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盜賣軍糧，飲鴆止渴

河北的這個冬天，在寒風中打的熱火朝天。

劉備等人的挑撥，說不上成功，也說不上失敗，在曹操多番斡旋之下，袁氏兩兄弟還是互相的搖擺。

所以不像劉備等人所想的那樣，能勠力與共攻擊曹操，但是也總是對曹操陽奉陰違，互相詭詐。

河北人馬雖然同樣的派系眾多，個個各懷鬼胎，但人才不少。

在這兩兄弟同樣的面臨強敵，所以暫時僵持的局面下，對曹操的攻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等曹操利用袁譚想要利用曹操的想法，也是互相表演，邊打邊進。

袁譚雖不甘心直接的倒向曹操，猶豫著劉備說的那些話，但卻也總對自己的能力抱有一些幻想。

又在曹操的刻意做局之下，抵抗起來也不激烈，撤退的時候也不痛快，但總歸是逐漸的被曹操蠶食。

曹操親自領兵攻破黎陽、陰安、繁陽、內黃，兵馬轉向西北，兵臨鄴城下。

可袁氏兩兄弟到了這一步，終究是團結了起來，最起碼錶面看起來是團結的。

而鄴城又被袁氏經營多年，城高池深，難以短時間內攻克。

曹操便親自帶兵圍困，使其無法出動，又命令于禁、張遼、曹仁等在整個河北攻城略地。

其中，尤其想要將功贖罪的于禁最為賣力。

沿著漳水向北，連克魏縣、元城、館陶、清淵。

至此，整個漳水以南的城池全部被攻陷，甚至有了清淵和館陶作為跳板，可以攻打以北的地區。

平恩城望風而降，于禁便調轉槍口往西南攻，打下斥丘。

至此與曹操形成東南西北兩面合擊鄴城之勢。

張遼曹仁則順著于禁原本攻打的方向進攻清河國。

一個冬天，戰果可算是輝煌，但打到這種程度，目前的局勢暫時僵持住了。

“嘭！！”

“混賬！！！”

曹操憤怒的一拍桌案，鬚髮怒張。

“缺糧，缺糧，又是缺糧！當年打袁紹就缺糧，如今我屯田一年多才不過剛剛作戰了一個冬天，為何又缺軍糧？”

曹操的中軍大帳之中，郭嘉在下首，渾身披著毯子，懷裡抱著火爐，面色蒼白，昏昏欲睡，半依靠在桌案上。

他身體不好，病了整個冬天曹操讓他好好養病，卻始終不肯，帳下即便是程昱等人，面對憤怒的曹操都是噤若寒蟬，也只有郭嘉有著特殊的待遇，可以懶散的倚靠在桌案上休息。

曹操的桌子上沒有擺別的東西，一薄薄的小冊子，一封荀彧送來的書信。

如今戰局僵持下來，本想要繼續發力，卻後方突然聯絡說軍糧供應不濟，這才惹得曹操勃然大怒。

曹操雖然是面對袁紹突然橫死倉促出兵，但也並不是完全的沒有做準備，早早的計算過屯田一年多的軍糧儲備。

怎麼也不至於才打這麼些天，而且是一邊打一邊搶，搶著河北人的糧食來餵飽他曹操計程車兵，就算是這樣，還是出現了糧草供應不上的情況。

曹操心中壓力不小，一直幻想著能在這個冬天速戰速決，雖然知道這樣並不切實際，後方的劉備一直虎視眈眈，讓曹操始終難以安睡。

如今一個冬天過去，所以進展的不算太順利，但戰果勉強的可以接受，而劉備那邊，過了一個年，腳步算是站穩了。

接下來，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曹操一邊要考慮著前線局勢的變化，又要時刻提防著後方劉備出什麼么蛾子。

正是壓力巨大的時候，不成想，許昌那邊不僅不能為曹操解憂，反而送來了壞訊息。

曹操當然也知道如今發怒沒用，而要考慮如何解決，而是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的讓人感到氣憤。

“仲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宣洩了一番脾氣曹操終於忍住怒火。

就坐下來問程昱緣由。

程昱這個時候，乃是尚書，振威將軍，領濟陰太守，都督兗州事宜。

以他的身份和職位，此刻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鄴城城下。

但正因為軍糧這種事情事關重大，所以才有荀彧建議讓程昱親自來向曹操解釋。

同時因為事情重大，必須得聽一聽曹操的意見，看如何能夠處理。

“司空，按計劃上來看，本不該缺糧。

但在各處轉運軍糧之時，徐州所應軍糧卻遲遲未能供應.”

“哦~，徐州——！”

曹操側視程昱，面色陰沉。

徐州對於曹操來說是一個很尷尬的地方，曹操如今對徐州的掌控確實不夠牢固。

且不說前不久張遼剛剛擊敗的反賊，反而接受他多次反叛多次投降，就說曹操當年在徐州大殺特殺一番。

就知道有多少人暗中與曹操有仇，只不過人在屋簷下不表露出來而已。

“可查明是何人從中作梗？”

程昱搖了搖頭。

“雖有些訊息傳來，但更多的人還是陽奉陰違，未知其中緣由。

但當年劉備曾駐紮徐州，與當地人多有往來，如今平定揚州，治所遷到京口，與徐州近在咫尺.”

“恐怕……”“恐怕是有人暗中勾結劉備，倒賣軍糧！是也不是！”

曹操接過了程昱的話茬，咬牙切齒的從喉嚨裡蹦出來了這些話。

在曹操雖然憤怒，卻只能無能狂怒，到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處理徐州的情況，曹操的一徐州的掌控本來就不夠，出現這種情況也就可以想象到了，如果想要除去徐州的蛀蟲，刮骨療毒，必須得有曹操大軍支援之下重新的清理一遍。

否則要處理這些人，他們肯定會奮起反抗。

到那是徐州不光處理不掉，反而生起動亂，更加的對曹操不利。

“如今我還未曾處理徐州，便敢與劉備暗通曲款，讓我敢去懲治那幫子賊子，恐怕便要揭竿而起，反我了吧！”

曹操心中的怒火噌噌噌的燃燒，不覺得感覺腦子又開始疼痛，太陽穴上青筋直跳。

在曹操面前還有什麼選擇呢？其實是有的。

所以荀彧才拜託程昱親自來到鄴城城下，面見曹操。

程昱足智多謀，善斷大事，性格剛戾。

有本事，有謀斷，下手也狠。

讓程昱放下眼中的諸多事務不管，來到曹操這裡，就是在問曹操的意見，要不要讓程昱去徐州。

這個決定，誰都不能替曹操下，甚至眾人連提都不敢提，只能讓曹操自己去體味。

因為一旦讓程昱去處理徐州的事務，徐州必然會生亂子。

而徐州與劉備近在咫尺，劉備會不會趁機生事，這誰也不好說。

而適合派到徐州的，只有程昱，但沒有任何人有把握程昱能將這件事處理好。

程昱與徐州那些本地的豪強進行鬥爭，在別人的地盤上本來就已經非常辛苦了，再加上一個如今已經是龐然大物的劉備。

也許程昱能夠快刀斬亂麻的把徐州事物處理好。

在徐州刮地三尺，將軍糧供應上來同時防止劉備暗中生亂。

但也有可能是直接給劉備遞了把刀子。

曹操之所以這麼著急的攻打河北，就是怕過了年劉備站穩了腳跟，騰出來手便在背後捅曹操的屁股。

如今無論有沒有徐州的事，都可以預想到劉備一定要出手了。

而程昱這個時候去處理徐州事故，那麼會不會讓劉備和徐州本地的那些人聯絡的更加緊密，休慼與共反而給了劉備更多的機會，這誰也不好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提出這個計策的可就是對曹操來說是在曹操的心窩子上捅了一刀。

所以只能讓曹操自己去體會。

曹操目光掃視著大帳帳下眾人。

看他們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除了郭嘉昏昏欲睡之外，一個個都是正襟危坐，像是廟裡的神仙佛陀一樣。

他們這樣的反應，曹操也並不怪他們。

曹操自己心裡也清楚，這樣的決定真的很難下。

手下人已經給出了一些解決問題的方向，但具體往哪裡走，還需要曹操拍板，而最終的後果如何，也必須要讓曹操這個老闆自己來承擔。

事關重大呀，事關重大！這個時候，當然需要曹操果斷進行拍板，但是曹操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慾，有的時候他也有內心的軟弱。

這個時候他也需要有人來支援他進行做出決定。

荀彧和程昱已經做出了第一步的支援，將程昱送到了曹操面前。

但是隻是這樣，便讓曹操做出這種艱難的決定，還不夠啊。

“奉孝，奉孝…”曹操側著身子，低聲呼喚了兩聲郭嘉。

郭嘉這才有氣無力的抬起頭來。

他剛才雖然難受的昏昏欲睡，精力不濟，但是也將程昱和曹操的話聽在耳中。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曹操最需要什麼。

這個時候提出計策的，日後也很可能成為背過的。

但是郭嘉怕嗎？郭嘉心裡是有答案的。

自己的身體總是有些感覺，狀況一天不如一天，這讓郭嘉自己的心裡也非常的焦急。

他非常渴望自己能給曹操更多的幫助，幫助他建立大業。

可是郭嘉的身體狀況卻越來越糟糕，這讓郭嘉不僅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的保養身體。

但是事已至此，理智告訴郭嘉，醫生也告訴郭嘉，需要靜養。

但郭嘉雖看起來精力不濟，每日昏昏欲睡，但心中其實每天都在翻江倒海。

這是對人生短促的憂慮，對身體的憂慮，對想幫助曹操建立大業的渴望，讓郭嘉的心根本安定不下來，每天都被煎熬著。

這也正是無論曹操怎麼勸，郭嘉都不肯靜養的原因，因為他根本靜不了。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人勇敢的站出來了，郭嘉捫心自問，在場的除了自己，還有誰更合適呢？如今曹操的勢力越發的壯大了，許昌城中的漢帝與權臣曹操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尖銳。

郭嘉自己已經可以預感到將來，那個因為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而被曹操大加讚賞的毛階，將來也一定會被曹操所不喜歡。

漢天子放在那裡，給曹操帶來的不便越多，曹操心中的不滿也就越多。

而如今在場的人都不敢隨意開口，也是因為如此。

也許如今提出一個計策，解了燃眉之急，日後卻造成了不好的後果，在曹操那裡一定也會被厭棄。

除了郭嘉，郭嘉是不怕的。

郭嘉有些昏沉的腦袋甚至生出了一絲笑意。

如果自己還能等到被曹操厭棄的時候，那反而是件好事吧。

郭嘉暗笑了一下，回了回神。

“明公，我有一飲鴆止渴之計.”

“奉孝，快快說來.”

郭嘉卻沒有直接進入正題。

“敢問明公，若劉備據江南，明公得江北，與之爭鋒逐鹿，可有把握將其擊敗？”

在場的聰明人都將劉備視為心腹大患，郭嘉問出這句話，許多人都在思考它的含義。

曹操沉吟了一下，自信一笑。

“劉玄德雖是我之心腹大患，可若是天下各佔一半明刀明槍，我之武略還是略勝一籌的.”

曹操怕的從來不是與劉備正面交鋒，他怕的始終是劉備這個人，怎麼打都打不死。

明明已經將他打的七零八落，你一個不注意，他又壯大了起來。

關鍵時刻，瞅準時機，在背後一擊，很容易就將局勢逆轉，讓曹操一敗塗地。

但若是擺到明面上，各具天下一半。

曹操難道還會怕別人嗎？曹操當然有這個自信！劉備最可怕的是打不死和借勢，正如先秦時期那六國不停的合縱連橫。

好幾次，強大的秦國也是吃了悶虧，但等秦國佔據天下一半的時候，那些人即便是統一起來哪裡能是秦國的對手呢？若將來，天下各佔一半，劉備再也沒有旁人的勢可以借，再也用不出那合縱連橫的手段。

只是作為眾矢之的，真刀真槍的直面迎擊曹操的兵鋒，曹操又怎麼會沒有自信呢？最起碼除了官渡之後派出的于禁、夏侯惇在荊州遭遇了些挫折。

原來，無論是劉備給曹操帶來了怎樣的麻煩，曹操總是能將其破解，雖然這也有曹操本來勢力就比劉備大的緣故，但曹操面對劉備總是勝多敗少，這又如何能讓曹操不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