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阿米爾卡雷·趙在回到城市的時候,要求所有放空炮陣地自發斷電,並用近程導彈與近防武器對準這些防空炮陣地,不完全是脫褲子放屁。

這是有實際意義的。

原因很簡單。

就在昨天夜裡,有一個防空炮陣地被入侵過了。

而只要這個俠客在入侵過的防空炮陣地裡留下一個倒計時程式,命令這個防空炮陣地在倒計時結束後全彈發射,那這個城市的空中力量就回被自己的彈幕給洗一波。

而在這個時代,空中很少有民用單位。

由於住的樓層不是足夠高,所以大部分平民連無動力滑翔翼都不會使用。

俠客不用擔心誤傷。

這是一個武祖時代就留下的“可用戰術”了。

所以即使是今天,庇護者依舊保留了相當一部分不能自動化控制的武器。

甚至,只防御那一個被入侵的陣地都不夠安全。

俠客就好像蟑螂一樣。

當有一個俠客在城市裡公然行動、刺王殺駕的時候,那王駕上的人懷疑城市裡還有一百個沒有被發現的俠客,都是合理的。

而俠客也不一定非要將防空炮陣地的人殺完了才才能觸及火控系統。

倒不如說,真的每次都將一整個營地刺殺乾淨的俠客才是罕見。

正常的俠客是多半沒這麼激烈。

所以,懷疑有其他俠客在兵力被抽掉後潛入防空炮陣地,也是相當合理的事情。

甚至於說,阿米爾卡雷不得不讓手下懂得內功的武者,去逐步排查。

而且這樣也不一定安全。

因為,江湖的駭客水平,始終比廟堂更高。

江湖人的平均內功水平,就是高過廟堂的。

而論高手總量也是——這大概是因為,一個人若能夠出乎安全專家意料之外,天馬行空地破解安全系統,那他多半有一個不羈的靈魂。

甚至連最高點也是。

阿耆尼王必定是弱於“天下第一”的。

大多數庇護者都覺得,“內功第一”與“內功第二”之間的差距從來沒有被減小過。

再加上內功是可以順著網線隔空運作的。

所以,當一個城市裡真的出現了行動成功的俠客之後,庇護者就必須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解決系統的安全問題。

當然,單殺王沒有這麼做。

他卻是清楚,自己不完整的內功,並不能做出可以完美潛藏的倒計時點火程式。

所以與其做了、被清除了,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讓他們疑神疑鬼去。

這樣子反而能夠牽扯一大批庇護者嫡系武者的精力。

而庇護者對“蠱”的疑慮是可以無限上升的。

因為,那個名字被抹去的“天下第一”很有可能還活著。

任何一個俠客,都有可能得到她的幫助,入手未知的強大蠱毒。

如果不請出阿耆尼王的話,大概誰都沒法排除“那一位”的手筆。

但若是隨便一次俠客行動,庇護者都得請出阿耆尼王才能罷休,那俠客的行動可就太成功了——他們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活活累死阿耆尼王。

當然,賈德爾確實清楚的知道自己做出的戰術選擇。

可看到眼前這一幕,單殺王還是感到了一絲絲的不甘。

由於雙方的距離已經足夠遠,所以整個城市的地面部分,都已經被大地的弧度所遮擋,沉到地平線之下。

但是,那比高山更加巍峨的巨型建築卻依舊聳立在天邊。

看著樓頂之上不斷運送兵力的飛機,單殺王心裡就癢癢啊。

“要是我做了個點火程式,然後還僥倖沒有被發現呢……”他喋喋說道:“要是這會‘轟’!一下,那該多爽,多解氣.”

“算了算了……”向山倒是看得很開:“他現在多半在小心翼翼的檢查咧,說不定整個城市的晶片、主機板什麼的都要換一遍.”

問,系統可能染了未知的蠱,怎麼辦?答:把硬體系統整個換掉。

確實不可能有什麼內功可以躲過這種查殺。

但是,向山一次行動,就有可能讓庇護者花費如此多的資源。

這便是俠客的勝利了。

向山也調整義眼。

在一些光學鏡片的輔助之下,他也看清了那邊的景色。

“嘖,人數確實不少。

而且感覺遠方還在趕來的樣子。

就是再往南就在地平線下了,看不到.”

賈德爾點了點頭:“看起來會是一場硬仗.”

在一旁聆聽師伯教誨的崔骸聞言,立刻激動了起來:“前輩,師伯,到了我們拼死一戰的時候……”“咣噹”一聲。

賈德爾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向山則很是無語:“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樣啊。

衝動是魔鬼.”

“上午不是才說了嘛?”

賈德爾也很不滿:“武祖他老人家怎麼說的來著?自己的命也是命。

什麼‘連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就更談不上……’,談不上……”“敬畏生命.”

向山提示。

“哦,對。

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就談不上敬畏生命。

要知道,‘拼死而戰’和‘死了也無妨’的戰鬥是兩回事。

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無從體現‘捨生取義’的‘義’.”

——總覺得這句話裡面混進什麼奇怪的詞。

但聯絡上下文好像又很通順啊……這真是我說的?向山心中不由得嘀咕起來。

“而且我們很明顯是不能死的.”

向山補充道:“我們活著比死了有更大的價值。

只要我們還活著,那麼阿米爾卡雷的大軍就會被牽扯在這一塊荒野之上。

我們只需要驅動兩臺載具。

但是他們行動所需要的能源,是我們的無數倍.”

“而只要我們在這裡牽扯住這一股力量,那麼南方那位老朋友脫險的機率也就更大一點.”

崔骸點了點頭。

“所以年輕人不要老是把死啊活的掛在嘴邊。

‘就義’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單殺王卻道:“話說回來啊……老哥你有什麼打算嗎?是逃離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還是就在這一塊荒野牽扯松鷹城方面的注意力?”

“逃啊……你覺得有什麼比較安全的地方?”

“嗯……”單殺王思索片刻:“再往北二百多公里,就能夠離開離開阿米爾卡雷·趙的庇護區,進去其他庇護者的庇護範圍。

由於庇護者絕對不能用槍口指向對方,所以阿米爾卡雷未經允許,不能將兵卒派入那位領主的地盤.”

“而且,阿米爾卡雷因為前輩你的刺殺行動而顏面無存,所以他就算為了謝罪,也會拉出家底來搜捕我們。

但是其他領主就算搜捕我們,也不會這樣認真.”

“所以,只要逃出去,我們就安全了一半。

在這之後,是衝擊白令要塞去北極,去舊大陸,還是分散開來,都是一種自由.”

“哦?”

向山皺了皺眉:“在這個時代,這算什麼問題?”

如果真是在中世紀的話,那這確實有可能是個問題。

但現在,人類也只是上層建築的某些部分開倒車開回了中世紀,技術力還在啊。

什麼許可不能遠端取得?“嗯,這就是問題所在.”

賈德爾聳聳肩:“如果是往西南方向走的話,倒是會進入另一個與阿米爾卡雷關係好的領主的庇護區。

但是正北方那位,和阿米爾卡雷關係非常糟糕.”

向山有些訝異:“我尋思……消滅江湖人應該算是最重要的事情吧?兩個基因庫保衛武裝的幹部都不能好好合作?”

“第十敗、第十一敗之後,江湖在武力上就陷入了一個相對較為低谷的時期.”

賈德爾也蠻無奈的:“部分前輩高人都落敗身死,江湖裡都是我師侄這樣的小年輕。

早在很多年前,江湖思潮就被當做‘纖芥之疾’對待了.”

賈德爾哼哼兩聲,語氣之中滿是“不平”:“他們也一直宣傳,武神迴歸不過是在消耗武祖留存的人望,現在江湖已經不行了。

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些受武神鼓舞而進入江湖的人,就是希望.”

向山沒有評價。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到:“你們的想法是,朝北直走?”

“不可.”

單殺王道:“這個時候朝北直走,很有可能就是一道天基武器直擊。

現在衛星應該會緊盯所有荒野上朝北走的車輛,警戒閾值會比平時更低.”

就這麼說吧,如果平時地面上有一塊溫度不正常的區域,有可能是車輛,也有可能是大氣熱運動產生的誤判,那麼天罰系統就會根據一個數學期望來測算“打一發”的潛在收益問題。

雖然最低階的太空垃圾天罰成本很低,但太空垃圾也不是無限的,庇護者還是傾向讓它們抵達能發揮作用的地方。

但是,在俠客刺殺之後的一段時期,天罰系統就會改變演算法,降低境界閾值。

所以就算天空垃圾天罰收益的數學期望比平時小,天罰也會被觸發。

“看起來得規劃路線了?”

“還要考慮沿途的綠林。

看看有哪些最好繞開,有哪些可以作為潛在的武器庫.”

單殺王人雖然憨憨了一點,但到底是老江湖,基本的江湖經驗還是有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敲定了撤退的路線。

在最後,向山故意做出“我考考你”的語氣,問崔骸道:“我且問你,你知道‘我從地獄回來了’這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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