狗……看著二當家幫我鎮壓這群刁民,這難道不是極好的娛樂嗎?”

“唉,鐵先生你沒富過,你不懂.”

鐵先生聽得眉毛一挑。

他雙腿在空中晃悠了一下,忽然笑道:“你讓四小姐跟我說幾句話.”

正在‘嗚嗚嗚’的呼延絲蘿頓時看向樂語,樂語面無表情打了個響指:“讓她說.”

牧晴眉急了:“但她——”“讓她說.”

樂語調整了一下左手的鐵手環,平靜說道:“我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行的正,站得直,半夜尿尿都不用打燈。

我怕什麼?”

牧晴眉一時間被他的厚顏無恥所震懾,無奈嘆了口氣,瞪了一眼呼延絲蘿才將她嘴裡的叉燒包拿出來放回自己兜裡。

呼延絲蘿哈呼哈呼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鐵先生馬上問道:“四小姐,你有沒有什麼事想告訴我?”

“我,我……”呼延絲蘿下意識看向樂語,但樂語只留給她一個帥氣的背影。

她看向其他人,牧晴眉雙手抱胸一言不發,青嵐雙眼一直看著樂語,根本沒有絲毫留給她的空餘,其他人也沉默以待,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回答。

呼延絲蘿當然想直接說荊正威他們準備借刀殺光銀血會的人,但話到嘴邊卻又難以說出口。

她這個年齡正是學習能力最強以及三觀定型的階段,這些日子的耳濡目染,對她來說並非毫無影響。

她知道荊正威沒那麼壞,知道荊正威心懷理想,也知道銀血會在衰亡。

而且就像那句話,‘若她涉世未深就帶她看盡世間繁華,若她心意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雖然呼延絲蘿看過世間繁華心也還沒滄桑,但樂語的做法可是更勝一籌。

因為他現在所做的,是人生最寶貴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奮鬥。

你說呼延絲蘿對荊正威沒有好奇好感,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荊正威還毫無顧慮地讓她開口跟鐵先生說話,這份信任也讓呼延絲蘿心中的天平向他傾斜幾分。

不過這份好感再多再濃,也萬萬敵不過血濃於水的親情。

但是,她願意為了不讓父親和荊正威發生衝突而儘可能努力。

在這電光火石的幾秒內,呼延絲蘿竭盡所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說辭:“內城現在還是太危險,鐵先生你能不能趕緊回去讓父親和兄長們一起帶人過來,跟荊會長一起去鎮壓暴動?”

這就是呼延絲蘿的辦法。

只要父親他們過來,荊正威總不可能還對他們下手吧?至於內城其他人的死活,呼延絲蘿不想管,也管不著。

鐵先生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果然是女兒胳膊往外拐,荊會長你好手段啊.”

“客氣了,人格魅力,說了你也不懂.”

“但荊會長你剛才為何堵住四小姐的嘴?”

“這叫做口球,是情侶之間的樂趣。

你沒談過戀愛,你不懂.”

“那在四小姐說話的時候,你讓手下抬起銃口,準備瞄準我等,又是何意呢?”

鐵先生摸了摸下巴鬍渣:“是不是四小姐只要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就打算馬上射殺我們?呼延絲蘿頓時傻眼了,直勾勾地看著樂語。

樂語攤了攤手:“不是瞄準你們啊,我這是讓他們早點做好鎮壓暴民的準備。

行了,跟你說了這麼久,火都快燒過來,就這樣吧下次再聊,再見——”“荊正威.”

鐵先生將草繩劍拔出些許,露出寒鐵鋒芒:“你在說笑話嗎?”

樂語眯起眼睛看向他:“不是你先開始說笑的嗎?”

鐵先生:“此次動亂,望海公認為你有可能是幕後黑手.”

樂語:“若我是幕後黑手,教我不得好死,死無全屍,屍骨未寒……關鍵是,如果我是幕後黑手,我怎麼可能讓你有機會站在我面前說話?”

“畢竟計劃總有意外,或許是出了什麼事,讓你不得不提前發動計劃,借動亂機會血洗銀血會.”

好傢伙,他幾乎將細節都猜出來,前因後果也正確,但就是不對。

“我就是銀血會會長,我血洗銀血會,第一個就血洗到我頭上了.”

樂語嘆了口氣:“望海公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怎麼可能造自己的反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確實如此.”

鐵先生點點頭:“所以只要荊會長跟我去見望海公,日後望海公願出豐厚嫁妝作為賠禮,讓荊會長你娶了四小姐之餘還能大賺一筆,如何?”

“嫁妝!?望海公這是看不起我!我告訴你,我要生氣了.”

“你生氣什麼?”

“因為嫁妝說到底不就是呼延絲蘿的個人財產嗎,到時候我膩了……不對,到時候我們感情不和要分家,她豈不是能將嫁妝全部帶走,而我反而被她白白玩了幾年?”

樂語義正言辭地說道:“我看起來像是那麼蠢的人嗎!?”

一時間,周圍所有人都對樂語升起崇敬之情——這就是銀血會會長嗎?連自己還沒過門的媳婦都算計得這麼清楚,可真夠厲害的呢!連鐵先生都有些蛋疼:“那你自己去找望海公商量吧,我管不著!”

“好吧,”樂語似乎妥協:“不過看望老丈人,兩手空空可不行,容我先為老丈人準備一份驚喜.”

“什麼驚喜?”

樂語打了個響指,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你的屍體.”

隨著尹冥鴻一聲怒喝,荊家侍衛和臨海軍瞬間抬起銃械,對準武者們發動子彈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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