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戶前,輕輕拉開一條縫隙。

儘管窗外已經是傍晚,但是空氣依舊滾燙。

“我”幾乎以為這會灼傷我的臉。

哪怕在這裡生活了七年,也還是不習慣熱帶的氣候……這裡似乎是一個獨棟大別墅的樣子,“我”的面前便是一片巨大的草坪,幾乎可以用來拉兩支足球隊打比賽的那種尺寸。

周圍似乎沒有其他的建築了。

“我”似乎只是在眺望遠方——一片樹叢的另一邊,有一個巨大的白色建築。

它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帳篷一樣?有人在身後捅了捅“我”的背。

一個女孩……她年紀好像不大,脖子上掛著覆蓋式耳機,臉上架著的大號黑框眼鏡顯得有幾分可愛。

女孩穿著白色的露肩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綠色的夾克。

她低聲說道:“現在沒有監控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你想幹什麼都可以。

外面的監視者只會覺得,咱們這個局很吵.”

“我”點了點頭,抱了女孩一下,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大恩不言謝呀.”

女孩推了“我”一把,沒太用力,但臉上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滿意:“聽好,雖然我是因為相信你才答應幫你做這件事的,但是你待會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你冒著被全世界所有國家一致通緝的風險去搞?”

“嗯哼.”

“我”聳了聳肩:“改變世界嘛,總得冒點風險.”

女孩踢了“我”一腳。

不疼,反而讓人覺得有點開心。

女孩道:“時間有限。

要幹什麼就快點去幹.”

“我”點了點頭,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拉了拉頭上的兜帽。

這似乎是一個變裝派對。

“我”面前是一大群奇裝異服的朋友。

這些朋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我們或許真的可以……“最好再想想.”

一個聲音陰沉的在“我”身後響起。

“我”轉過身,看到了一位戴著黑色頭盔、面板蒼白的青年。

“老實說,我稍微有點後悔.”

這個男人低聲說道:“而且你之後所有言論的基礎,都是建立在我的資料上。

現在我退出還來得及吧?”

“嘿!咱們可不是這樣說的,‘尊主’.”

“我”低聲喊道:“拯救人類可就在此一舉了,您幹嘛這個時候縮了啊!”

“反正我不大喜歡人類.”

“黑武士”重重的嘆息:“我壓根就不相信你的想法會成.”

“我”笑了:“怎麼,你這跳出來,是要和我比想法嗎?”

青年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我從來不覺得,你……算了。

那些資料,就當送給你的理想好了.”

“拼一口氣,點一盞燈.”

“我”轉過身去,揮揮手,大聲吼道:“從此,nichtsisthr,allesisterlaubt啦!”

【德語:萬物皆虛,萬事皆允】面前傳出幾聲口哨。

“哇哦,所長你要也要墮入原力的黑暗面嗎?”

“什麼眼神!這身裝備明明是兄弟會的——話說所長你這麼正經的人,我還以為會偏聖殿騎士的立場咧!”

“我”走到場中央,敲了敲牆壁:“大家吃好喝好,吃好喝好啊。

吃著喝著。

我呢,先說個事。

由於人事調動,今年下半年我就要卸任咱們聯合國大學文明綜合研究所的一切職位,回北平去了.”

狂歡聲漸漸小了起來。

“承蒙各位錯愛,讓我在這裡當了幾年的所長。

老實說,我也就起到一個協調的作用,在任上,就做了那麼些微不足道的貢獻。

不過,在這最後的最後,我還是想要借這個機會,做一件大事……”………………………………………………………………………………彷彿雷電在神經中疾走一般。

向山猛然拔下了自己的介面。

痛。

好痛。

頭好痛。

向山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不,或許不是第一次,或許就在最近……他雙手顫抖的從地上爬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居然就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趴在地上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向山手腳發抖。

這並非是剛剛手術過的脊神經直連造成的影響,而是他自身情緒不穩定,腦內活動過於激烈。

他產生了一種幻覺,自己的體內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會出現這種幻覺?”

向山搖搖頭。

這個硬碟內的檔案對於計算機來說屬於“無法讀取的格式”。

它就是將大腦當中的記憶轉化為二進位制結構,並儲存起來的。

由於人腦與計算機存在著巨大的差異,所以計算機並不能直接讀取這種格式的檔案,只能逆向輸入到大腦之中,在大腦之中喚起感官。

這種檔案幾乎不可能藏下惡意程式碼的。

向山在仔細檢查,發現只有記憶檔案之後,才開始讀取。

而他最開始閱覽的,則根據瀏覽記錄得到的,小毒蟲最近在閱讀的那個檔案。

隨後,他才感覺到了一種……一種……這股無明之力出現得是如此突兀。

他竟然被直接彈出了狀態。

“為什麼……這是誰的記憶?”

向山右手在地上摸索兩下,重新握住了那枚硬碟。

而左手則情不自禁的湊到臉頰上,用手背摩挲。

——這個義眼……這是感官上的bug嗎……——這是……向山顫抖著,再次介入了剛才的記憶當中。

噪音。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似乎是被人故意抹去了一樣,只剩下大量的噪點,噪音。

向山扯下連線線,然後暴躁的砸碎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主機。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冷靜……冷靜,接下來的記憶,或許是關乎某項真正核心的技術……魔教也不希望格利亞德這些無法無天的綠林看見了。

或許這是某種價碼……”“後面一定還有……一定還有內容……”………………………………………………………………………………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我”張開雙臂,面對投影儀。

圖片的中央是一個細胞。

一個酵母菌。

“以上,就是全部的內容.”

“我”轉過頭:“這是我三十年人生當中,看到的最耀眼的光……”“別發中二病了.”

一個蘊含著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過去,發現剛才的女孩正對我怒目而視。

不只是他,在場的人中,甚至超過一半人都站了起來,或是不解或是迷惘的看著他。

“親愛的弗伊格特同志……”一個面板黝黑的女人盯著“我”身後的位置。

“我”知道,那位兄弟就在那裡。

他一向站得比較邊緣。

女人的語氣帶著幾分嘲諷:“弗伊格特同志,我真的,真的以為,你是一位死硬的無產者,夢想著‘人的自由聯合’哩。

所長是怎麼說服你一起去建立壟斷財閥的?”

另外也有一個金髮的青年掏出了手機,道:“兄弟,這事有點大啊。

不給一個可以讓人接受的解釋,我只能向上面檢舉你們的行為了.”

“為什麼?我只是在嘗試邀請大家,一起來改變世界……”“改變世界就意味著要成為那個白痴秩序的一部分嗎?”

戴眼鏡的女孩分外激動的湊到向山面前,幾乎是臉貼臉:“你不會一直在騙我吧?關於你之前談過的那些……”“稍安勿躁,親愛的.”

“我”稍稍推開女孩,聳了聳肩:“我想各位是誤會了我的想法。

我並不想像那些大公司一樣,用專利與智慧財產權構築壁壘——我確實很討厭那一套。

所以,我的計劃中,我們掌握專利,僅僅是為了讓別人無法掌握那一項專利。

相信我……”“你要創造一個史無前例的壟斷組織!”

另一個人憤怒的叫道:“我們可是在為了全人類!”

“啊,對,全人類。

在這裡的大家,哪一個不是為了全人類而來的呢.”

“我”聳聳肩:“但很遺憾的是,在這個公平的社會下,公平的市場中,強者只會公平的越來越強,弱者只會公平的越來越弱.”

“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是,無論傳播知識的力量多麼強大,在促進人類之前的趨同過程當中,它都有可能被強大的保守力量所擊潰,從而導致更大的不平等。

我們今天所有的研究,都會在未來三十年裡化作少數人財富的基石——那些人可能是富豪、官僚、寡頭、僭主,什麼都有可能.”

“這是從古至今,靈長類服從猴王的本能,給我們刻下的烙印。

只要人一多,醜陋的猴王就會出現.”

“這個簡陋的規則,已經在文明裡面沉澱了太久。

它糾纏在我們的語言之中,如同幽靈一般纏繞在我們的文化與習俗裡。

一切精神層面的力量,都在渴望這個猴王的出現.”

質問“黑武士”的那個女人依舊是那副譏諷的語氣:“所以?你的想法是?”

“一定要有一個巫妖王.”

“我”平靜的說道:“既然舊世代的亡靈陰魂不散,而且看不到一點褪去的希望……我們就來嘗試按照它的遊戲規則,掌控它,然後再破壞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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