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豈能知曉道術的厲害!

我這煞氣至陰至寒,區區金鐵刀劍如何能傷!

金銀聚財!銅鐵成煞!陰氣化甲!”

二先生猖狂大笑,三聲大喝之後,氣勢更盛一籌。

那雙眼眸綠油油的,宛若妖邪附體一般。

濃稠的陰煞之氣張牙舞爪,如游龍繞身。

纏住四肢,護佑胸口,像是披著漆黑鎧甲。

任憑刀光抖動,似銀蛇狂舞。

一時之間,竟然斬之不破。

道術!陰煞身!

銳烈刀鋒次次斬殺進去,都如同陷入膠泥之中。

死死地被粘住,抽動起來極為費勁。

“練氣士五品為出竅,念頭成形,凝聚陰體……這些陰煞之氣混合神魂之力。

除非手握神兵,否則極難造成殺傷.”

紀淵眼底掠過明悟之色,自從成為社稷樓的秋官後,他沒有浪費機會。

翻看閱讀諸多修行典籍,極大補充這方面的內容瞭解。

尤其是練氣士的品級層次,比較常見的手段本領。

因此,紀淵很清楚自己若只用尋常手段,恐怕對付不了現在的二先生。

對方煉化陰煞,吸納入體,就像上古之時旁門所制的白毛行屍。

暫時有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強橫肉身。

“果然如書中所說,練氣士一旦踏入五品,道術顯現威能,反而會在某些方面勝過氣血武道!”

紀淵心念浮動,認真思索破敵制勝之法。

生死之鬥,以弱擊強,從無什麼十拿九穩。

臨機應變,見招拆招,才是常見路子。

“怎麼?現在曉得仙家道法的厲害了?

紀九郎,你要是就此罷手,認罪俯首!

國公爺他向來惜才,說不定會饒你一命!”

見到這個過分生猛的遼東泥腿子,似乎無計可施,二先生心中升起得意之情。

他身形連連晃動,不住地借力騰挪,好像與那道雪亮刀光展開追逐。

練氣士對付殺伐凌厲的氣血武者,最緊要就是拉開距離,好能施展道術。

其次再去考慮善用天時,結合地利,佈置法壇。

“國公爺當年對宗平南,是否也這樣說過?”

紀淵哂笑一聲,故意舊事重提。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涼國公平生大大小小打過幾百場仗,便是百蠻皇朝聲名赫赫的末代親王耶律烈,也被他於陣前擊潰。

威望隆重,風頭無兩。

被宗平南殺義子、落臉面、逼得退步,乃是楊洪畢生少有的一樁難堪事。

放在府中,那都屬於禁忌。

誰敢隨便議論,輕則打殘,重則沉塘。

“好個狂妄的遼東賤種!竟敢自比宗平南?你有活到嶄露頭角那天的好命麼?”

二先生一邊調動體內煞氣、靈機,應付紀淵狂風驟雨似的猛烈攻殺;

一邊抬手掐出法訣,果斷放出最後那頭利鬼,撲殺血食。

這一場暗算計策,除他以外,還有十名家奴作為護衛。

皆是內外煉成,服氣通脈的虎狼悍卒。

專門從軍中抽調,豢養府中看守家宅。

楊榷曾私底下交代過,必要時刻可以將其奉為人牲血食。

既然榷少爺都這麼說,那二先生也就不客氣了。

只見那頭放出的利鬼,恍如被活活剝掉那層人皮,其下筋肉皮膜清晰可見。

它桀桀怪笑一聲,化為一道血影。

張開佈滿細密尖牙的海碗大口,猛然一吸。

早就動過手腳,附在那些家奴身上的陰煞氣機,登時化為抽骨吸髓的恐怖咒術。

一具具精壯的肉身,像漏氣似的乾癟下去。

這般殘忍駭人的可怖場景,看得躲在一旁的兵馬司軍士驚恐不已。

眾人連忙退遠,徹底熄了發出哨令火箭的心思。

吃人養鬼!

涼國公的膽子也太大了!

居然奉這樣的妖道為大客卿!

“公然殘殺國公府的家奴?失心瘋了不成。

是了,駕馭陰煞之氣需要消耗靈機。

沒了法壇加持,此獠要撐不住了!”

紀淵目光一閃,赤青雙眸洞穿虛實,看透二先生此時的情況。

他用己身容納容納鬼物陰煞,並非全無代價。

陰陽相隔是鐵律,而不是一紙空談。

活人煉煞,註定短壽!

拖到此刻,二先生的神智已然受到侵襲,不復之前的冷靜。

做出種種瘋狂之舉,也是正常。

“再這麼下去,他自己亦要淪為邪祟之流,保不住這具天生地養的肉身皮囊。

好,我看你能耗到幾時!”

紀淵心頭凜然,揮刀連斬。

如同打鐵一般,毫無章法。

唯有勢大力沉四個字被堅決貫徹!

硬生生消磨對方那身澎湃洶湧的陰煞氣!

嘭!嘭嘭!嘭嘭嘭——

沉重悶響不絕於耳,幾乎震動半個大通坊。

拼殺糾纏的兩道身影,一人白蟒飛魚,一人寬袍大袖。

彼此就像拔河鬥力,只看誰能撐到最後。

“利鬼借氣!出一還十!”

二先生雙眼充血,生死之間的心悸懼意,如烈火烹油催生瘋魔。

他躲閃不及被一刀劈中,整個人砸進泥坑。

沾滿汙水,狼狽不堪。

即便有陰煞化甲,保住血肉不傷。

但那股兇猛的勁力,仍然震盪五臟六腑,幾欲噴吐逆血。

“哈哈哈!我成了!”

可二先生非但不惱,滾了兩圈踉蹌站起,面上顯出狂喜之色。

他雙手高舉,當空繞了一圈吸乾十名悍奴精氣血肉的那頭利鬼。

氣焰陡然高漲數倍,好似夜梟嘶吼大叫,猛然射入體內。

濃烈的血光包裹肉身,騰騰捲動如燒起來的暗紅火焰!

瓢潑的雨水蒸成一團團白霧,顯得那道寬袍大袖的身影格外可怖。

道術!陰血咒!

一時之間,兩頭凶煞加持。

二先生心念膨脹,他此時已經接近六品練氣士。

只要稍作修持,便可做到陰神顯形,飛天遁地。

“成你娘!”

紀淵冷然一喝,刀光劈落,快如電光火石。

“玩夠了!你這賤種乖乖受死……”

二先生嘴角泛起獰笑,揚手一抓,憑空拿住那口雪亮如匹練的繡春刀。

反手一捲、一搓,兇蠻的氣力陡然爆發,直似山洪傾瀉狂暴無比。

崩!

冰裂雪鋼千次鍛打的堅韌刀身,彎曲成一個幾乎斷折的危險弧度。

他自信吞掉兩頭凶煞惡鬼,不可能再會輸給這個遼東泥腿子!

再強的體魄,也要受到境界限制!

比肩換血又如何?

終究不是真個洗髓伐骨,鑄造法體!

喀嚓、喀嚓!

令人牙酸的劇烈摩擦之聲!

大團火星瘋狂跳動!

二先生的那隻手掌,宛若隕鐵澆鑄而成,比之剛才強橫數倍不止!

利鬼附身之後,他那張麵皮幾乎裂開,好似一顆腫脹的肉球。

雙眼當中的烈烈兇光,完全不再蘊含一絲一毫的人類情感。

如妖!似鬼!

“要與我鬥力?”

紀淵虎口綻裂,血流如注。

卻是渾然未覺,咬牙吃住這股兇猛力道。

六條氣脈齊齊湧動,灌注於銳烈刀鋒之上。

血神恩賜之一!

獄血咒!

雄渾的氣血同樣再增數倍!

轟!

好似一片血海倒掛,衝開茫茫夜色!

虯筋板肋、龍象大力等命數加持,紀淵的氣力幾乎能夠與換血大成相等媲美。

連殺生僧低估之下,都落得一個受傷吐血下場!

如今再強數倍!

那大股大股的炙熱氣血,甚至超出虯筋板肋的負荷極限。

根根大筋崩彈之下,榨出每一絲、每一分的悍然氣力。

嗡嗡嗡!

龍吟也似!

繡春刀顫鳴抖動,發出哀鳴,一霎那震盪數百次。

“嗤”的一聲,如裂帛聲響,似紙張撕破。

紀淵同樣縈繞赤焰的身形,猛地往前一衝,勢若破竹。

先是五根手指像蘿蔔一般,沾染血絲拋飛出去。

然後沿著掌心刺入,挑破皮肉,切開一截白森森的堅硬臂骨。

劃拉!

刀光透亮,血光妖豔,交融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我的手!啊啊啊啊!賤種……”

隨之長刀橫過,銀蛇舞動,二先生那條手臂上的血肉皮膜,好似被庖丁解牛般剔得乾乾淨淨。

只餘下一條隨風晃盪,森森可怖的白骨!

劇烈的痛楚襲上心頭,二先生像是潑婦一樣鬼哭狼嚎,再也維持不住表面風度。

“這就是你的依仗?旁門左道,不過如此!”

紀淵面無表情,刀身抖動,化為炸開的電光,吞沒了那襲寬袍大袖。

體內的氣血如大江大河奔湧,幾乎要凝成金色汞漿。

密集如雨的暴烈斬殺,似有千百道熾光點亮,化為耀眼的海洋!

每一個注視之人,都覺得雙眸刺痛,像是要被閃瞎一樣。

哪怕相隔數十步,他們也有種下一刻就會身首分離的濃郁恐懼。

好可怕、好凶戾的一刀!

“你……若殺我!國公爺不會放過!必將大禍臨頭!”

感到那種死亡逼近的冰冷寒流,二先生體內五臟六腑擠做一團。

靈機如潮浪暴動,席捲四面八方,好似碩大的漏斗。

可縱有陰煞護體,他這具血肉之軀,無論如何也擋不住!

這一股強橫到遠超當前境界的磅礴氣力!

“那又如何?”

紀淵無動於衷,刀光如天穹滾過的雷霆,狂暴碾過一切。

彈指之後,無比靜謐。

“嗬嗬……通脈……如何能破我陰煞身!”

二先生睜大雙眼,直到最後一刻都不願相信。

這個遼東泥腿子,分明還未踏入換血關!

等到迅疾刀光消斂不見,這位國公府大客卿仍舊呆呆立在雨中。

過了片刻,肌體表面緩緩浮現眾多裂口傷痕。

隨後,轟的一聲。

破爛的皮囊爆碎開來,化為漫天血雨碎肉。

“殺此賊者,遼東紀九郎!”

紀淵看也不看,回首顧盼。

其人拄刀而立,昂然睥睨。

氣血之烈、氣力之猛,風雨亦不敢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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