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嶼是小年當天回來的，凌晨一下飛機，他直接趕到醫院。
從機場到醫院，剛好天亮。
林曦請了假，最近幾天都在醫院，老爺子已經轉進了普通病房。
一開始所有人都反對，但是林曦說自己回去晚上也睡不好，還不如晚上留在這邊。
大伯和大伯母也上了年紀，晚上留在這邊太辛苦了。
除了她之外，還有平時在家裡照顧老爺子的阿姨。
白天林曦會回去休息一下，等到下午再過來。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很晚，五點鐘，林曦拿著外套從病房裡退出來。
阿姨聽到動靜，也跟了出來。
“林小姐要回去了嗎？”
“嗯。”林曦應聲，她下午要回公司臨時開個會，所以早上要回去多睡會兒。
阿姨囑咐她路上注意安全，“記得吃早飯啊。”
“好，這邊就辛苦您了。”
“應該的。”阿姨衝她笑了笑，目送她離開。
這個時間，電梯裡沒人。
林曦靠在一側，慢悠悠的穿著外套。
程斯給她留了車在醫院，這個時間開回她的住處，也就半個小時。
她早上沒什麼胃口，不想出去吃東西，直接回去睡覺。
裹緊外套，林曦從電梯裡出來。
地下停車場陰冷冷的，好在程斯的車沒有停太遠，就在電梯邊上。
驅車剛出門口，正好有車進來，對方正好攔在她車前。林曦按了下喇叭，眉宇間劃過一抹煩躁。
對方的車似乎不是有意的，往後退了退。
林曦抬頭，正好瞥見對方的車牌。
“……”她一愣。
與此同時，對面車上的司機也把車停下，回頭問：“秦總，前面的好像是程總的車。”
程斯喜歡玩車，平均一天換一輛。
但是，程斯也有最愛的車。平時很少開，因為太寶貝了。
就比如現在對面這一輛。
後座上，男人聽到動靜微微抬起頭。
還沒看清車牌號，抬頭就撞上了對面正探出頭的林曦。
對方降下車窗，朝著他這邊望了望，似乎也認出了是他的車。
——
二十分鐘後，勞斯萊斯在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停下。
“外套穿好。”秦嶼把她肩上的外套拉上去。
林曦嗯了聲，跟著他下去。
這家店的牛肉餅林曦很喜歡。
秦嶼按照她之前的口味點了些吃的給她，林曦勉強吃了一個。
“吃不下了，再吃的話一會兒回去就睡不著了。”林曦坐在靠窗的位置，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秦嶼沒強迫她。
從早餐店到回家的這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
因為林曦一上車就睡著了。
她夜裡幾乎沒怎麼閤眼，也不是要一直照顧老爺子，只是單純的睡不著。
到地方後，秦嶼把她抱下來。
林曦睡得淺，身子一動就醒了。
“睡吧，我送你上去。”
秦嶼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的走進電梯。
林曦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再有感覺時，是被放到床上的時候。
秦嶼幫她把身上的外套脫了，然後是鞋襪。
緊接著又給她掖好被角。
他沒走，在床對面坐下來。
林曦側著身子，一睜眼就看到他了。
房間內的窗簾拉的很嚴實，沒有一絲光亮。男人的輪廓模糊，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但她的一舉一動，秦嶼都看在眼裡。
“不睡了？”
男人嗓音沙啞，夾雜著一絲疲憊。
林曦慢慢反應過來，秦嶼最近也是連軸轉，一落地就來找她了。
他時差也沒調過來，不比她輕鬆。
“秦嶼。”她揚聲叫他。
可一開口，聲音和貓叫似的，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你要睡會兒嗎？”
一開始，秦嶼是打算等她睡熟之後，回醫院看看林老。
他沒打算休息。
聽到她的話後，也猶豫著沒立刻應下。
直到她說：“我不敢睡了。”
林曦小時候膽子不大，林家夫婦搬出去之後，她留在大院裡跟著哥哥爺爺生活。
在那之前，她都是跟著媽媽睡得。乍一離開媽媽，因為缺少安全感，根本不敢一個人睡。
幾乎每個夜裡，都是林辰守在床邊等她睡著了再走。
一開始林辰似乎不太理解她在害怕什麼，可儘管如此，他每晚都會來。在她床邊看書，看得直打哈欠。
她那會兒覺得好玩，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林辰翻了一頁，無意間看到她還醒著，“還不快睡。”
“趕緊睡，再不睡我叫別人過來守著你了。”他那會兒在讀高中，白天還要上課。
“別人是誰？二哥嗎？”
“你想得美，我叫秦嶼過來。”
“……”
其實她那會兒也沒那麼害怕秦嶼，只是覺得這個人不太容易接觸，一直冷著臉，和她哥似的。
所以她不是很喜歡。
但是從林辰口中這麼說出來，好像秦嶼是什麼惡煞。
——
看到身側躺下的身影，林曦長睫顫了顫。
“我小時候睡不著，我哥總用你嚇唬我。”
男人身形微頓，才知道還有這茬。
“這麼怕我？”
林曦點頭，很快又輕輕搖頭。
她什麼都沒睡，主動伸出手抱住他。秦嶼呼吸凝滯，隔了兩秒才回抱住她。
“睡吧，我不走。”
林曦抱著他的手緊了緊。
好一會兒，她用氣音和他說：“秦嶼，我那天真的很害怕。”
她很少和他服軟。
秦嶼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前額，“我應該早點回來。”
他和她道歉。
鼻子控制不住的一酸，林曦抽泣了一聲。
前兩次在醫院哭，林曦都還有所剋制，但現在，幾乎是趴在他懷裡放聲大哭。
她明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也知道爺爺現在年紀大了，早晚會離開她。
爺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有這個心理準備。
可是那天，程斯來接她的時候，她還是被嚇到了。
那種不知所措的無力感。
林曦是哭著睡著的，等她睡下，秦嶼拿著熱毛巾細心的幫她擦著臉。
回隔壁換了件衣服，他匆匆回來，像是沒離開過那樣，把她抱到懷裡。
安靜下來，他才發現，林曦比之前更瘦了。
明明才一個月沒見。
看著不僅憔悴了，抱起來身子也單薄了不少。
男人緩緩吐出一口氣，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