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琴會帶來不幸的訊息。

距離朵拉娜之戰,已經過去了十五年,直到現在,仍有人將神聖王國的失利,歸咎到她的頭上。

她就像一隻報喪的渡鴉,途經的地方,總是伴隨著權貴的死亡。

這一日,她來到了東部邊境上的蛾摩拉城,見到了城主亞蘭。

她給亞蘭帶了份禮物,一支純白的鬱金香。

亞蘭城主,那位俊朗的中年男子,在望見鬱金香的那一刻,彷彿一下衰老了十歲。

“我還剩多少時間?”

亞蘭語調顫抖地問。

“你知道規矩的.”

倫琴搖頭,“儘快找牧師,進行臨終懺悔吧,你的靈魂會去往雲中城,永遠幸福快樂.”

“為什麼會這樣?”

亞蘭眉頭緊鎖,一臉難以置信,“我的身體並無大礙,噩運為什麼會降臨在我頭上?”

倫琴只是回答:“接受這份命運,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

倫琴走後,亞蘭望著花朵陷入沉思。

他還有許多放不下的事情,他的兒子尚處年幼,沒法獨當一面,挑起城主的大梁,這讓他如何安心撒手人寰?沒過多時,伴隨著輕快的腳步聲,一位英姿颯爽的短髮少女,一臉激動的來到了他身旁。

“父親,你一定猜不到,我在這次任務中發現了什麼!”

少女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

“比紗,我告訴了你多少次,不要不務正業。

你真應該把花在裁判所的時間,好好用來學習該怎麼當一名淑女.”

望著正值芳齡,出落得十分美麗的長女,亞蘭若有所思。

少女的神情一滯,父親冷漠的話語,澆滅了她心中的興奮。

“你來的正好,我替你準備了一樁婚事,不久後,你將成為東方公爵的長子,萊恩·汎拉克的妻子.”

亞蘭不容置疑道。

“什麼?”

短髮少女頓時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整個神聖王國的人都知道,萊恩不學無術,沉溺酒色,我才不要嫁給他.”

“這事你說了可不算.”

亞蘭擺手道,“萊恩再怎麼說,都是東方公爵的長子。

等你成為了汎拉克家族的一員,別忘了多幫幫你弟,我可沒法保護你們一輩子.”

比紗的心沉了下去,委屈與不滿在她的心中蔓延。

事情總是這樣,無論她立下什麼功績,她的父親都不會多看她一眼,反倒是她的弟弟,無論做了什麼蠢事,父親都青睞有加。

也只有像現在這樣,需要她展現價值時,父親才會好言相勸。

“你根本不知道我帶回了什麼.”

她堅持道。

亞蘭只是搖頭:“你趕緊去準備一下,再過幾日,東方公爵的使者便會抵達.”

心灰意冷的比紗沒再多言,獨自離開,只是眼底浮現出幾分難以察覺的怨恨。

幾天後,比紗又一次執行裁判所的任務,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她格外珍惜這段時光。

與她搭檔的,是那位正直可靠的方臉少年。

這次的任務目標,是處決一群從迪雅流竄而來,打家劫舍的異教徒。

在薩姆森精湛的劍術下,異教徒們留下遍地屍骸,只有少數人幸運逃生。

遠處有一顆蒼老的香柏樹,薩姆森把異教徒的屍體拖來,又將他們挨個吊起,風一吹,樹上的死屍四下襬動,昭示著異教徒的下場。

比紗這時道:“你的劍術很不錯,為什麼要成為處刑者?”

“為了伸張正義.”

薩姆森不假思索地回答,“其實我更想成為負責定罪的仲裁人,只是一直無法透過考核.”

等到薩姆森將最後一具屍體也吊起後,比紗又問:“你殺了人,這也算是正義嗎?”

方臉少年看了她一眼:“我殺了他們,是為了拯救更多無辜的人,這當然是正義的。

那你呢?你身為城主的女兒,為何要成為仲裁人?”

“最開始,我只是想得到父親的注意……到了現在,那已經無關緊要了.”

比紗凝視著他。

“現在有一位少女,正等待著你的拯救。

少女的父親,準備將她嫁給一個驕奢淫逸的紈絝子弟,徹底毀掉她的一生。

你願意拯救她嗎?”

薩姆森撓了撓頭,有些遲鈍道:“等一下,你說的該不會是你自己吧?”

短髮少女輕哼一聲,沒有作答。

方臉少年想了想道:“我沒把握替你說服亞蘭城主,但我保證會盡力嘗試.”

比紗眼神一沉:“說服?我父親的決定,可不會因為外人的話而改變。

我要你去殺了他,連帶著把我弟一起解決.”

薩姆森張了張嘴,認真勸道:“比紗,這可不是正義的事……我相信亞蘭城主一定有他的考慮,遠沒有到當被處死的地步.”

“上一次任務,我們救了四個人.”

薩姆森愣了愣,不明白比紗為何提起這件事。

“不是所有仲裁人,都像我這麼好心,會聽從你的提議。

你只是一名處刑者,上次任務若不是我在,就算你再怎麼不忍,你也得殺死格瑞塔一家,縱使你有一腔熱血,你還是一個人都救不了.”

聽著比紗的講述,少年也沉默了。

“想要伸張正義,你得成為制定規則的人,你需要更大的權力。

幫幫我,薩姆森。

等我繼承了城主的地位,我就提你做審判長。

想想到了那時,你可以幫助多少人?也許有一天,整個蛾摩拉城的人,都需要你來拯救!”

短髮少女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她就像是輸紅眼的賭徒,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就此收手。

到了最後,方臉少年也被她的承諾打動:“就算我願意幫你,我又能做些什麼?我只是一位處刑者,不是以一敵千的劍聖,不可能在侍衛的層層保護下,替你殺死亞蘭城主.”

“你當然能做到.”

比紗笑了起來,“還記得上次任務中,洛恩母親交給我們的邪物嗎?”

“你指的是……「黑魔劍」?”

薩姆森吃驚地張大了嘴,“你沒有將那件邪物,拿給裁判所收容處置嗎?”

“我本來是想這麼做的.”

比紗發出一聲冷哼,“有了「黑魔劍」,你就能殺死我父親身旁的所有護衛,最後再找一個替死鬼,讓他成為「黑魔劍主」.”

微風拂過,兩人頭頂吊著的屍骸壓彎樹枝,嘎吱作響,尚未流乾的鮮血墜落在地,滴答聲連綿不絕。

薩姆森深深看了少女一眼:“你連同胞兄弟都不肯放過,我要如何相信,事成之後,你不會把我也一起處理了?”

“我想,你不會輕信誓言.”

比紗抿了抿嘴,她解開衣袍,精緻的錦衣順著肩膀滑下,露出雪白柔嫩的面板。

“夠了.”

方臉少年叫停了她的動作,“我會幫你殺死亞蘭城主,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慾,而是為了伸張正義.”

聽他這麼說,比紗也露出會心一笑。

她擁住少年,將頭貼在了他厚實可靠的胸膛上。

…………“父親,我弟執意要到城外去,僕人們怎麼攔都攔不住,只好跟他一起出城.”

聽著比紗口中的訊息,亞蘭神情一怔。

倫琴帶來的噩耗,令他心中憂慮不斷,他明明對兒子囑咐過,這段時間不要亂跑,沒想到兒子還是出城去了。

想起那朵鬱金香,亞蘭頓時坐不住了,比起自己,他更擔心兒子的安危,隨即帶領忠心耿耿的侍衛二十餘人,出城尋找兒子的身影。

終於,在臨近迪雅,荒無人煙的林間小路上,亞蘭找到了他的兒子。

“你跑到這來幹嘛?”

亞蘭的話語中,並無太大的責備之意。

“是姐姐讓我來的,她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男孩開心地回答,對姐姐口中的驚喜十分期待。

亞蘭眉頭一皺,事情有些不對勁。

侍衛們的驚呼聲,傳到了亞蘭耳中,他看到了一位徒步行來的方臉少年,少年手持沉暗魔劍,沖天的邪氣幾乎要將大地撕裂。

侍衛們想要阻攔他,但當黑鋒橫掃而過,留下的只有一地殘肢斷臂。

盔甲無法阻擋那把魔劍,哀嚎聲很快停止了,方臉少年不打算留任何活口。

“那是「黑魔劍」?這不可能……”侍衛一個接一個倒下,男孩被嚇得放聲大哭,儘管亞蘭也寒毛直豎,但他仍伸出手,捂住男孩的眼睛,不讓他看到眼前之景。

很快,除了亞蘭與男孩外,其餘人盡數死去。

面對逐步逼近的方臉少年,亞蘭哀求道:“我不知道是誰讓你做這件事的,但至少希望你,能夠放我兒子一條生路,他什麼都不知道.”

薩姆森停住了動作,好一會才道:“你們的死並非毫無意義。

你們是為了更大的正義,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魔劍橫掃,兩人的身體分成四瓣,血光沖天。

殺完所有人後,薩姆森推來一位先前抓獲,正被蒙著雙眼,反綁雙手的異教徒。

薩姆森將魔劍交到他的手中,趁他的身軀抽搐之際,又一腳將魔劍踢開,用鐵劍將他刺死,最後偽造戰鬥現場。

做完這一切後,薩姆森也趕在被人察覺前快速離開。

…………亞蘭侯爵的死,震驚了東埃拉西亞。

人們感慨於異教徒的猖狂,也對亞蘭僅剩的女兒,比紗帶去了同情與問候。

一場奢華的葬禮後,比紗如願繼承了亞蘭侯爵的地位,成為了蛾摩拉城城主。

在她繼任城主的當晚,薩姆森被叫到了城主的府邸,又在僕人的帶領下,來到了比紗的居室。

“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見比紗沒有言語,只是拿著杯酒,坐在靠椅上自顧自地喝著,薩姆森主動問道。

“我們疏忽了一些事。

把「黑魔劍」交給我們的格瑞塔夫人,很可能會從亞蘭的死中發現端倪,為了永絕後患,我需要你去殺死她.”

比紗放下酒杯,杯中盛的紅酒,卻不如她的嘴唇鮮豔。

薩姆森心有不忍,但他不得不這麼做:“遵命,城主大人.”

“別這樣叫我.”

聽到方臉少年的稱呼後,比紗望向他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幾分幽怨。

薩姆森撓了撓頭:“那我要怎麼稱呼您?亞蘭侯爵?”

“叫我的名字.”

比紗瞪了他一眼,又發出一聲輕哼,她喝了口酒,臉龐也有些泛紅,“我沒有忘記對你的承諾,你會成為審判長,但那需要一點時間.”

薩姆森點頭道:“夜已深,比紗,我就不打擾了.”

方臉少年正欲離開,比紗卻叫住了他:“我很害怕,薩姆森,我聽說了我父親的死狀,他直到死前都緊抱著我的弟弟,兩人的身體從腰間被一分為二。

每當我閉上眼睛,我都會想到那副場景.”

薩姆森安慰道:“你不必害怕,他們已經徹底死了.”

少女卻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怕他們化為亡靈前來報仇?我怕的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刻,都沒有人願意緊擁著我。

至於亞蘭和他的兒子,去他們的吧.”

方臉少年略顯無奈,他剛才還在擔心,比紗心中的負罪感會將她擊垮,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悔意。

比紗伸出手,撫過薩姆森沾上些許黑斑的臉龐,又在他耳畔低語:“留下來陪我.”

這一次,薩姆森沒有拒絕,只是仍有一件事,困擾著他的內心:“你說到了現在,我們還是正義的嗎?”

“當然.”

比紗笑著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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