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麗馬車的吱呀摩擦聲響中,隊伍開始向京城長安進發,走了幾天,廉丹派來的兩百騎兵果然沒有打擾王昭君,相隔了約莫一里地左右,遠遠的墜著前行,只是偶爾派幾個往來的傳令兵過來,確定一下隊伍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離開玉門關後,東方明的日子過的極為滋潤,作為一百個士兵的救命恩人,他也擁有了一輛專屬的馬車,由於夏侯傑肩頭的傷勢還沒痊癒,每天的行止都是由東方明決定,廉丹派來的那員副將雖然覺得行軍進度有點緩慢,卻也不敢有任何意見,畢竟這位公子的神通他是見識過的,連廉丹都吃了大虧,他自然不敢去觸東方明的黴頭。

身為白丁的東方明儼然成為了隊伍的實際領隊,對此王昭君母女當然沒什麼意見。

這天東方明收集了不少草木灰,細細的篩好,途中紮營的時候把草木灰和水按三七的比例混合了在大鍋里加熱,然後將加熱好的液體放在一個木桶裡帶著。

第二天中午,隊伍經過一個小鎮,趁著打尖的時間,東方明尋了個木匠,讓他在一塊大木頭挖了十幾個長方形的模子,又採購了一堆牛肥膘和十個大木桶。

蝶兒在一旁感到十分好奇。

“東方大哥,這都是幹嘛用的?”

“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這麼幹淨嗎?晚點你就知道了。”

離開小鎮,剛到申時東方明就吩咐紮營。然後他踱著步檢查了一下采購來的東西,滿意的點點頭,開始幹活。

他讓火頭軍把牛肥膘熬成牛油在旁放著,然後把那桶草木灰和水混合的液體加上牛油一起倒進了鍋裡煮,等到水蒸發了差不多一半的時候,他拿出自己的鹽袋子,往裡面一點點撒鹽,看到差不多了,把這些液體倒進了長方形的模子冷卻固定。

隨後他吩咐士兵們燒水灌滿了十個大木桶,把夏侯傑找來,讓他傳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命令。

全體準備沐浴更衣,否則不許吃飯!

蝶兒原本站在東方明身邊,聽了這個命令,羞的俏臉緋紅,飛一般的逃到王昭君的馬車上,讓人把馬車趕得遠遠的,又把車簾拉緊。

自從和隊伍出發以來,最讓東方明接受不了的就是這些古人都太髒!王昭君母女還好,可是這群豪爽的漢子們就不同了。雖然大夥對他都極為尊敬,可每次看到他們的頭髮、衣服上不時有一些蝨子,跳蚤爬來爬去,都讓東方明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所以每次吃飯,他都是自己找個清靜的地方,不是他不合群,只是作為一個21世紀的帥氣青年,他實在有點接受不了這些遠古爬蟲在他吃飯時候的表演。

士兵們聽到這個命令都是莫名其妙,但是既然是東方公子的吩咐,不用說沐浴,就是讓他們跳油鍋恐怕這群漢子們也不會皺下眉頭。

營地裡單獨設了一個帳篷,裡面十個大木桶冒著熱氣,每個桶前都擺了一塊剛剛做好的肥皂。大夥排好隊,每次十個人,依次進入帳篷開始洗澡,沒用多長時間,一百個換上乾淨衣服,洗的溜光水滑的漢軍士兵就列隊出現在東方明面前。

因為外傷未愈沒能洗澡的夏侯傑似乎有些不爽,站在隊伍前大聲訓話:“東方公子吩咐,以後每天都要如此沐浴,誰的身上也不許再有蝨子、跳蚤,否則每次發現一隻就餓一天!”

營地裡響起一片鬨笑聲,士兵們洗完澡後,舒服的每個汗毛孔都張開了,麻利的開始埋鍋造飯。東方明這才跑到馬車前,通知王昭君和蝶兒準備用飯,並把剛做好的肥皂獻上。

蝶兒試著用肥皂淨了手,望著洗完後腕白膚紅的一雙柔荑,興奮的雙眼放光......

……

夜晚的草原,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向燈火通明的營地灑下柔和的銀輝。

通體舒暢計程車兵們都已經酒足飯飽,大都回帳篷睡覺去了,只有幾個守夜計程車兵圍著一堆篝火小聲的閒聊。

帳篷中,東方明閉目盤膝,腿上放著一張羊皮,他此刻雙眸緊閉,嘴唇泛白,額角鬢邊的冷汗涔涔而下,顯得極為痛苦。

他猛然睜開雙眼,嘴裡喃喃罵道:“媽的,險點岔氣,看來還是得有個高人指點指點,這麼練也不是辦法。”

長久以來,面對著這卷“澄心訣”,沒有任何修行基礎的他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只能試探著摸索練習,最近自從連續經歷了兩次生死一線的搏殺,他好像模模糊糊悟出了一點門道,可剛才按照自己理解的方法運轉真氣的時候險點走岔了經脈,幸虧他體內本來也沒多少真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會就是那種天生不能練武的奇才吧?”

他沮喪的癱倒在羊皮墊子上,想著兩千年後的家鄉,望著逐漸黯淡的燈火,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人們永遠不知道哪裡是下一個轉折點,轉過去又能看到何種風景。不經意間,很多人和事便只能在回憶中找尋,然後繼續面對命運安排下的無數驚喜,挫折,高潮,低谷。

跌宕起伏!

東方明做夢了。

他恍恍惚惚來到了一處雪山之巔,天上白雲繚繞,一池靜靜的湖水,清澈碧透,一平如鏡,陽光在湖面上幻化出一道七色彩虹,將湖水映襯的色彩斑駁波光嵐影。湖岸邊生長一朵殷紅如血的紅色蓓蕾,嬌豔欲滴。

湖水緩慢的拍打著岸邊,滋潤著那朵紅色蓓蕾,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綻放,花瓣片片脫落,落在地面上又開出新的紅花,就這樣迅速蔓延開來,佔據了整個湖岸,一望無際......

彼岸花開,如火,如荼,如血染殘虹......

花不見葉,葉不見花......

東方明看著紅花如斯盛放,心神搖曳,緩緩抬步,踩著花瓣向湖邊走去。

恍惚間,一個女子的背影出現在湖畔,微風拂起她一頭烏黑的秀髮,露出婀娜曼妙的身姿,鵝黃色紗衣隨風飄動,纖腰玉帶,亭亭玉立。

心神越發迷離,東方明已經忘記自己是在一個夢裡,他心底深處對這個女子升起了一種極為熟悉和親近的感覺,於是加緊腳步向她走去。

那女子似乎在說著什麼,可東方明卻聽不清楚,就在他努力的想靠近的時候,女子的身影開始逐漸模糊、消失,東方明忽然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莫名哀傷,他舉起雙手去抓,可是什麼都抓不住......

天空緩緩變成如墨一般的黑色,身邊的彼岸花在繼續蔓延,迅速鋪滿了整個湖面,最終將整個世界包裹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赤紅。

彼岸花變得不再美麗,只剩下了殘豔和妖異,花叢忽然站起了無數白骨,他們似乎想要前行,可腳下的彼岸花將他們牢牢禁錮,白骨重重的跌倒,又再次爬起,他們拼命掙扎,抬著頭似乎在發出無聲的哀嚎,可無論他們怎樣的掙扎哀嚎,腳下的彼岸花都將他們禁錮在了這個血色的世界中......

一種發自心底的巨大恐懼充斥了東方明的身體,一瞬間他彷彿再次置身在那座宏大的神殿,再次看到了如山的白骨上的碩大王座,王座後的寶石開始發光,他大聲嘶喊著,本能的想要逃離,胸口感到一陣撕烈般的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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