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什麼都沒了......”那隻豬頭人說道。

工匠那幾乎永遠平靜的眼神,猛地抽動了一下。

他沒有見過老喬伊真正的樣子,當子良將他帶到【酒吧】裡的那時,他就已經是一個胖乎乎的形象。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則完全沒有那種憨厚,溫和的味道,他的身體沾滿了鮮血,那血跡之下,是一副健壯到如鋼鐵一般的身軀,雙手上遍佈著極厚的老繭,即使都握著刀,也一樣能看的清晰,能在這樣堅硬的面板上磨出老繭,那得經過多少次揮刀?工匠無法計算出來,但是他能夠深切的感覺到,對方眼神裡的孤獨,憤怒,和絕望。

他的鼻子前凸著,眼瞼處的泛著一股恐怖的血色,兩側的獠牙戳出口唇,向上支楞出來,頭頂稀疏的毛髮每一根都猶如鋒利的倒刺。

這樣一個恐怖的形象,竟然在臉頰兩側,帶著兩條不知浸泡的多少年的淚痕。

恐怖,兇殘,可憐。

工匠試著往前走幾步,能接觸到這個可怕的生物。

即使它變成了這個樣子,但是那股氣,是絕對不會變的。

“不,跟我離開這裡,你還有我們......”轟的一刀,凌空劈下,一道烈風瞬息之間衝破了二者之間的距離。

工匠的眼神猛地緊縮了一下,由於身體裡那股奇妙的力量,他對於這種攻擊型的氣息無比的熟悉,所以,他知道這一次看似普通的劈砍是多麼的可怕。

即使是能夠穿越位面,在宇宙最邊緣的真空中穿行,抵禦住熔岩海洋的灼熱,工匠在面對這一刀,也不禁驚出了一瞬間的冷汗。

猛地,工匠兇狠的壓縮著脊背的力量,如同鋼鐵軸承一樣,強行讓自己側過身子,這個簡單的動作,幾乎讓他把腰背的兩根肌肉崩斷了。

不過還好,他險之又險的必過了這一刀。

恐怖的氣流貼著自己的臉頰斬過,瞬間將冒出來的冷汗蒸發乾淨。

“人的臉......天使......”奧因克淡淡的說道。

“你不認識我了麼,我是......”轟的又是一刀,氣流直接穿過早已經殘破倒塌的宮殿牆壁,斜著著衝向天空,在穹頂的巖壁之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刀口。

老喬伊已經不再認識誰了。

在這個世界上,認識誰都是無濟於事的,畢竟這裡只剩下了兩個生命,一個是他自己,還有一個,是佩戈。

虹橋斷了,誰都無法離開這裡。

因為虹橋必須要自己走才才行,而奧因克不會飛,他曾經試過,承載著佩戈,向上飛行,但是.....他飛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以年為單位來計算,但是,他卻始終都無法飛到那個被斬斷的缺口出,就好像是自己與虹橋之間的距離隨著飛行,在不斷的拉長。

最後,老喬伊也不得不放棄了,他跳下了佩戈,然後墜落。

這個墜落的過程又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可能他整整的往下掉了好幾年。

而當他終於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時候,整個天堂,早就已經荒蕪的空無一物了。

在那之後,老喬伊便無事可做,他開始剁東西,他收集所有的屍體,開始剁肉,碎肉剁的無從下刀之後,他便將碎肉聚攏起來,烤成焦黑的一坨,繼續剁,整個天堂的屍體被他剁的燒都無法燒到一起,他便開始剁骨頭,一根,一刀劈下,變成兩根,兩根再劈一刀,就變成了四根。

一千萬根,一億萬根。

終於,有一天,老喬伊似乎終於認識到,自己可能就這樣永遠的呆在這個地方了。

這就是自己應得的懲罰。

“我是罪人......”他淡淡的說道,然後,毫無預兆的突然發難,向著工匠衝去,巨大的身軀直接橫在工匠面前。

“你為什麼是罪人?”

工匠立刻挺起雙臂,迎著老喬伊的一刀,手中握著那根針一樣的細劍,“轟!”

.......硬吃了一記。

那根劍在老喬伊的屠刀之下,顯得像一根柳枝一樣纖細,但是,那一刀之後,竟然只發出了一陣嗡嗡的鳴響。

這一幕,幾乎違反了物理常識,不過老喬伊不管,他很直接的,哐,哐的繼續剁著,也沒有什麼招數,就是無限的重複著這個動作。

面前有東西,就剁,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有意義。

工匠雙手交叉,一次次的承受著巨大的劈砍,但是與此同時,他也咬著牙冠問道:“你有什麼罪?”

老喬伊的眼神明顯愣了一下,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的放緩。

“我本來應該是英雄的,但是......我卻成了罪人,虹橋斷了,沒人能離開天堂......沒人......我劈開的,我——啊啊啊啊——”說到這,老喬伊猛地瘋了一樣嘶吼道,另一隻手上的柴刀也開始亂舞,瘋狂的攻勢讓工匠也招架不住。

所以,他也只能撤出身來,雙手猛地揮動,那根細針化作一道寒光,衝入老喬伊的刀鋒之中,一時間,連綿的鋼鐵撞擊聲,練成了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響。

老喬伊的話很混亂,但是,工匠依然是聽懂了,他在轟響聲中大吼道:“有人走過虹橋麼?”

“沒人!啊啊啊!沒人啊!!嗚嗚嗚————”老喬伊咆哮著,依然瘋魔了一般。

“那你劈開和不劈開它,又有什麼區別?”

“噹!”

突然的,清脆的一聲,連綿的碰撞突然止住了,老喬伊整個人用一種茫然的眼神望著工匠。

“你說......什麼?”

他問道。

“一條從來沒有人走過的橋,它是不是斷的,有什麼區別麼?”

工匠終於放下了雙手,剛剛的拼砍,消耗了他很大的氣力。

“不,有人走過,那個人就是我......我本應該帶著其他人,離開這個地方的!”

“為什麼你要帶著他們離開?”

“因為......我......我有能力如此,我本應該成為英雄!”

“不,沒有人天生就必須去成為英雄,如果一個人是被逼迫走上英雄之路的,那逼迫他的人,才是罪惡.”

工匠王前走了幾步,試著接近這個在瘋狂邊緣徘徊的人。

他開始講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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