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這日傍晚。

晚霞如燒。

紅衣如火,鬚髮皆白的老掌門盤膝坐於元符宮內,雙手結印,頭頂三尺處隱隱可見一道白光,不斷吞噬著殿內靈氣……忽然,一陣陣直衝雲霄的歡呼與吶喊聲呼嘯著衝進宮殿,令老掌門頭頂三尺處的白光微微一顫,眉頭輕蹙,緩緩睜開眼眸。

嗖。

隨著他意念轉動,白光瞬間飛落下來,沒入頭頂靈穴中。

“來人.”

“掌門.”

青衣道童閃身至宮殿內,躬身拜道。

“外面何人在喧譁?”

道童微微一頓,輕聲說道:“聲音來自萬福宮……”老掌門:“???”

內茅中又沒有年輕一代,其中年齡最小的都得二百多歲了。

一群好幾百歲的老祖莫名高潮,集體發瘋,這是什麼鬼情況?老掌門理解不了,乾脆站了起來,動身前往萬福宮。

不緊不慢地來到萬福宮前,放眼望去,只見宮內已然化作歡樂海洋,一群平常德高望重,不苟言笑的老祖們在殿內載歌載舞,看的老掌門目瞪口呆。

自打入了茅山起,他就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場面!!!“如果你不想跟著他們一起載歌載舞的話,就等會再進去.”

清淡如菊,行走如雲的女子緩緩來到他身旁,薄唇輕啟。

“發生什麼事情了?”

老掌門詢問道。

秋雲水不會賣關子,淡然說道:“我師父傳來訊息,他在酆都晉升為司命了.”

老掌門一愣,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師父,晉升司命了.”

老掌門陡然瞪大雙眼,失聲道:“酆都司命?!”

秋雲水默默頷首。

無盡欣喜在心底炸開,老掌門表情徹底失控,忍不住放聲長嘯。

這嘯聲驚動了萬福宮內群魔亂舞的內茅前輩,轉眼間便有好幾人朝向二人招手。

看著大步衝入殿內,跟著亂舞的老掌門,秋雲水哭笑不得。

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宗門內出了一個酆都司衙級的大佬,再怎麼慶祝,再怎麼狂歡都不過分。

哪怕裡面的那些人一時興起,把萬福宮拆了,只要不砸祖師神像,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拆了宮殿可以重蓋,而再多的宮殿,也比不上一位地府實權大佬為茅山帶來的利益。

這場席捲內茅的狂歡足足持續到第二天凌晨,當夜空中的啟明星一閃一閃亮著光芒時,人群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現在可以好好聽我說話了嗎?”

仙氣飄飄的秋雲水拾階而入,微笑道。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況是親如父子的師徒關係……是以秋雲水開口時,整個大殿內僅能聽到她的聲音。

“師父特意叮囑我,等你們冷靜下來後,告訴你們一件事情.”

眾人屏氣凝息,老掌門輕聲問道:“什麼事情?”

“他這個司命官位,是茅山八十八代的首席弟子秦堯幫他爭取來的.”

秋雲水道。

“怎麼可能?!”

大殿內,有人驚呼。

別說是八十八代的茅山後輩了,就算是在場的各位,也沒資格去為誰爭取司命級別的官職。

秋雲水平靜說道:“不可能?你以為我會在此事上面開頑笑,還是我師父會在此事上開頑笑?”

那人神色一僵,悻悻說道:“我沒有質疑的意思,只是覺得太驚訝了.”

“如果我說,秦堯聯手鍾馗,打掉了一個司命的官帽子,方才空出來這麼一個位子,你是不是會覺得更不可能?”

秋雲水道。

那人:“……”這不是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完全就是天方夜譚!人群中,瞠目結舌的老掌門卻是突然想起,在上次的慶祝大會中,秦堯私底下對他說的話。

原來那傢伙與鍾馗真有私教,而從目前的結果上來看,甚至是私交甚篤。

黑山聖女,天師鍾馗,十方佛陀……秦堯這廝就是一塊寶藏啊!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將掌門之位傳給他……事實上,此事過後,只要秦堯願意,老掌門隨時都可以將掌門大位傳到他手上,內茅外茅,再無阻礙!不過有得必有失,接了掌門大位,就不會再有超然的地位了。

因為從上到下都會預設為,掌門位置足以酬謝任何貢獻!“諸位,我準備就此召開一場盛大的慶祝大會,你們意下如何?”

回過神後,老掌門笑著望向內茅眾人。

“善”“合該如此.”

“能夠請到的同道通通請來,我茅山後輩雖然有些青黃不接,但老一輩的茅山人足以撐起一片天.”

“說什麼青黃不接?秦堯還是很不錯的!”

殿內眾人紛紛響應,沒人會在這件事情上面唱反調。

少焉。

老掌門離開萬福宮,身軀化作殘影,極速趕回元符宮,向守在門前的道童吩咐說:“馬上給我去將四目找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是,掌門.”

道童拱了拱手,飛身而起。

…………如同一顆石子丟進了平靜的湖面裡。

當茅山老祖晉級酆都司命,茅山要舉行慶祝大會的事情在修行界傳開後,整個人間修行界都像是被點燃了,某些地方的某些人,甚至心態已經炸裂了。

茅山。

又是茅山。

他們這是想要強行殺回一線宗門嗎?!一時間,許多本身處於一線的宗門竟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可以說,一則訊息,攪動了一江春水……幾日後。

夜幕下。

寧靜小鎮外,一個身穿白色短袖,黑色長褲,腳上蹬著一雙黑布鞋的俊秀青年,縱身跳過裂開的圍牆,興奮地喊道:“初一,初一,快出來.”

“怎麼了?”

濃眉小眼,臉頰圓潤的胖子從道觀內走了出來,疑惑問道。

“茅山有老祖在陰司晉升司命了,他們要在七天,不對,應該只有三天了,他們要在三天後召開慶祝大會.”

俊秀青年激動地說道。

“茅山老祖升職,茅山舉行慶祝會,和咱們麻衣門有什麼關係,你激動個什麼勁兒?”

初一甚是無語。

“我恰巧截到發給咱們麻衣門的請柬了.”

俊秀青年從懷裡掏出一張紅色請柬,在手上狠狠拍了一下:“初一,這是一個機會啊!”

“什麼機會?”

初一愕然。

“出頭的機會!”

青年大聲說道:“不管時代怎麼變,名利名利,都是名在前,利在後,只要有了名聲,利益自己就會靠過來.”

“出什麼頭!”

初一伸手在他頭上拍了一下,呵斥道:“你修道十年,修為連人師三階都沒過,縱使去了茅山,哪有你出頭的機會?把你丟在人群裡,誰會在意你這種級別的修士?!”

青年道:“我這不是沒天賦嗎?閉門造車,也造不出什麼名堂來,反倒不如出去闖一闖,萬一遇到貴人賞識呢?”

“貴人又不是瞎子,你說你身上哪點值得人家賞識?”

初一沉聲說道:“別胡思亂想了,跟我一起打坐.”

“初一!”

青年喝道:“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想盡辦法去別人家混吃混喝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

“十五!”

初一怒道:“我們是道士,天職是修道.”

“如果修道的本質就是吃苦受窮,那這道不修也罷.”

十五滿心怨氣。

“啪.”

初一抬手狠狠抽在他臉上,憤怒道:“你要背叛師門嗎?”

疼痛令十五迅速冷靜下來,目光死死盯著初一:“一次,就這一次,如果此行闖不出什麼名堂來,我就放棄所有幻想,踏踏實實跟你在道觀裡面修道!”

初一猶豫片刻,嘆息道:“好,我陪你去茅山走一趟.”

十五大喜:“多謝師兄.”

初一:“……”現在是師兄了?任家鎮。

義莊。

收到秦堯回來的訊息後,四目火急火燎的從大堂跑了出來,堵在他面前,拽著他袖子就向外走去:“快跟我走.”

“走什麼,你瘋了?”

秦堯一把拽回自己的袖子,瞪著眼睛說道。

“可不是瘋了嗎?等你等瘋了!!”

四目道:“少爺,您弄了個大雷,把茅山給炸了,自個兒卻不知躲到哪裡瀟灑去了,你考慮過我嗎?”

秦堯一臉懵逼:“你說什麼玩意呢,我沒聽懂!”

“日前,掌門給我說了你扶持張老祖做司命的事情,且給我下了死命令,最遲五日內,必須將你帶回茅山,做不到的話,就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四目強忍著再去拽他的衝動,焦慮道:“現在聽懂了沒?”

秦堯:“為啥這麼急?”

“因為還有三天,有關於張老祖晉升司命的慶祝大會就要開始了.”

四目解釋說:“你這個功臣不到場,大會豈不是開的尷尬?”

秦堯無語:“剛慶祝完又慶祝,這也太高調了吧?”

“你懂什麼.”

四目道:“掌門巴不得三天一慶祝呢,誰不喜歡裝……咳咳,人前顯聖呢?”

秦堯:“……”“少爺,現在可以走了嗎?我估計他老人家都得等上火了!”

四目催促道。

“我還沒見師父呢.”

“到時候他肯定得去.”

“我得給我老婆說一聲.”

“我替你說完了.”

秦堯:“……”淦!到底是沒讓他在義莊磨嘰,四目拉著他迅速向茅山飛馳而去。

“對了師叔,茅山堅又聯絡你了嗎?”

“聯絡了,不過我沒給他們確切答覆.”

“可以收.”

秦堯道:“但學堂內暫無可用之才.”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四目微微頷首。

不久後。

四目帶著秦堯踏入元符宮,躬身行禮:“掌門,幸不辱命,人給您帶回來了.”

“你去哪了,好幾天沒有蹤影.”

老掌門望向秦堯,沒好氣地說道:“知不知道整個茅山都在等你回來?”

秦堯乾笑一聲,暗道:我也沒想到您老這麼熱衷慶祝啊!“在判決司呢,幫助老張……咳,老祖梳理政務.”

老掌門:“……”他是不是聽錯了。

老張???“這件事情你雖然有些功勞,但是,不能得意忘形知道嗎?”

老掌門嚴肅警告道。

秦堯連忙點頭,保證道:“您放心,我飄不起來的.”

老掌門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身上沒什麼擔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過得自在快活.”

秦堯心神一凜,滿臉防備:“呵呵.”

老掌門臉一黑:“你呵什麼呢?”

秦堯微笑道:“我嘴笨,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掌門恨得牙癢癢,指桑罵槐:“嘴笨不要緊,可千萬別學那些個沒良心的小王八蛋,只想著自己瀟灑,一點也不體諒家中老人。

可憐老人一把年紀了,還要埋首案牘,拼命工作.”

秦堯:“唉,小輩其實也心疼,但沒辦法,世道如刀,刀刀催命,小輩沒本事,扛不住啊.”

老掌門:“……”我給你說接班,你給我扯什麼犢子呢?!“掌門,您還有其他吩咐嗎?如若沒有,我和師叔就先告辭了.”

秦堯拱了拱手。

老掌門心中有氣,斥道:“滾,趕緊滾,揣著明白裝糊塗.”

秦堯拽著四目瞬間跑出元符宮,被冷風一吹,腦袋懵懵的四目方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掌,掌門是想讓你……”“是.”

“你不願意?”

四目愕然。

“不願意.”

秦堯頷首。

四目:“你知不知道,那個位置有多少人擠破腦袋想上?”

“師叔,在你看來,掌門的職責是什麼?”

秦堯倏然問道。

“管理宗門,帶領宗門走上巔峰……”四目想了想,說道。

秦堯笑了笑:“在我看來,掌門就像蠟燭,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四目一愣。

回憶起老掌門的所作所為,這話好像也沒毛病。

“我比較自私,不喜歡做蠟燭.”

秦堯笑道:“我喜歡做刺蝟,誰想盤我就扎他一手血.”

四目:“……”秦堯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附耳道:“師叔,你想不想做掌門?”

“轟.”

短短一句話,卻宛如炸彈般在四目腦海中炸開了。

直到秦堯走出去很遠很遠,他都沒能回過神來……三日後。

茅山慶祝大會如期召開。

十五帶著初一,混跡在人群中,看著元符宮前那被萬眾矚目的高大身影,眼中閃爍著豔羨崇敬甚至是崇拜光芒……不敢有‘彼可取而代也’的雄心。

畢竟雙方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是天塹,是鴻溝。

他想的是如何引起對方注意,如何在對方面前表現自己。

實在是受夠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受夠了囊中羞澀的現實,受夠了明明有喜歡的人,卻不敢提結婚的自己……他想出人頭地,想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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