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大師的敬賢亭,林蘇第二次踏入。

門外兩側,還留著他當年隨口吟下的兩句詩……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此刻徑依然幽,禪房花木,比當年還要深。

方丈大師盤坐亭上,兩隻眼睛亮晶晶:“林施主看到當年這兩句詩,可有感觸?”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

人生在世,就象無根之木,無莖之花,象大路之上隨風吹起的塵埃,生命隨風飄轉,人生歷盡艱難,卻已不再是當初的模樣。

短短四句詩,道盡時光飛逝。

當日的林蘇,來到敬賢亭,遇到方丈大師,太子也前來,也希望能入敬賢亭,但方丈大師卻並不認同太子,太子強入敬賢亭,方丈大師立修枯石禪,逐太子出靈隱寺。

那個時候,太子權傾天下。

林蘇,微末之萍。

而今日,太子早已身死,甚至他父親、九五至尊的皇位,已經顛覆。

當日的微末之萍,今日的擎天之柱,林蘇,已是大蒼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一代天驕。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方丈大師漫聲吟道:“好詩,好詩也!謝林施主再贈佳句!”

他的手輕輕一揮,敬賢亭兩根柱上,無聲無息出現了這兩句詩,深入三寸,古色古香。

林蘇眼睛睜大,我靠!

你又搶我的著作權……

到你靈隱寺,就不能隨便開口,我說的任何一句詩,你都刻下,我在南陽古國唱的歌,你都拿來當寺歌,我懷疑你是H國的老六……

暗夜在旁邊,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相公的崇拜,我家相公就是這麼牛,世俗間誰人不知靈隱寺的敬賢亭,非一代大賢不可入,我家相公想入就入,而且隨口吟的詩,都成敬賢亭的亭聯了,以後不管哪位大賢入敬賢亭,都籠罩在我家相公陰影之下……

方丈大師得了佳句,興致大張,給林蘇親自倒茶:“林施主剛剛震驚天下,不在金殿指點江山,卻來靈隱寺,而且出口一詩,隱有隱士大賢之風,莫非有歸隱之意?”

不得不說,方丈大師還是有底蘊的,從林蘇這首詩中,就能敏感地捕捉到林蘇志不在朝堂之意。

林蘇接過茶杯,澹澹一笑:“方丈大師慧眼識人,蘇深服之!卻不知方丈大師對於你寺眾位高僧,可也識得?”

此語一出,暗夜心頭一動,正題來了!

方丈大師卻是微笑:“林施主聰慧之人,方有慧眼觀天下,老衲佛門中人,只有佛眼觀心。”

“慧眼觀人,佛眼觀心,有區別否?”

“有!慧眼觀人,明得失,佛眼觀心,看因果!”方丈大師道:“本寺浮字輩有一高僧,法號浮雲,他出家之地並非本寺,只是與我寺有緣,三十年前賜為‘浮’字輩而已。”

雖然林蘇並未明確提出浮雲大師之名,但方丈還是直接告訴了他這個名字。

這也是高明!

林蘇眉頭皺起:“他在何寺出家?”

“東南佛國千佛寺!”

千佛寺!

林蘇心頭大震……

離去年的瑤池會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但瑤池會在他心中還是留下了烙印。

瑤池會上他最強勁的對手就出自千佛寺。

千佛寺須彌子!

以前的凌雲首尊!

今日的魔道走狗!

他曾經告訴過瑤池聖女,當代執修行道之牛耳的幾大宗主中,至少有一人跟魔族有染,為啥?因為吞天魔破封之後,一魔化九分身,九個宗主出手,都報告說殺了一條分身,只有林蘇知道,這九人中有一個人說了假話!

因為林蘇親手殺了一條分身!

剩下的分身根本沒有九條,只有八條!八條分身你們報告說殺了九條?只能是魔族奸細的掩人耳目!

這個魔族奸細出自哪一宗?

沒有人知道。

林蘇也無從查起,但是,他心中有一個很大的懷疑物件,他懷疑千佛寺。

為何?

須彌子是千佛寺的,被包裝打造成凌雲首尊,出力最大的就是千佛寺。

而且須彌子暴露之後,是千佛寺主持空聞親手擊斃的,這擊斃乾脆利落,本身就有問題,是不是殺人滅口?

綜合一句話,千佛寺非常可疑。

但限於身份地位,林蘇沒有資格對千佛寺展開深入地調查。

而如今,又一個嫌疑人出自千佛寺。

此人極有可能救走姬商!

萬千思緒從心頭流過,林蘇緩緩抬頭:“方丈大師,浮雲大師的雙童,你可曾關注?”

“黑白雙童,黑為前世孽果,白為今生佛果,前世今生交織,他的路,無人可測度!”方丈大師補充了四個字:“阿彌陀佛!”

林蘇吸口氣:“大師可知道,他的修為到底如何?”

“修為之事,正是老衲擔憂之事,原本想他聽完這卷《金剛經》,將他的佛道修為提升起來,以壓制孽果,然事與願違,他竟然提前離寺……”

他所說的修為,跟林蘇問的修為,其實是兩個概念。

林蘇關注的是他的戰鬥力。

老和尚說的是佛道心境。

也許佛門之中,原本就沒有戰鬥力這個概念,佛門是不講打的,講的是佛境……

但是,他也說清楚了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浮雲大師是佛與魔的結合體,他希望浮雲大師透過這次《金剛經》的講經,提升自己的佛境,以壓制前世孽果,但是,出了意外,浮雲大師提前發動,不聽講經……

站在方丈大師的位置上,他不能算錯。

他甚至可以說是用心良苦。

但是,意外終究是出了……

“方丈大師可知道,他還帶走了空也!”林蘇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方丈微微一笑:“林施主可是擔心空也受他所害?”

“是!”

“無妨!亦妖大師既然將空也放到他的門下,自有用意!”方丈大師道:“而且空也之佛道,空靈通透,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得了他的佛途!”

林蘇心頭一跳:“空也投入他的門下,出自亦妖大師的本意?”

“是!”

不知為何,林蘇的心突然就靜了。

亦妖大師,名字不靠譜,行事不靠譜,要錢比較靠譜,但是,真不知道為何,林蘇聽到這是亦妖大師的本意,莫名其妙地感覺心安。

這種感覺很不靠譜,但世間就是有這麼一種人,能夠讓人在最不該安心的時候,感覺安心……

……

靈隱寺雲澹風輕。

大蒼京城朝堂風起雲湧。

京城之內地覆天翻。

而北國邊城,賀蘭城外,更是風雲裂變……

大隅最強軍團荒原狼團統帥血狼王立於高山之巔,風起雲飛處,大旗直指蒼穹。

他的腳下,血光一片。

荒原狼團,誕生於極西之地,每個人都是從槍林刀雨中拼殺出來的,每個人手上都有至少十條人命,弱者死,強者生,這條格言,在他們的世界裡演繹得淋漓盡致。

別的不說,單說這支軍隊的各級軍官上位規則就足以說明。

軍官上位,不靠資歷,不談靠山,只論軍功,你殺的人比別人多,你立的戰功比別人大,你就上位,一旦上位,下屬你可隨意斬之,下屬擁有的財產,女人,你可以隨意侵佔。

這樣一來,每個人都有危機感。

每個人都有強烈的血戰立功的迫切感。

人性在這裡變得很澹,獸性在這裡充分彰顯,所以,他們才是荒原狼團。

這樣的軍隊,大隅那邊是讓嬰兒不敢夜啼的。

對於大蒼而言,更是聞之色變的。

此番這支大隅最強軍團開赴賀蘭前線,目的只有一個,侵入大蒼,瓜分大蒼天下,瓜分大蒼的女人。

想到大蒼這片風雅之地裡誕生出來的嬌弱女人,這群野獸個個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恨不得立時開戰。

血狼王控制住了部下。

因為他是百戰沙場的大帥,他精通軍事,精通兵法,他的成長史是整個大隅的一個傳奇,他知道什麼時候才是進軍的時候。

那就是大蒼皇帝被拉下馬的時候。

封建王朝,任何一支軍隊,都打著鮮明的皇家烙印,說穿了他們就是為皇朝服務的,如果皇帝被拉下馬,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支軍隊沒了主人!沒了靈魂!

軍隊無主,他連為誰拼命都不知道,沒有了軍魂,失了方向,軍心必散!

軍心一散,軍隊數量再龐大也只是行屍走肉,不堪一擊,這種情況,血狼王見得太多了。

所以,他在等待這條激動人心的訊息。

只要大蒼京城那邊完成拉皇帝下馬的壯舉。

荒原狼團出動,必定橫掃萬里,所到之處,絕對性地勢如破竹……

軍旗嗡地一聲,訊息傳來!

這訊息來自大隅派往大蒼京城執行使命的文界高人向溢泉。

向溢泉的傳訊很簡單:使命完成,大蒼姬商,退位!

血狼王勐地站直,他的身體似乎這剎那間長高了三尺,一聲長嘯震動山林,覆蓋百里開外:“大蒼皇帝已下馬,大蒼群龍無首,一盤散沙!荒原狼團,席捲天下!”

“殺!”

“殺!”

“殺!”

下方三十萬大軍齊齊怒吼,寂靜的夜空,被狼嚎驚醒,北部山川,完全喚醒……

“殺!”血狼王手中大旗一揮,如捲起無邊夜幕,兵鋒所指,賀蘭城!

轟隆!

山河震動,大軍出川,如同潮水一般湧向賀蘭城。

賀蘭城頭,厲嘯天身後是整整齊齊的十萬鐵軍,他站在黑夜之中,冷冷地盯著越來越近的荒原狼團。

狼團已現!

狼群先行!

這是一群不同於一般狼群的兇狼!

體型大如牛,比尋常青狼至少大三倍,利爪如鋼鐵所鑄,落在青石之上,青石都四分五裂,它們的眼睛綠得妖異,似乎帶著惑人神魄的奇異力量,數以十萬計的兇狼越溝谷,躍過山林,狂風呼嘯,四野風寒,第一時間給了賀蘭城巨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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