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的手段……只在北鎮撫司做個千戶可惜了。

如若能來詔獄收拾這幫窮兇極惡之徒,接老朽的班就好了.”

腰身佝僂的周牢頭提著青銅古燈,側耳靜聽之下,隱約有淒厲哀嚎傳來。

其中夾雜驚懼的求饒聲,以及抽筋扒皮似的細密聲音。

他不禁感到遺憾,像這樣的好苗子,要是落到自己手裡。

必然能夠教出一個讓無數江湖人談之色變的酷吏來!

青銅古燈的光亮遠去,陰冷潮溼的天牢再次歸於漆黑。

噝噝,噝噝噝。

甲字牢房,好似怒濤駭浪的灰白陰霧,不住地收縮湧動,遍佈每一個角落。

絲絲縷縷的氣血肆意噴灑,將之侵染成觸目驚心的猩紅之色。

宛若一匹捲動的鮮豔綢布!

“究竟是什麼樣的折磨,才能讓百損發出這等慘叫……”

左右兩旁的牢籠,關押的俱是邪道兇人。

如今卻都嚇得臉皮煞白,縮到角落。

生怕那個身披大紅蟒衣的年輕千戶不夠盡興,把他們拎過去凌虐致死。

要知道,百損道人平日依仗六品道術修為,在天牢三層稱王稱霸。

那一手凝陰神爪,配合這方詔獄的九幽寒潮,連法壇都不用起。

可沒成想,今日卻撞上鐵板。

“招惹”到一個心狠手辣的太歲煞星!

“年紀輕輕的,氣血就這般雄厚,出手更是兇橫……”

“還好當了千戶,萬一送到詔獄當差,咱們豈不是要脫層皮!”

“百損這回栽的徹底!”

“……”

牢籠之中的江湖餘孽皆是噤若寒蟬,竭力屏住呼吸。

這些曾經名動一地,威風八面的綠林豪強,並非沒有受過詔獄酷刑。

尋常的拷打,根本折騰不動他們精鐵似的硬骨頭。

可像紀淵這種上來既不逼供、也不問話。

直接將人打個半死。

然後再上手段狠狠折磨。

任憑如何服軟、如何討饒都無動於衷。

如此乖戾的性情,實在叫人膽寒!

僅是想想,都覺得驚懼!

嗚嗚,寒風吹過。

過得片刻,甲字七號牢籠的動靜漸漸微弱。

陰慘慘的濃霧徐徐散開,顯出那道好似妖魔的挺拔身姿。

吃了一記殺鯨霸拳的百損道人,已然不成人形,癱倒於牆角。

他的周身千瘡百孔,像是被戳成破爛的漏風布袋。

條條大筋、根根骨頭。

如弓弦崩斷、似琉璃碾碎。

最終變成皮囊乾癟,血肉鬆散的悽慘模樣。

紀淵撥出一口氣,輕聲道:

“請神入命果然好用,省得我自己動手了.”

他適才催動內息勁氣,並指如劍。

劃開百損道人的表面肌體,種下日遊神所施展的“滅魄冥炎”。

此物專門煉化陰魂,灼燒精魄。

對於練氣士來說,無異於世上最可怕的嚴酷刑罰。

如同血肉之軀過刀山、入火海、下油鍋。

其中所承受的煎熬,難以言喻!

“痛苦到極點,反而需要以自殘的方式來緩解……對於惡人來說,自然需要惡人來磨.”

紀淵面無表情,注視那具破爛的皮囊軀體。

戴著銀絲手套揚手一抓,“唰”的一聲,輕易拿住那條漆黑如雲的濃重神魂。

甫一入手,便有種塗抹油脂的滑膩感。

“練氣士的神魂堅韌,原因在於念頭凝聚,由虛化實……好比武者的筋肉,透過日夜觀想常年鍛鍊,自然強壯過人。

用來祭煉兵器、法器,再好不過。

怪不得上古之時,那些旁門左道的邪魔之流,動不動就喜歡屠村、屠莊,用成百上千的人命煉寶!”

拿捏住百損道人的漆黑神魂,得到這份主要材料,紀淵席地而坐。

取下挎在腰間的繡春刀,又摸出盛放妖虎精魄的鐵盒。

將其一一擺在身前。

血神所賜予的紫色命數【群英冠冕】,具備充足的進步空間。

每勝過一霸主、梟雄、英傑,就能得到一口煉血玄兵,化入己身。

“之前文武魁會上,壓過虞卿飛、徐懷英,還有玄明和尚,又增添一份濃烈氣數,可以再選兩樣煉血玄兵。

嗯?這三人當中,有誰是有名無實之輩麼?”

紀淵心神沉下,勾動識海之內的皇天道圖。

那顆紫色大星熠熠生輝,璀璨光芒垂落如流蘇,呈現諸般兵器的道道虛影。

“撼天弓!無極箭!這兩樣合二為一,威力立增數倍,乃是一等一的攻伐殺器!”

他將眸光定在一口鐵弓、九支血箭上,感到一股撼天裂地的磅礴氣勢撲面而來。

彷彿仙神當前,都能弒殺之!

“需要百鍛強弓、千煉利箭,以及三尊換血大成的武者氣血……算了,貪多嚼不爛,還是先把‘大限刀’煉成再說.”

紀淵收攏雜念,身下如同法壇立起。

百損道人的神魂,妖虎的精魄,還有那口繡春刀。

這三樣物件皆被塗抹精血。

無形氣機,將之勾連,宛如融成一體。

隨著紫色命數【群英冠冕】震動起來,深邃虛空似有一道血河倏然浮現。

原本只是利器級別的繡春刀,忽地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張開大口,直接將神魂、精魄“吞吃”進去!

紀淵眸光閃動,仔細感應之下。

耳邊響起似有若無的重錘敲打、鍛造、淬火的各種雜音。

刀身發出嗡嗡顫鳴,好似怒蛟即將騰空而起,又像一頭兇戾至極的妖虎仰天咆哮,充滿著至邪之氣!

“當真是一口好凶兵!”

紀淵眼中透出讚許之色,有著青色命數【心若冰清】的加持。

眸光冷冽如冰,完全沒有受到邪異氣息的影響。

他五指張開,猛然一握,緊緊拿住這口大限刀!

轟!

無形的氣浪發出爆鳴,衝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劇烈漣漪。

本來如一泓清水的狹直長刀,此時竟然如同脊柱骨節熔鑄而成。

表面縈繞凝聚出一層妖異的紅光,似有寒霜、烈火、風暴、魔音等異象變化。

每一次揮動大限刀,都能禍亂對手的心神,使其神智顛倒!

皇天道圖“嘩啦”抖動幾下,盪出華光,映照而下。

【大限刀】

【命數:吞天滅地(紫)、魔音灌耳(青)、反噬其主(青)、殺人吮血(白)、千錘百煉(白)、破甲(白)、破氣(白)】

“七條命數,一紫兩青四白!”

紀淵體內十道氣脈錚錚作鳴,如金鐵撞擊迸發強音,握住這口煉血玄兵。

他只是稍微催發氣血,大限刀就像無底洞似的,肆意吸納源源不斷地精純內息。

與此同時,穿金裂石般的可怖魔音,瞬間籠罩整個甲字天牢。

彷彿無數把無孔不入的細長尖刀,猛地刺破耳膜,鑽入顱腦。

那些被關押的旁門左道,頃刻間氣血逆衝,幾欲撐裂七竅!

“大人饒命!”

“腦袋都要炸了!”

“受不住……”

求饒聲音此起彼伏,層層迴盪於甲字天牢。

哧哧!

哧哧哧!

紀淵也不欲再殺人,將魔音一收,屈指彈動脊柱骨節似的兇戾刀身。

夾雜寒霜、烈焰的凌厲刀氣,倏地橫掃而出。

竟然直接將精鐵鑄造的堅固牢籠,切割成了七零八落!

“煉血玄兵,果然了得!倘若對戰孟長河之時,有這一口大限刀在手,恐怕一招之間,就能結果他了!”

紀淵滿意地收刀回鞘,心下思忖著,這座詔獄關押眾多重犯。

其中不乏有江湖餘孽、邪道中人,倘若拿來攫取命數,豈不是正好?

“在此之前,還得到指揮使大人的首肯,以及詔獄牢頭的同意。

否則的話,容易僭越.”

紀淵把大限刀挎於腰間,如今玄兵鑄成,戰力更強幾分。

再過一旬就是初春,到時候巡狩遼東。

他也能多些底氣,好應對攔在路上的豺狼虎豹!

……

……

涼國公府,掩翠別院。

徐懷英一臉虛弱的蒼白神色,躺在軟榻之上。

屋內鋪著地龍,暖融融的舒服氣息,燻得人只想昏昏欲睡。

自從小寒山上的文武魁會,同虞卿飛、玄明等人,一齊敗於紀淵之手。

他便被楊娉兒邀請到府中將養身子,療愈傷勢。

兵家武廟、懸空寺、真武山,這三座道統的天驕種子。

竟然不如一個遼東軍戶!

至今想起來,徐懷英都有些無法接受。

胸中鬱氣一生,立刻牽動五臟六腑,湧起鑽心般的疼痛。

他用力攥緊手掌,咬牙悶哼一聲,強行把那股內傷壓下去。

而後,閉上雙眼。

全神貫注,內視己身。

只見……

體內宛若天柱般的道道氣脈,綻出細密的裂紋。

彷彿隨時都要崩碎,徹底垮塌一樣。

周身筋骨熔鍊,鑄成的神宵道體也是如此。

彷彿一副空架子,風吹就倒。

此時的徐懷英,就像個一碰就碎的皸裂瓷人,再也經受不得任何的外力摧殘。

哪怕他服用靈丹妙藥,養好自己的傷勢。

十有八九,也很難重回換血大成的圓滿境界。

“根基損傷嚴重,道體鑄成又毀去……紀九郎,你真個手辣,居然親手斬斷了我的武道之路!”

徐懷英抿緊嘴唇,眼中情緒複雜。

他不知道該如何平復內心,消解那股無處宣洩的怨氣。

寒山寺的大雄寶殿內,那場氣機交鋒並無任何的不公之處。

自己輸在技不如人,應當心服口服才是。

可……

“我自幼堅定向道之心,希望成為像歷代祖師一樣,一劍降妖伏魔,一法驚天動地。

為此,放棄豪族家業,放棄兒女情長,只為修持一顆勇猛精進,無畏無怖的無上道心!

二十餘年的嘔心瀝血,不敢懈怠,卻因為紀九郎一人而付諸東流……”

徐懷英的胸中像是塊壘鬱積,始終難以瓦解。

任憑再大的道理,都跨不過這一道心關。

越是深思,越是反省。

他所生出的不甘、不滿、不忿之情,就越是濃重如陰雲,根本揮之不去!

為何不能留手?

為何要摻和武勳貴胄的揚名之會?

為何……能以一敵三?!

徐懷英眼神不斷變化,好似天人交戰,與自身的心魔作鬥爭。

忽地,一道溫柔親近的軟語聲音由遠及近,飄入耳中。

“懷英道兄,你怎麼又動肝火?這樣下去,傷勢可難好得快.”

楊娉兒端著一碗藥湯,緩緩地坐到床榻邊上,竟有幾分賢淑婦人的婉約氣質。

讓人倍感關心,甚至是心旌搖盪,難以自持。

“送藥這等小事,豈敢勞煩楊三小姐.”

徐懷英輕嘆一聲,將複雜思緒按下。

“你這傷勢頗重,由內而外,五臟六腑牽動筋骨皮膜,連累氣脈法體……若不安心靜養,恐怕影響日後的武道進境.”

楊娉兒放下藥湯,輕聲細語道。

她修持《素女心經》,煉成仙姿之相的縹緲空靈氣,可以隨心而變。

上一刻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下一刻就能是天然去雕飾的出水芙蓉。

甚至於魅惑眾生的禍國妖女,都能恰到好處拿捏得住。

只要功力足夠精深,素女六氣如意變幻,縱使五境宗師也要陷落。

“我心裡有數,氣血武道首重體魄,其次是氣血與勁力。

臨門一腳踏破換血九次,鑄成神宵道體,本該乘勢而起,一舉壓下虞卿飛、玄明,堅固無敵之道心!

可棋差一著,沒想到半道殺出一個紀九郎,將我徹底打落塵埃。

道心被破,道體被毀,還談什麼武道進境!”

徐懷英輕輕搖頭,嘴角浮現一絲苦澀笑意,完全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

“懷英道兄何必在意一時的勝負,真武山乃六大聖地之一,三道法脈傳承道統,必然有解決的法子.”

楊娉兒柔聲安慰,無聲無息撫平著徐懷英雜亂如麻的心思。

“紀九郎這人生性狂傲,從不將豪族巨室之家放在眼裡。

許是他自己出身不好,尤其厭惡我等這種武勳貴胄,所以下手才格外重。

虞二郎幸而有兵家武廟的春秋刀意護持,未遭大難,懷英道兄你卻就沒這般好運了.”

藉由氣機交鋒,故意傷我根基?

徐懷英聞言眼皮一跳,似有一團無名火苗竄起。

還未等他想個明白,又聽到楊娉兒飽含歉意道:

“說來也怪娉兒,紀九郎本就跟涼國公府不對付,看到懷英道兄跟我走得近,自然恨屋及烏.”

徐懷英麵皮抖動,心火魔念如野草瘋長,再也難以遏制。

他忽然想起一樁事,自己突破換血九次,鑄成神宵道體,多虧楊娉兒的暗中相助。

水雲庵的素女六氣……也許能彌補損傷的根基!

“楊三小姐,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答應.”

徐懷英眸光閃爍,片刻後直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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