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凡失魂落魄的出了直播間，一個人站在處置室裡發呆，一路走到今天，蘇一凡遇到的患者不少，棘手的也有不少，但蘇一凡都給救活了。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連自己都沒有辦法救治的患者，這讓蘇一凡有生以來感到自己是那麼的無能，他真的很想救蔡思雨這個堅強而非常有禮貌的孩子。
可是現實卻給了他無情而殘酷的一擊，也終於讓蘇一凡認識到面對病魔，手術直播間也不是無敵的，系統不完善到一定程度，有不少病都是沒辦法治癒的，例如蔡思雨的白血病。
一萬億啊，光是這個數字就讓蘇一凡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就算他去搶銀行也搶不來這麼多錢，更何況靠走偏門去撈錢這樣的事，蘇一凡絕對是不會做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在外邊道：“蘇大夫那小女孩的住院手續辦好了，你什麼時候下醫囑？”
蘇一凡這才反應過來，拍拍臉，平復下情緒這才道：“我這就去.”
蘇一凡無奈的嘆口氣推開門接過護士遞來的病歷夾，現在雖說醫院早就用了電子病歷系統，但醫囑還是要手寫的，一個縣級醫院的智慧化辦公可沒大醫院那麼完善。
蘇一凡也沒急著下醫囑，而是又去了病房，新醫院的病房用上了中央空調，病房裡非常溫暖，穿著厚厚的冬衣根本就待不住，太熱了。
所以蔡思雨的母親王新蘭就把她的外衣脫了，此時瘦得都快不成人形的小姑娘滿臉痛苦之色的躺在那，呼吸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王新蘭小聲道：“思雨想吃點東西不？這有蘋果，還有橘子.”
蔡思雨微微搖搖頭，吐出簡答幾個字：“疼，熱，媽我難受.”
簡答的幾個字差點沒讓王新蘭落下淚來，而陪在一邊的蔡正剛直接紅了眼眶，他不想讓女兒跟妻子看到自己的眼淚，慌張的站起來直接就出去了，正好跟蘇一凡打了個照面。
蔡正剛到了外邊，眼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他靠在牆上，身體緩緩的下滑，最終坐在了地上，他用手捂住了臉，拼命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卻是不停的落下，打溼了他的手掌，順著指縫往下落。
過往的人看到這麼個七尺的漢子無聲的痛哭著，心裡都非常不是滋味，有人想過去安慰下他，但最終還是嘆口氣轉身離開了。
這是醫院，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哭成這樣，出了什麼事誰都猜得到，這時候安慰遠不如讓他痛哭一場。
蘇一凡看看蔡正剛，無奈的嘆口氣，走了進去，王新蘭也是強忍著眼淚，看到蘇一凡趕緊道：“大夫你給她開點藥，讓她舒服點.”
蘇一凡點點頭，然後來到床旁，拿出體溫計塞到蔡思雨的腋下，這才柔聲道：“小姑娘你那裡不舒服？”
蔡思雨此時很是虛弱，但還是道：“醫生叔叔，我熱，我還疼，你幫幫我好不好？”
蘇一凡就感覺眼睛一酸，趕緊點點頭，然後飛快的下了醫囑，蔡思雨病到這個程度，其實用藥已經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了，蘇一凡也只能開點降溫的藥，以及止痛的藥，讓她能舒服一些。
很快護士就給蔡思雨打了一針杜冷丁，沒錯，就是杜冷丁這種用於癌症晚期患者止痛的藥物，蔡思雨得的不是癌症，但常規的止痛藥是沒有太大效果的，也只有杜冷丁才有些用。
打了杜冷丁，蔡思雨終於是不感到那麼疼了，她似乎恢復了些力氣，睜開大大的眼睛衝蘇一凡甜甜一笑道：“謝謝醫生叔叔.”
蔡思雨已經瘦得不行了，但這雙眼睛依舊明亮而乾淨，就像是一灘清澈的潭水。
蘇一凡蹲在那道：“不客氣，你現在感覺好一些了是吧？”
蔡思雨點點頭，突然道：“媽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啊？上次我跟佳佳影片，她說她去上幼兒園了，我什麼時候能去啊？”
蔡思雨今年五歲，換成別的孩子正是上幼兒園的時候，但她卻不能去，只能躺在散佈著刺鼻84消毒液的病房裡，這對於她來說太過不公平，也太過殘忍。
但有時候老天爺就是這麼的殘忍，就是這麼的不公平。
王新蘭紅著眼眶，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趕緊道：“快了，快了，等你好了，咱們就回家，然後就讓你跟佳佳一塊去上幼兒園.”
王新蘭說完終於是在也忍不住了，她沒辦法面對女兒，她更不想在這麼欺騙她，她受不了，她捂著嘴飛快的跑了出去，她需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不然她會崩潰的。
蔡思雨看母親出去了，她突然對蘇一凡道：“醫生哥哥我知道我媽在騙我，我回不去家了.”
這話一出蘇一凡立刻心裡就咯噔一下，他急道：“你媽媽沒騙你，你會回去的.”
蔡思雨緩緩轉動頭看向天花板，然後道：“我知道我快死了，但死到底是什麼那？死了，我又會去那那？醫生哥哥你知道嗎？”
蘇一凡眼眶裂終於是紅了，他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知道死，但卻又懵懵懂懂，並不知道死亡真正的含義，但哪怕是這樣，也讓蘇一凡心裡難受得厲害。
蔡思雨跟個小大人似的道：“死了後能看到大海嗎？”
蘇一凡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道：“你喜歡大海？”
蔡思雨一下來了精神，轉過頭笑道：“是啊，我很喜歡大海，它好大啊，那麼、那麼的大，我爸說大到看不到頭，是真的嗎？”
蘇一凡點點頭，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去過大海沒有？”
蔡思雨躺在那，很是失落的搖搖頭，然後道：“我爸爸說等我好了帶我去，可我感覺我好不了了，可能等我死了，就能看到大海了.”
蘇一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也只能站起來道：“你會好起來的，等好了就能去看大海了.”
蘇一凡此時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自己為什麼要騙這麼小的孩子那？可不這麼說又能怎麼辦？難道去跟她解釋死亡真正的含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