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時雨並不理會他的嘲諷,只是目光凜冽地盯著千鶴與徐紀平,此間氣氛瞬間將至冰點,壓抑至極。

“師叔,別生氣,喝杯茶先.”

秦堯端起茶壺給四目倒了一杯,笑吟吟地說道。

四目性格與九叔正好相反,在電影中古板嚴厲,刁鑽刻薄,現實中雖沒有電影中那麼明顯,但本質上卻並無不同,譏諷張口就來:“不是我想生氣,是有些人做的實在過分。

這麼強勢霸道,知道的是奉了大師兄命令,不知道的還以為奉了掌門之命呢.”

被譏諷到臉上,梅時雨終是繃不住了:“師兄,嘴上積點德.”

四目一拍桌子,斥道:“將你做的事情說出來就是嘴上無德?這麼說的話,你現在的行為豈不就是缺德?”

“胡攪蠻纏!”

梅時雨臉上閃過一絲怒容,對著身後招手道:“帶走千鶴與徐紀平.”

“啪!”

話音剛落,梅時雨身後的眾人還未來得及行動,一個茶杯突然飛了過來,重重砸在他身上,碎成瓷片。

梅時雨只感覺胸前一痛,臉色頓時僵住了。

其餘人更是一臉震驚,呆若木雞。

茅山明文規定,禁止內鬥。

門下弟子暗中勾心鬥角,甚至私底下斗的死去活來,只要不鬧出什麼亂子,高層們基本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水至清則無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老江湖們對此簡直司空見慣。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秦堯緩緩起身,滿臉歉意地說道。

梅時雨:“……”一眾茅山弟子:“……”你手滑個屁啊。

誰手滑能將杯子扔這麼遠?“呵呵,呵呵呵……”梅時雨低頭看了看道袍上的茶漬,握緊雙拳:“後生可畏啊!”

秦堯:“師叔你沒被傷到吧?臉色看起來好難看.”

梅時雨鏘的一聲抽出背後雙劍,狠狠擲向秦堯方向,下手果決、兇狠。

“嘭.”

“呯.”

雙劍飛來,秦堯一動不動,四目掀起石桌砸偏一劍,千鶴抽出長劍斬飛一劍,雙劍在空中打著璇兒,深深插進地面。

“在茅山中妄動兵戈,梅時雨,你好大的膽子.”

四目嚴厲說道。

梅時雨低沉說道:“師兄別急著扣帽子,和這位師侄一樣,我也只是手滑了而已.”

秦堯眼都不眨,甚至還笑出聲來,轉身提起被四目掀翻的石桌,一步步向前走去。

正對面,石少堅心裡莫名有些慌,哪怕明知道對方不是衝著自己來的,亦是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在他印象裡,這廝囂張跋扈慣了,氣急之下,甚麼都能做得出來。

他石少堅本身就已經夠兇,夠惡的了,結果比起對方來仍舊是相差甚遠。

“秦堯,你提個桌子幹嘛呢?”

就在秦堯來到梅時雨身前,即將舉起手中的實心石桌時,一襲紅色法衣,手託雪白拂塵的老掌門彷彿路過這裡,扭頭問道。

“咳咳.”

秦堯將石桌嘭的一聲放在梅時雨面前,面向掌門,笑容燦爛:“桌子倒了,我給扶起來.”

陳青巖笑眯眯的,彷彿是信了:“原來是這樣,剛剛看你凶神惡煞的模樣,我還以為你要打人呢……”“拜見掌門.”

這時,回過神來的一眾道士們紛紛躬身行禮。

陳青巖對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目光卻仍舊放在秦堯身上。

秦堯拍拍手,抱拳行禮:“掌門有所不知,我可是一個恪守門規的老實人,做不出打架鬥毆的事情.”

陳青巖眨了眨眼。

恪守門規?老實人?好罷。

別管心裡怎麼想,他決定信了:“如此甚好,我不希望將來刑堂建立後,第一個審判的案子就是同門內鬥.”

秦堯笑道:“不會,不會,我有分寸.”

陳青巖懶得和他掰扯這個,轉頭望向梅時雨:“去罷.”

他沒說去什麼,去哪裡,對於石堅更是隻字不提,但梅時雨卻領會到了他的意思,收起插在地上的雙劍,微微躬身,帶著眾人離開這裡。

“掌門,這位師叔很威啊!”

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秦堯悠悠說道。

“再威也沒你威.”

陳青巖瞥了他一眼,轉過身:“跟我來.”

秦堯:“???”

什麼鬼?跟你去做什麼?咱倆又不是很熟……“愣什麼呢,還不趕緊追上掌門.”

四目推了秦堯一下,低聲說道。

秦堯無奈,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老掌門身後,拾階而上,最終來到一片竹林內,隱隱能夠聽到潺潺流水聲。

“可否明白方才我為何對石堅隻字不提?”

老掌門停在一座寂靜幽深的竹屋前,伸手接住一片被風扯落的狹長竹葉,淡淡問道。

“他上面有人.”

秦堯著實喊不出一聲大師伯,當著老掌門的面又不可直呼其姓名,便只能以他字代稱。

“說的十分精準.”

老掌門啞然失笑,揮手道:“不過,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秦堯抿了抿嘴,作傾耳聆聽狀:“請掌門指教.”

“如今雖然算不上末法時代,但修行難是不爭的事實。

外茅之中,在你師父這一輩人裡,能抗大旗的唯有石堅一人.”

老掌門平靜說道:“這也是我,以及內茅諸多老祖明知道他有問題,卻依舊容忍的主要原因。

當地位到達一定高度,眼裡看到的便不再是單純的個人利益,而是全域性。

黑白好壞不重要,重要的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是前者,尚能容忍。

是後者,便立即剷除.”

秦堯微微一怔。

他一直認為解決石堅,難點在於解決石堅背後的人脈。

否則就算是像電影中那樣,將其私自處決,後患依舊無窮。

可現在聽老掌門一說,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到底還是有些片面了。

“人類,永遠在爭。

和天爭,和地爭,和人爭.”

陳青巖注視著他,目光溫和:“古往今來,爭鬥的人變了一茬又一茬,但爭奪的東西始終沒變。

如今天地靈氣愈發稀薄,人間修士鬥爭的反而愈發慘烈。

同門相爭還有師長限制,不同宗門之間的鬥爭,宛如戰爭。

你如果不能比石堅更優秀,如果扛不起外茅大旗,你永遠無法真正意義上的,擊敗石堅……明白我意思了嗎,秦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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