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道:“有些事情你以為我無法解答,其實我已經有了解答。”

“哦?說說看!”丁大業神態很冷靜,因為他已經完全控制了局勢。

林蘇道:“你今日要殺我,其實不因為白鹿院長之爭,而是因為你的身份!”

丁大業臉上似乎突然間套上了一層面具,臉皮完全僵硬:“本座的身份,你真的知道?”

“隱龍!”

只需要兩個字,所有的底牌完全掀開。

丁大業長長嘆息:“世人言林宗師可怕,還真是可怕!你既然知道本座的身份,為何還敢來致知堂送死?”

原本他以為林蘇會有一肚子的疑問。

三句話一說,變成了他自己一肚子疑問。

你林蘇號稱滴水不漏,你號稱智謀驚天,你明明知道致知堂是龍潭虎穴,為什麼要來送死?

“我敢來,自然是因為我知道你殺不了我!”林蘇身在囚籠之中,反而格外悠閒。

丁大業卻不由自主地有了緊張:“本座文界已然封鎖你,內部還加了一層準聖之寶,你有辦法突破?”

“有!”林蘇透過竹影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的失態。

甚至比一開始進入“青竹”棋盤時更加輕鬆了幾分。

丁大業盯著他,緩緩道:“你說的本座有幾分信了。”

“你本來就應該信!”

丁大業嘴角慢慢露出了笑容:“可惜你還是不知道一件事情,你真正的考驗並非以文道突破準聖之寶和本座的文界,你真正的考驗是……你的肉身灰飛煙滅!”

四個字一落……

他與林蘇所在的棋室之中突然多了一人!

一個修行人!

修行人手一起,一劍斬向林蘇的腦袋!

林蘇此刻元神在“青竹”棋盤之中!

他的肉身只是一具毫無意識的活死人!

只要他的元神不能脫困,外界一個三歲孩子都能殺了他!

而丁大業也好,致知堂也罷,所有人都堅信,即便林蘇真的有通天本事,真的能突破準聖之寶,突破丁大業的文界封鎖,也是需要時間的,哪怕只是瞬息之間,都足夠外面這名頂級殺手殺他十個來回!

這就是致知堂的毒計。

這是任何人字典中都無解的毒計。

這也是當日李清泉最擔心的狀況。

今日,就這樣在林蘇面前上演。

眼看這一劍,必定摘了林蘇項上人頭,絕不會有任何懸念……

突然,林蘇的文心之上,一行字亮了……

“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的兵法一出,頂級殺手即將到達林蘇頸上的長劍突然變了方向……

哧!

丁大業的腦袋高高飛起!

林蘇的眼睛勐地睜開……

一腳踢出,轟!

準確命中那名殺手的腹部,這一腳,帶著無比勐惡的氣機,帶著無比凌厲的劍道氣機,一腳命中,殺手高高飛起,他的修為完全廢除,他的筋骨盡折,如同死狗一般重重撞上棋室牆壁,牆壁四分五裂……

章浩然霍然站起……

周、黎兩人也霍然站起……

無數學子從遠方一齊奔來……

致知堂瞬間全亂……

青竹棋盤之中,丁大業的影子慢慢變得透明,臉上也全是不敢置信……

林蘇澹澹道:“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是屬竹子的,壓得越狠,反彈越疼!”

丁大業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他的影子已經透明瞭,他是標準的文人,他的腦袋飛了天,他的意識斷了根,他得死!

致知堂首座丁大業,就這樣死於非命,死在他志在必得的一局棋中!

他的文界散了。

但青竹棋盤還在,林蘇的元神封鎖依然沒有解除。

外界的林蘇手一起……

喀地一聲,青竹棋盤一分為二,棋盤內的林蘇元神沖天而起,融入他的本體。

這就是林蘇出青竹棋盤的辦法。

很硬的辦法——直接在外面毀了青竹棋盤。

這或許也是文寶的弱點,文寶不是修行人的法寶,雖然玄妙無比,本體卻並非神材所制,任何人被它收入內部,文道偉力可以虐得你懷疑人生,但外界,卻可以輕鬆毀掉這件文寶。

當日道聖聖家界寶“十三字真界壺”是這樣。

如今這幅準聖之寶“青竹”棋盤也是這樣。

今日之局,不可謂不精妙。

今日之殺,不可謂不決絕。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林蘇有兩個元神!

他一個元神進入青竹棋盤,主動送給你封鎖。

另一個元神依然留在他的肉身之中。

他的肉身並沒有變成活死人,意識清醒得很,閉著眼睛靜靜地等待你的刺殺。

致知堂也好,陛下也罷,設計的這條絕戶計,針對任何人都有效,哪怕是文界,哪怕是準聖,哪怕是源天境高人,都有效,唯獨對他無效。

棋室已毀,致知堂眾人已經合圍。

看到面前的情況,所有人全都變色。

致知堂首座丁大業被人斬了腦袋,血濺十步,致知堂外,一條血河上下翻滾,這是丁大業的文界,主人已死,文界不能留,在主人身死之處,演繹血道長河,與主人作最後的告別。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疑問,更是章浩然最大的心驚肉跳……

林蘇一指那個蜷成一團的殺手道:“本人與丁首座弈棋,此人突然跳將出來刺殺首座!”

“好大的狗膽!”章浩然厲聲大喝:“此人是何人?”

在場之人面面相覷,章浩然目光移向誰,誰就搖頭。

林蘇道:“陰謀暗算致知堂首座,罪大惡極,斷然不能就此放過,弄醒他,本人以文道洗心法則查清他幕後之人,明示天下,以慰丁首座在天之靈!”

“自該如此!”章浩然附和。

黎、周兩長老,以及先後趕來的幾位長老內心同時狂震……

別人不知道,他們可是知道的……

這名刺殺者,是他們自己的人!雖然他們不知道這人為何會叛變,不殺林蘇反而殺了首座,但終歸是打落了牙齒得自己吞,他的秘密不能洩露!

只要文道洗心一施展,他就會招供!

他會承認自己是致知堂的人,他會說自己是隱龍,他會將致知堂最大的秘密公之天下……

黎長老一步上前:“此人陰謀暗算丁首座,豈能就此罷休?此事致知堂必定一追到底!來人,帶下去!”

林蘇眉毛微微一掀,踏上一步,還沒有開口,周長老一步到了他的面前,深深一鞠躬:“林宗師,丁首座雖然已遭不幸,但身為聖道中人,一言九鼎,他所承諾之事,致知堂必定做到!”

黎長老接上:“正是!丁首座與林宗師弈前曾經千斤一諾,致知堂支援陳更大學士入鼎白鹿書院!丁首座之遺言,何敢不遵?本座遵守遺言,支援陳更入鼎白鹿!”

另外幾名長老沉默片刻,也都表態支援,形成共識,致知堂一道彩虹昇天,遞交正式的推薦書!

致知堂推薦書飛上白鹿書院上空,數萬學子全都驚得掉了下巴。

身在白鹿書院的人,也並非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稚嫩書生,他們心憂國事,他們也知道致知堂是陳更入鼎白鹿書院最大的反對派。

誰曾想到,卻是他們第一個交了推薦書。

致知堂推薦書一交,格物堂一刻鐘都沒有耽誤,遞交了他們的推薦書。

正心堂,修身堂稍遲片刻,也全都交了。

陳更,入鼎白鹿書院,成為定局。

林蘇和章浩然從那個昏迷的兇手身邊離開,走向前方平臺,平臺之上,丁大業的腦袋已經重新安放在身體之上,他平靜地仰躺於白巾之上,林蘇和章浩然圍著他轉了一圈,深深一鞠躬,道一聲:“丁首座安息!”

致知堂三十多位長老同時鞠躬謝禮。

“今日前來,本是學術交流,何曾想到,親眼見證一代文豪之悲情謝幕?痛哉,惜哉!”

林蘇長長嘆息。

數十位長老再鞠躬:“謝二位宗師!”

“告辭了!”

“二位宗師好走!”

林蘇輕輕一聲嘆息,和章浩然踏空而去……

與此同時,白鹿峰上,莫名和莫聞同時起步,幾乎也就是前後腳的時間,她們落在丁大業的身邊。

“莫院長,莫助師!”眾位長老鞠躬迎接。

莫名長長一嘆息,深深一鞠躬,目光抬起之時,定於一處,她的臉色變了……

莫聞順著姐姐看過去的地方看去,看到了滿地散落的棋子,還有分成兩半的青竹棋盤……

“丁首座慘遭不幸,白鹿之悲也,致知堂好生籌辦丁首座的葬禮!”莫名緩緩開口。

“是!”

莫名踏空而起,返回白鹿峰。

全程冷臉。

哪怕已經進入她的專用書房,她的臉上還是可以刮下一層寒霜。

“姐姐,今日之事極不尋常,那個殺手才是破解一切謎底的關鍵,我去旁聽此人的審訊。”莫聞道。

莫名手勐地一抬:“不要去了!”

腳尖已旋轉,就要升空的莫聞停下了,她臉上有驚訝的表情……

莫名慢慢抬頭:“妹妹,你可知青竹棋盤?”

莫聞輕輕搖頭……

莫名道:“青竹棋盤,準聖之寶,最大的功用只有一樣,就是殺局!這局棋,是致知堂針對林蘇之殺局!丁大業之死,本質上是林蘇破局反殺!”

莫聞大驚失色:“姐姐,你說這名殺手是林蘇派來的……”

“顯然不是!”莫名道:“我感受到了兵法的痕跡,不出意外的話,這招兵法就是他應用過很多次的‘借刀殺人’!”

莫聞全身大震……

姐姐的話,掀開了今日暗殺桉最匪夷所思的底牌。

致知堂針對林蘇設下殺局……

以青竹棋盤殺林蘇……

林蘇以兵法反擊,借致知堂殺手之刀,反殺丁大業。

如果是林蘇闖入致知堂,用弈道牽制丁大業,另派殺手偷襲丁大業,林蘇就是文道所不齒的兇徒,玷汙文道神聖的文賊……

但是,如果是致知堂設下殺局殺他,他以兵法反殺,玷汙文道神聖的人,就不是林蘇,反而是丁大業!

這種轉換很可怕。

更可怕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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