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抱起尤基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弟子呼吸正在逐漸微弱。

他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村長,又看了看舒爾茨醫生,最終在心裡嘆息。

他實在沒法放心的將弟子留在這裡。

這個孩子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唯一一個保證會無償照料他的人已經沒有了。

而這個地方想來也沒什麼福利院一類的機構,就算有,向山也未必敢信。

況且自己在這些終日惶惶於萬機之父威嚴的鎮民面前,攻擊了文明的庇護者,而尤基又和自己關係密切。

他真的不敢賭鎮民對尤基的態度。

男人嘆息道:“好吧,小鬼,你對了,我錯了。

你確實該做一個俠客.”

他抱著尤基,扛起福利官的身體,走向了福利官開過來的地效飛行器。

他將福利官的幾枚驅動晶片都接入自己的義手之中,運轉內力。

出人意料的是……——哦豁,完全不認識的語言……向山點了點頭。

這大概才符合自己對技術的認知。

在向山熟悉的時代,產業界對語言的更新就落後學術界若干個身位。

在這個時代,或許這個差距被無限的拉大了。

舒爾茨醫生的民用產品依舊是不知道用了幾百年的c語言變體,武者的驅動是用更晚出現但向山依舊知道的語言編寫。

這些文明庇護者的驅動,就成了向山不認識的語言了。

只不過,語言這東西的“強弱”,也只是在內功高手與內功高手的直接對抗之中才有意義的。

對於完全基於布林運算的單純圖靈機來說,內家強者能夠從更底層的地方進行修改。

很快,他就徹底駭入了福利官的晶片,繼而連線上了這臺飛行器,繼而進行提權。

但數秒之後,他感覺到了外部的干涉。

“有內功高手透過衛星來進行攻擊……就這個延遲來看,對方應該是在地球上的.”

向山如此想到。

由於義體化的人類對生存物資的要求更低,所以人類義體化的同時,也在大肆開展航天事業。

現在月球上應該也會有人的。

因此,不能完全排除“有內功高手透過網路在月球發動攻擊”的可能性。

當然,火星或者金星就太遠了,延遲太高,對內功交戰很不利。

“既然延遲在一秒以內,那麼這個內功高手,應該就是附近領主的手下.”

向山啟動飛行器,然後默默估算著什麼。

在所有鎮民驚駭的目光之中,向山啟動了地效飛行器,低空飛行離開了這片區域。

數分鐘之後,大城那邊飛來了幾枚導彈。

然後,天邊傳來了隱隱的閃光。

………………………………………………………………………………………大概四個小時之後,一頭巨大的奧地利黑褐獵犬用鼻子拱了拱面前的腦袋,玩味的說道:“哦豁,也就是說,你實際上是被一招拔掉了腦袋……”“是因為……滋滋……鐵華……滋滋……剋制了軍武……”福利官憤怒的呵斥道。

但是由於向山拔下腦袋的時候腦部受損,所以他的語言機能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嘁,若是鐵華可以克盡一切戰陣,那麼軍武就會只餘下重坦鉅艦了.”

格蘭德道格不屑的說道:“這只是你自己的問題,大人.”

這條狗的語氣同樣沒有太大的敬意。

隨後,狗又看向一旁跪著的村長與舒爾茨醫生:“然後呢?就是看到一道火光從天空之中飛過去了?”

村長不住的點頭。

福利官叫道:“那個……滋滋……俠客……一定……滋滋滋……已經死……滋滋……”“就你這樣子還是少說兩句話吧大人,說得越多越丟人.”

狂獵犬阿爾斯特·格蘭德道格笑道:“能夠不靠演算法、只靠生物腦就破解掉我所傳拳法的俠客,一定是一代名俠,不可能被那種飛彈簡單的殺死的.”

說著,狗隨手一踢,將福利官的腦袋踢到了村長的懷裡:“好好看著這個人頭吧,待會要是有其他庇護者來了,有你們賞賜.”

格蘭德道格其實是不在乎這個福利官怎麼樣的,但好歹要做做樣子。

福利官是庇護者的正式一員,是享受庇護,並被允許在特殊狀態下行使執行權。

就算大腦受損,武功十不存一,福利官閣下也可以被送入地球之外的某個養老院享清福。

而阿爾斯特·格蘭德道格不一樣。

他是放棄庇護,僅僅依附於領主個人的武者。

儘管由於領主的賞識,阿爾斯特·格蘭德道格有很大的許可權,但是與福利官的地位依舊是不同的。

“你要……滋滋滋滋……做……滋滋……什麼……”“當然是找出那個小子,然後殺了他.”

阿爾斯特·格蘭德道格冷笑道。

他的義眼並不比槍炮道修行者的義眼差,並且他的鼻腔內有最新銳的化學檢測系統,可以透過空氣中的氣味分子收集資訊——簡單來說,就是比狗更加靈敏的嗅覺。

由於已經預料到了需要“追蹤”,所以他出門前特地植入了全新的感應試劑盒——內裡的微量化學試劑,可以與鼻腔收集到的化學分子產生反應。

這種反應可以被機械所監控到。

再配合氣相色譜分析儀之類的部件,阿爾斯特·格蘭德道格的鼻子擁有比犬類靈敏一百倍的嗅覺。

他很快就找到了格利亞德的殘軀。

這殘軀的主晶片和儲存裝置已經被挖出來了,但仍舊能夠接受一定的指令。

向山就是利用預先留下的指令,命令這屍體在一定時間內拋投“鐵華”的。

在這裡,阿爾斯特採集了一個生物體的氣味。

——我絕不允許有人能那樣破解我的武……阿爾斯特·格蘭德道格如此想著,朝記錄中導彈發射的方向奔跑而去。

…………………………………………………………………………………………尤基很模糊的夢見了自己的母親。

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母親還不是一輛卡車。

尤基原本應該記不住這段時間的,但晶片幫他記住了。

他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小孩子,還沒有媽媽的膝蓋高。

家裡似乎還有一個哥哥……尤基也不記得自己和哥哥相處得怎麼樣了。

晶片的記錄之中,他那個時候確實是時常哭泣的。

而那個時候,尤利婭還會抱著他,對他輕輕的哼著不知名的調子,告訴他,所有的危險都是假的,萬機之父庇護的人類不會受到幻想的襲擊。

尤利婭或許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似乎是某種賜予人類安心感的魔咒,她的母親也是這麼做的。

彷彿人類自古以來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的。

在夢裡,彷彿只有母親膝蓋下面才是明亮的,才讓人覺得安寧。

但是……那雙手……那雙腿……那溫馨的氣味……“媽……媽……”尤基呢喃。

“喲,徒弟,醒了啊.”

一個聲音。

尤基勉強轉動眼球,看到了一個銀色的人。

他花了好幾秒才想起這是誰。

“師父……”“好了,省一點體力吧。

你現在傷得這麼重,少說兩句.”

尤基這才注意到,一根電線從向山的脖子下方伸出,插進他的胸口。

“你的肺壞了.”

向山搖搖頭:“內建電池的相容器官受損,還得靠我這邊的電池維持供能。

在新電池到來之前,忍一忍吧.”

尤基的眼淚流了下來。

“嘿,你這小鬼,我都說了你現在虛弱,別浪費水資源……嘿.”

向山撓了撓頭。

他現在才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學過兒童心理學。

教育心理學稍微瞭解過一點,但那應該是給二十歲以上的學生上課用的。

他還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怎麼安慰一個孩子。

“得了,要是這樣能讓你痛快一點,哭一哭也好吧.”

向山嘆了口氣:“一點眼淚的水分和無機鹽總還是有的.”

在離開村子的時候,他也帶了銅糖、飲用水和無機鹽、氨基酸。

只不過那些東西和備用電池一起,全都放在了自動走步機器人“驢”的身上。

向山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對“驢”下達了指令,讓它按照既定路線前進。

在將尤基帶上地效飛行器之後,他又駕駛飛行器快速行駛了數分鐘,然後立刻跳下飛行器。

在向山離開之後,飛行器又自動飛行了不到一分鐘,就被一發導彈凌空打爆。

然後向山就在這裡對尤基進行簡單的救治,並等待無人機與“驢”的到來。

但尤基的問題著實是有些嚴重。

這個孩子的心臟還好,靠向山的電池就能驅動,但肺臟問題就很大了。

肺葉只剩下一葉還能工作。

另外失血也是個大問題。

向山自己沒有肺臟。

他僅存的生物腦也是經過魔改的,可以用電場能代替部分atp水解產生的能量,對呼吸要求很低,頭顱內建的生物濾膜就足夠了。

攝取糖分與蛋白質等營養物質、只有一部分是消耗,另一部分是補充大腦損傷。

這是改造率拉滿的好處之一。

他沒有迴圈系統,甚至沒有幾滴血液,沒法透過“將兩人迴圈接在一起”吊住尤基的生命。

就算他願意轉讓自己的部件吧,自己這個完全改造的義體也沒有部分改造的賽博人所需要的器官。

由於缺氧的關係,尤基的思考難以為繼,哭了一會就再一次睡著了。

金屬基化之後的人類,對缺氧損傷的耐性要高於智人。

這倒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而向山則開始琢磨他從福利官身上取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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